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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夫人送妾到镇国公府的事,镇国公夫人同镇国公提过一次。
镇国公听后虽恼,却也未动气。几个妾而已,找个空闲送回柳府或是遣散便可,犯不上在她们身上劳心动气。
柳纤雪知道了镇国公的打算,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却不想,竟在此时此地遇见了她们。
客居虽然也挨着花园,却有一堵高墙相隔,且垂花拱门一到戌时就会落钥。
此时已快到子时,这两个打扮艳丽的姑娘怎会出现在花园中。
李嬷嬷牙根紧咬,马上命身边的冰琴将守门的婆子拉到奴院中细细审问。
而那两个跪在地上娇滴滴,声音稍大一点就眼泪汪汪的俏佳人,则被柳纤雪揪到了附近的临水小榭中。
命丫鬟掌了灯,又让粗婆子们连吼再吓唬,柳纤雪终是将这两人姓甚名谁问了个底透。
跪在左边那个穿着碎花裙袄,样貌清秀的叫姓梁,名嫣蓝,是季柳氏婆家出了五福的远亲。因家贫,其父母收了季家银财,写了身契,将她给卖了。
右边那个一身淡雅装扮,眉眼中却带了一丝妖娆的叫绿翠,原是解家的丫鬟,二月中旬认了解家老太太为干娘,挂了解家姑娘的名分后,被一顶小娇子抬到了柳府。
柳纤雪听得恼火,命鱼儿到客居中将另两位姑娘也带了过来。
两位姑娘来得很快,都这样晚了还未入睡,依旧妆容整齐,其中一个人的发髻上还沾了细碎的迎春花瓣。
再问,这两个姑娘来历也不似柳老夫人说的那般简单。
那个头上沾了迎春花瓣,一脸倨傲不肯落跪的名叫寄芙,姓余,竟是柳二夫人的亲堂妹,是正经儿八百的嫡姑娘。
另一个看似憨厚,胆子小得跪在那里直哆嗦的叫如珍。的确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也的确是不久前才买进柳府的。只是,这个如珍的样貌,却同镇国公年少时房中的一个大丫鬟长得有九成相似……
柳纤雪气得太阳穴突突之跳,双耳嗡嗡鸣响。她看着眼前站得站跪得跪的四个人,想要骂人却不知道要用怎样刻薄的词汇才能解恨!
李嬷嬷在旁边提示了一句,“这样晚了,四位姑娘不入睡,偷偷摸摸的在花园中做什么?”
四个人谁也不肯说,只在那里装哑巴。
柳纤雪怒急,命鱼儿折了枝柳枝回来,‘啪’的一下抽到了如珍的身上。
这四人之中,只有如珍没靠山,没背景,没门第。
如珍到底胆小,挨了几下打后松口了。
她们几番溜到花园中是余寄芙的主意,为的是能偶遇镇国公,来一段美女遇英雄的佳话。
说明白了,就是好不容易踏进了镇国公府的门槛,她们都不想轻易出去。就算只当一个没有名份的侍妾,也要比在小门小户里当个正房来得风光。
柳纤雪在花园闹得这样大的动静,惊动了外出办事刚刚回府的镇国公。
镇国公听了种种后轻笑一声,没火也没气。让柳纤雪回房休息后,命柳青备马车,连夜将人拉到了柳府的门前。
也未叫门,让手下将吓得花容失色的四个姑娘从丈高的墙上扔过去后,策马回转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原本就打算把这几人送回柳府,如今的区别不过是白日变成晚上,走进去变成扔进去……
对他这个大事细小事粗的习武之人来说,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次日,木婉薇听柳纤雪讲起这桩奇事,惊得下巴都要快掉下来了。她早就知道她的舅父非世俗之人,却不想偶尔做出的惊世之举,当真会惊爆人的眼球。
柳纤灵听后笑嘻嘻的,给木婉薇讲了一件往事。
镇国公所驻守的边关小镇名叫赢头沟,与燕王的封地哲谷只有二十里之遥。有一年过年燕王请当时还是镇远大将军的镇国公去他府上饮酒,回来时硬塞了五个貌如天仙的舞姬在镇国公的马车上。
镇国公当时已是喝得醉了,第二日醒来见卧房中只有五个娇媚的舞姬端茶递水而无镇国公夫人身影后,当即便让属下将舞姬送了回去。
燕王知晓后满心气恼,直嚷丢了脸面,自那后再没请镇国公去他的王府做过客。
木婉薇怀里抱着小悠,听后歪着小脑袋连连赞道,“舅父对舅母真好,这么多年来对舅母始终如一。”
柳纤雪一仰小脸,颇为自豪的回道,“自是好,我娘跟着我爹在边关吃了那么多年苦,生儿育女,操劳家宅。我爹都记在心里呢,我爹说此生定不负我娘。他既是说了,定能做到。”
木婉薇心中暗暗羡慕,怪不得镇国公夫人从没将居在客居中的那四个人放在眼里。有夫如此,她还担心什么?
只是,京都到底不同边关,家事不再是一家六口,而是整个柳氏家族。
当柳老夫人再次带着那四个被扔回去的姑娘蹬门时,镇国公夫人满心全是无力感,连生气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柳老夫人只将半夜往柳府墙内扔人这种事都算在了镇国公夫人的头上,老脸一横,‘善妒’‘不孝’两项七出之罪噼里啪啦就扣了下来,直嚷着要上告朝廷,让皇上褫夺了镇国公夫人的一品诰命夫人封号,再让镇国公写下一纸休书,将镇国公夫人这个不孝不敬,阻碍柳家开枝散叶的恶妇休掉不可。
镇国公夫人本不想同柳老夫人这种混沌之人理论,可在柳景盛前来拜见祖母,看着地上跪着的余寄芙满心疑惑的了道了句,‘不是我院子里新来的小丫鬟吗?怎么跪在这里。’后,镇国公夫人是当真恼怒了。
她冷笑一声,对柳老夫人问道,“母亲,可是当真想要将这四个贱妇留在我镇国公府?”
柳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极其不善,“吾儿身为国公,膝下却只有两儿两女。你身为人妇,不仅不为夫君香火着想,反倒百般妒嫉,忤逆高堂。吾儿不请旨休妻,已是念了多年的夫妻情份。”
镇国公夫人气得脸色发青,连茶碗都端不稳,只咬着牙道,“即是母亲如此想将这四人留在镇国公府,那便留下吧,只等老爷回来再做论断。”
言罢,命唐妈妈送客,捂着揪痛不止的小腹回了内室,痛得脸色发白,冷汗之流。
柳景盛忙命人前去请太医,又命何从将正在校场练兵的镇国公叫了回去。
镇国公急匆匆回到府上,未等踏进屋门就听到了一喜一忧两个消息。
喜得事,年过三十的镇国公夫人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忧得是,因动了胎气,这胎能不能保下,还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