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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当时北越的不少人因为常和中国人来往,他们是会说中国的白话的,像胡某明就会说白话。白话和广东话类似,但颇有区别,不过说是一回事也可以。当时我们都学习了几句简单的越南话,“诺松空叶,宗堆宽宏毒兵”(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这是专门用来喊越南人投降的。为什么没学白话呢?那是因为部队里很多北方人,要学那拗口的白话,可是相当的困难,人家越南人估计也听不懂。
眼下在我们附近喊话的广东话意思就跟我们学的那几句越南话差不多,不过是越南人用来对付我们的。
随着那句喊话,四周也都传来了喊话:“旧枪唔杀!旧枪唔杀!”
我的天,听这声音起码有二十多个,这越南人真是把我们团团包围起来了。
我们都是一惊,赶紧各自寻找掩体。大刘骂道:“说的什么鸟语?”老欧翻译说:“丢他老母!是越南人把我们包围了!”
大刘喝道:“宁死不做俘虏!”说着拉开枪栓朝着外面喊声来处就扫。突突突,突突突,56式机枪性能虽然不能和现在的机枪相比,但在当时也算是步兵利器,只听得啊啊惨叫声连续响起,好几个越南人中枪倒地。我们也都拉开了枪栓,朝外射击,砰啪,砰啪。就是身处白雾中,我们也看不清楚敌人的具体位置,又不能像大刘那般猛烈扫射,估计都没打中人,就是吓阻而已。
越南人显然也火了,不再喊话,改而用枪跟我们说话。虽然听喊话的声音他们是四处包围了我们,但可能不是都是高处,怕打到自己人,枪声只有前面和左面密集,其他两面都很稀疏,似乎是从高处打下来的,可能是爬到树上去了。也亏得这样,加上他们也不是千里眼,同样看不清我们的具体位置,也是乱打一气,我们才没有真正的四面受敌。
老邓提醒大刘:“慢点打。敌人也看不见我们,小心你的枪口火光暴露自己。”
大刘一想不错,便将射速减慢了下来,听声音是在地上来回滚动,换着点打,让敌人难以捉摸他的具体位置。
老孔刚才和我都在运输机附近,这时悄悄跟我说道:“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暴露,尽可能利用迷雾突围,不能都死在这里。敌人用枪成效不大,肯定会用手榴弹。你先爬进飞机里面躲起来,我随后就来。你的光荣弹还在吧?” 当时都知道越军凶残好杀,落到他们手里的话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们入越作战,每个人都有宁死不屈的准备,基本上都给自己留了一颗“光荣弹”。这颗“光荣弹”其实就是一颗手榴弹,挂在脖子上,留给自己在最无可奈何的时候引爆,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要把自己炸死,省得落到敌人手里。
光荣弹当然还在的,这玩意可不能丢。我点了点头,收起枪爬上了运输机,钻进驾驶室里。这里面有一股腥臭的气味,不像是骷髅的气味,不过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骷髅应该是什么气味。
老孔悄悄爬开,估计是通知其他人去了。
这时像是天助我们一般,雾气越来越浓,我从机舱里探头看出去都已经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勉强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小黑和躲在他旁边的小丁,再远一点就根本看不清,也不知道老孔他们此时都到了哪里。
没多久之后,越军果然向包围圈里甩起了手榴弹,砰砰砰的闷响声连续不断,火光和硝烟四起,混在浓雾中。飞机的舱壁被碎片击中好几十次,啪啪的响声密集不断。我听到有人啊的一声痛呼,一条人影飞起一米多高,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知道是哪位战友倒霉挨了炸,心里不由一紧。虽然老孔精明,让我先躲进了飞机里避开了手榴弹碎片的冲击,但其他人可就躲不进来了。我顿时觉得我就是个罪人啊。
越军心狠手辣,又连续甩了一阵手榴弹,又不知炸到了谁。但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小战场上安静了老大一会之后,脚步声响处,浓雾里影影绰绰,起码有十几名越军猫着腰摸了过来。我躲在驾驶舱里,悄悄摸了摸胸口的光荣弹。
下面突然有人大骂一声,突突突的机枪声再次响起,越军顿时割稻子一般倒下一片。这是大刘!
但是这枪口的火光也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这些越军都是老兵,立即都朝着他枪口的位置开枪射击,我清楚地听到了子弹打进肉里的声音,大刘肯定是不知挨了多少子弹,机枪声顿息。但等越军又要摸上去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下将一名越军扑倒在地,嗤嗤嗤的声音随即响起。这声音再也熟悉不过,这就是我军的67式手榴弹拉开了导火索之后的声音。
其余的越军一阵惊慌,撒腿就跑。被大刘按住的那名越军挣不过大刘临死之前的蛮力,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几秒之后,砰的一声闷响,大刘高大的身影被爆炸的冲击波激起一米多高,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勇猛的大刘寡不敌众,宁死不屈了。
我也不知道此时老孔他们几个还有谁活着,也不敢稍动。我记着老孔的关照,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再说此时他们离我比较近,我也没法子爬出来逃走。
过了一会之后,小战场上又是一片安静。外面的越军胆子又大了起来,再次走过来查看。我抬头仰望,见到手电筒的光亮划过头顶上空,看来更不好溜走了。
一阵脚步声向我藏身这边走来。我拼命压住心跳,看了看四周,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还可以隐藏,便将身子拼命缩到飞行员座椅下面,用骷髅和烂衣服盖上。我家里一直说我个子小,也幸好个子小,这样狭窄的地方,我居然缩得进大半身体。
在我往里缩的时候,我的手不知碰到了什么,只觉冰凉滑腻,还蠕蠕而动,被我的手一碰到,立即飞快地动了起来,擦着我的手臂狂奔而去。我心下一惊,心脏几乎夺腔而出:蛇!
呼地一下,一条手臂粗的黑蛇从座椅底下窜了出来,高高地昂起头对着我,咝咝地吐着信子,身体油光滑亮。在那一瞬间,我见到了它的上半段身体上,赫然长着一对爪子,各有五个脚趾,跟之前见到的雕像,何其相似!
我心下一凉,知道是这条正在大做好梦的蛇被我惊醒了,愤怒之下想要咬我泄愤。我没什么好想的,伸手就要去拧光荣弹的盖子。完了,好歹我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班长,现在居然不是和敌人战斗而死,而是要被一条蛇咬死,真是太窝囊了。更窝囊的是,刚才开枪时,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死过敌人?这样死法,不是一般的丢脸,连烈士都评不上。
正在此时,一个戴着凉帽的越军脑袋从我左面的舷窗探了进来,见到了那条黑蛇,似乎也吓住了,脑袋一下往后仰,估计是吓得要掉下去。但那条怪蛇一下子感觉到了后面来人,刷地一下扭转了头。也不知是不是它更喜欢越南人的血肉,怪蛇双爪虚按,身子闪电般一下飞了出去,赶在那越军掉下去之前扑到了他的脸上。那名越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砰的一下栽倒在地。
外面又是一阵攘动和惊呼声,枪声连续响起,显然是越南兵在朝那条怪蛇开枪射击。也不知道是打中了没有,就听得子弹的声音由打在近处逐渐变成飞到远处,估计那条怪蛇见他们人多,也不再恋战,溜走了。
外面又乱了一阵之后,终于安静下来。
我死里逃生,浑身都是冷汗,只觉一阵手酸脚软,却又不敢大口喘气,只能极力压抑着呼吸,放开了拧光荣弹盖子的手指。刚才那么一下子,实在是险之又险。要么就是被怪蛇咬死,要么就是被越南兵发现围上来。但现在终于过去了,怪蛇从这里窜出,还咬死了人,估计越南兵是暂时不会再来搜查这里了。
似乎只过了几分钟而已,我却似乎觉得过了几个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颇有节奏的脚步声。这种有节奏的脚步声我还是十分熟悉的……这是按照我军操典练出来的步伐。在这种时候还走得这么讲究的,绝对是一名相当骄傲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