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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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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昊拉着她的手没有带上奴仆就这样两人漫步出了院子,朝外面的农家地面而去。一大清早的也没多少人走动,有些人看到他们穿着华丽,都躲得远远地偷望。虽说昨儿雪不大,但那枝桠上却堆满了雪,轻轻一碰就有不少雪花飘下来,罗昊就这样被曲清幽作弄了几次。

    每次一作弄他,她就笑着跑远,他追上去,她忙临时堆了个雪球掷向他,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旁边一些庄里农户的孩子见他们玩得欢乐,也冲上来帮着曲清幽掷雪球。

    罗昊被一个小雪球掷中,看着前方那一大几小的身影,笑道:“娘子,你可好,找着几个帮手来对付我。”

    曲清幽笑看着那几个孩童,摇摇头道:“夫君,那是你人缘不好,孩子们愿意帮我都不帮你。”然后又朝他扔去一个雪球。

    凌晴一大早起来就想去找罗昊,却被告知罗昊带着夫人散步去了。她找了半天才发现人家夫妻俩正与几个孩子玩雪球,顿时就又羡又妒,冲上前去,“罗大人与夫人一大早真是好兴致。”

    曲清幽看到这凌晴又想上来缠着丈夫,忙朝那几个孩子道:“你们到前方的大宅子去,我有糖给你们吃,找着那个马嬷嬷就说二奶奶让拿糖给你们吃。”孩子们一听到有糖吃都一哄而散。

    罗昊伸手拉着妻子的手,回头朝凌晴似笑非笑地道:“凌姑娘也起得蛮早的,找我们夫妻有何事?待会儿令兄就要来接你了。”

    凌晴一听到凌三公子要来就脸色一变,但一会儿又娇滴滴道:“我看着景色好,罗大人不介意我与你们一道儿赏风景吧?”

    罗昊却道:“凌姑娘不在意,可我在意,我正想与娘子两人看看这乡间的风景。”

    曲清幽被丈夫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遂道:“凌姑娘,我也在意呢。”

    凌晴的嘴角一阵抽搐,她都把爱慕之情表现得这么明显,这罗昊是木头做的还是铁石做的,怎么这么食古不化?看着前方那对夫妻不搭理她径自往前走,她又不甘心地假意摔倒在地,痛得哼哼直叫。

    罗昊与曲清幽转回头看着她道:“凌姑娘摔着了吗?”

    凌晴看问话的是曲清幽,吞了口口水道:“我刚走了两步,就被雪滑倒了,现在站不起来。”

    曲清幽蹲下来看了看她那没有变化的脚踝,“我看好像不大严重。”

    “夫人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还要假装摔倒搏同情?”凌晴愤怒地道。

    罗昊扶着妻子起身,“娘子,我看我们不如转头回去让培烟拿担架来抬这凌姑娘回去吧。”

    “还是夫君想得周道。”曲清幽也不理会这凌晴的叫嚣,笑着同意丈夫的提议。

    凌晴傻眼地看着这对夫妻把她丢在这里径自走远,他们要做决定也不问一问她这当事人?况且罗昊可以背着她下山啊?有这样的主人家待客的吗?她已经忘了自己并不是客,而是主动缠上人家的。

    培烟带着人上山来时,看到凌晴已经站了起来,傻眼道:“凌姑娘不是脚崴着了?”

    凌晴这才记得自己编的谎话,忙摊坐在地“嗷嗷”直叫,鸾儿鄙夷地看着这凌姑娘,暗中示意培烟等人抬着她净找难走的路走,把那凌晴颠得早膳都吐了出来。

    鸾儿掩着口鼻道:“凌姑娘,你身上真的好臭。”培烟等几个都偷偷地暗笑。

    凌晴气得想骂又骂不出来,毕竟人家并不是她的丫鬟。

    凌三公子与方氏早早就来了,昨天一接到罗昊派人传来的信息,凌三公子就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检点又惹事的庶妹,他真不该接手,直接把她打发回老家好了。天还没亮就拉着方氏而来。

    曲清幽正逗着凌协玩,方氏看着她那瘦削的脸庞,叹道:“曲夫人真该放宽心才能养好身子。”京里的流言甚多,她本来也想去探望一番,不过那段时日有太多人去看望了,她倒不好前去。

    “其实我早就没记住了,只是想到那没缘的孩子心里还时常难过。”曲清幽看着凌协吃点心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凌三奶奶可有喜了?”

    方氏摇头,“我倒希望再怀一个,可就是怀不上,别人给的土方我也用了,至今仍无消息。协儿又还不会说话,其实我心里比曲夫人还苦闷,可日子还要过,曲夫人也莫要再难过。”说完后,忍不住抹了抹泪水,好在隔了一层墙壁,外头的男人才没看到她的丑态。

    曲清幽这才意识到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若真要相比,她自是比方氏幸运,至少她的丈夫还算呵护她,不像方氏总被凌三公子呼来喝去,没了尊严。

    众人正闲聊之际,凌晴总算被抬回来了,方氏与曲清幽这才冲出来看到凌晴在担架上半死不活的。

    曲清幽做为主人家,忙道:“凌姑娘,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要不叫个大夫来看看?”

    方氏忙上前道:“小姑,可好点了?听曲夫人说你脚崴了?可严重不严重?”

    凌三公子看着这出洋相的妹妹,连话都懒得问。

    罗昊说着风凉话道:“看来凌姑娘伤得还真严重。”

    凌晴气得想吐血,张口刚要说话,就有一口胆水涌上,她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屋里顿时就散发出一阵酸臭味,众人都皱了皱眉。

    罗昊朝培烟道:“把凌姑娘抬去给荣大夫看看。”这荣大夫是荣先生的侄子,经过上次滑胎的事情,罗昊不相信府里的大夫,荣先生就把侄子荐了来给罗昊夫妇当家庭医生。

    曲清幽抱着凌协率先就出了正堂,那味儿不是人闻的,朝鸾儿看了一眼,鸾儿忙止住笑意装无辜相。

    罗昊道:“凌三公子,我们到院子里去坐吧。”

    凌三公子拱手道:“舍妹出丑了,让各位笑话了。”

    “凌三公子客气了,只是我那几个下人担架抬不好,颠着凌姑娘了。”曲清幽状似歉意地道。

    “那是她自己自找的。”凌三公子语气里颇带了一股怒气,但转头想到毕竟是自家事,还是遮遮丑吧。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没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又聊开了别的事。早上那几个与曲清幽玩耍的孩子还在,看到凌协好奇地看着人家,征得凌三公子同意,遂把凌协放开,让他跟众人玩。

    没过多久,方氏折回来一脸的古怪,凌三公子忙问凌晴的事情,方氏道:“小姑的脚没啥事,大夫看了开了几剂药,说吃了后就能蹦蹦跳跳。”看来这小姑又开始使计。

    凌三公子听完后果然脸色都青了,丢人,真丢人,庶出就是庶出终究上不了台面。

    罗昊道:“令妹没事真是可喜可贺。”顿了顿又道:“对了,从你送来的资料中,我发现何家以前每年都会向宁国公的封地送去大量的铁矿石。”

    “那块封地不产这种铁矿石,要用都只能外地运去。”凌三公子皱眉道。

    “可是这种铁矿石可够封地上用个几十年了,凌三公子不觉得异常吗?”罗昊莫测高深地道。

    凌三公子不是蠢笨的人,一猜就猜到罗昊话里的意思,突然跳起来道:“罗大人的意思是……”

    罗昊轻笑道:“不正是凌三公子想的吗?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宜,谨记祸从口出。”

    罗昊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凌三公子发觉失态,遂又坐了下来,若真是心中所想,看来这宁国公府真的是胆大包天,眼珠子转了转,拱手道:“罗大人放心,我会特别留意宁国公府封地上的事情。”

    众人正在聊天之际,远处与孩子们玩耍的凌协突然就爬上木桩子,底下的孩子都吓得叫了出来,险险的,眼看就要掉下来。方氏吓得急叫:“协儿,别动。”急忙奔过去想要把儿子抱下来。

    可凌协仿佛就听不到母亲的唤声,身子颤颤的,小脚一歪,凌空了,从木桩子上直摔下来。

    曲清幽看着也快吓出心脏来,忙捂着眼睛不敢看,这可爱的娃子就要没命了。

    罗昊与凌三公子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冲出去,好在罗昊的身手快一点,在凌协就要掉地上时大手一伸抱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方氏急忙从罗昊的怀里抱回儿子,见到儿子仍是笑呵呵的,急骂道:“刚刚娘喊你停住,你干嘛不听,干嘛不听,娘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凌三公子忙朝罗昊拱手道:“多谢罗大人救了小儿之命。”

    罗昊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他娘子喜欢这凌协,他自是不希望看到这孩子摔死,要不然妻子那稍微好点的心情又要布满阴霾。

    曲清幽看到凌协没事,拍拍胸脯放下心来,这孩子一直很可爱,除了不会说话,看来一副正常的样子,所以她从来不会往另一方面瞎想。可今天看来这孩子该不是有什么生理缺陷吧?她走近时,凌协看到她朝她伸出手,她一把抱住,方氏自是又感激地谢了几句,她只是表情古怪地道:“凌三奶奶,当初给孩子检查时是不是一切正常?”

    方氏道:“是啊,大夫都说没问题。”

    “曲夫人,在京城时也曾找过名医来诊治,都说没问题。”凌三公子不大喜欢这个不会说话的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娘子,你想说什么?”罗昊知道妻子所问必有用意。

    曲清幽叹息一声,吩咐鸾儿请那荣大夫来一下,然后才道:“我怀疑娃儿的听力有问题。”看到方氏差点要晕倒,她又忙道:“凌三奶奶先别紧张,这只是我的怀疑而已。”

    耳聋?

    方氏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当是孩子还学不会说话,万一真的是,她该怎么办?协儿该怎么办?不禁望向丈夫,看到丈夫并不吭声,但脸色不好,心就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荣大夫给凌协看了看耳朵,并未发现什么缺陷,然后他又让人拿来一面铜鼓,站在孩子的身后敲了敲,孩子没反应,他又大力的敲打下去,连曲清幽都感到了心跳加速,但凌协愣是没有感受到一般,漾着一张笑脸看着曲清幽。

    方氏看到这样,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孩子听力真的是有问题,顿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幸好凌三公子扶住才没摔到地上。

    方氏悠悠醒转的时候,曲清幽正站在她的床边,她刚想要歉笑一下,突然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顿时顾不上笑,掩脸哭了出来。

    “凌三奶奶,你晕倒后我们又给协哥儿做过几次试验,娃儿看来真的是听力有障碍,你……有何打算?”曲清幽坐在一旁的雕花圆凳上开门见山地问,方氏的决策事关到凌协的前程。

    “我……我……”方氏支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早已六神无主,放弃儿子她做不到,但是接着养下去前程又一片黯淡。

    “凌三奶奶,孩子是无辜的,况且协哥儿很聪明,你真的该好好想想如何做才能把孩子教好?因为你现在是他惟一可以依靠的人。”看来需给点时间方氏消化一下这个恶耗,曲清幽站了起来转身出门,突然又回头对她说:“对了,荣大夫刚给协哥儿检查过喉咙,他的喉咙没问题,应该能说话,只是听力的原因才导致三岁了仍未学会说话。”

    耳都聋了喉咙完好又如何?一辈子还不是不会说话,只能当个聋哑人。

    方氏抱着双膝想着这个问题,连曲清幽何时走了都没留意到。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才三岁,她就会哭出来,哭得累了,倦了,又会想起曲清幽的话,是啊,她是协儿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正堂上的罗昊与凌三公子分宾主坐下,凌三公子半天也没吭声,现在才发现养了个聋儿子,他凌三的面子往哪搁?故而看到被周嬷嬷在一旁照顾的儿子就止不住的厌恶,转过脸去不欲再看。

    罗昊见状摇头道:“凌三公子,你是为人父的人,孩子的不幸已经成为事实,就更要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凌三公子听着罗昊大义凛然的话,冷笑道:“那不是发生在罗大人的身上,当然可以站着说话腰不疼。”

    “凌三公子也莫要着恼,若你这样,尊夫人该当何想?”

    凌三公子早已想定主意,他回去后马上就修书一封要休了这方氏,丢人哪,居然给他生了个有缺陷的孩子,他将来就算执掌了凌家,也没有一个合格的嫡子来继承,看来方氏留不得了。

    罗昊是精明的人,看这凌三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人的人品真差,出了事不是想解决的办法,而是要置亲子于不顾,冷道:“凌三公子,这个孩子是你带到世上来的,你这个当爹的怎可以就这样什么也不管?”

    “若罗大人也与我一样生了个聋儿子,罗大人还能这样振振有词吗?”凌三公子挑衅地道,不是当事人如何能知道当事人内心的痛苦?

    曲清幽踏进来时正好听到罗昊言道:“若我真的像三公子那样有个这么不幸的儿子,我会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毕竟这是我与娘子的骨血,怎可置之不理呢?”一想到前些时候妻子的滑胎,他想要生个孩子的愿望更强烈了,因为这样清幽才能更快好起来。

    凌三公子没想到罗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本想嗤之以鼻的,但思及此人对妻子极其宠爱,应该所言不虚。虽然曲夫人并未像传言那般病入膏亡,但是看得出气血不好,身子比他那次所见单薄了许多,故而叹了一声,“我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只是罗大人也是大家族出身的,该知道嫡子有多么重要。”

    曲清幽踏进来道:“凌三公子,凌三奶奶醒了,你可以去看看她。”

    凌三公子道了谢之后转身往西厢房而去。

    曲清幽示意下人出去,上前揽住丈夫的脖子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别是故意在凌三面前装大度吧?”

    罗昊伸手把她抱坐于膝,“娘子,你认为呢?”对于妻子置疑他的话,他心里有几分恼怒,他们成婚有些日子了,难道他待她的好她感受不到?

    曲清幽伸手摸着他的脸,看着他那略微恼怒的神情,道:“闳宇,我又怎会不信你,你是我丈夫,是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

    “别人如何,我管不着,娘子,无论你将来生儿也好,生女也好,我都会一样的疼爱。”顿了顿后又接着说:“抑或是像凌协一样是个生来带残疾的孩子,那也会是我们一辈子的责任。”

    “你倒想得长远,我们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曲清幽吻着他的唇道。

    “就快了,等你身子养好,我们就第一时间再怀一个。”罗昊加深了彼此的唇舌纠缠。

    马祥家的原本想进正堂禀报一下事情,抬眼却见到二爷与二奶奶正打得火热,顿时就尴尬了,见周嬷嬷在远处朝她招手,她忙转身出去,难怪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这边厢的夫妻亲热的沟通彼此的感情,那边厢的夫妻之间却是气氛冰冷。

    凌三公子朝方氏讽刺道:“你真的生了个好儿子?”

    站在窗边的方氏对丈夫的话充耳不闻,她只记得曲清幽的那句话,自己是协儿惟一的依靠。

    凌三公子见妻子未回话,眉尖皱了皱,刚想又再次发怒。

    方氏却回头状似看着他,但眼神却不知游移到哪儿去了,“夫君你知道吗?从我坐上花轿嫁到凌家去时是多么的兴奋,我的丈夫是凌家的嫡子,还有可能成为家主,将来我也会水涨船高成为凌家的当家主母。即使成婚后你对我很冷淡,时常把我一人扔在老宅里不闻不问,但我仍为你想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开脱,你忙,所以我要习惯成为一个商人的妻子。协儿出生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终于可以为凌家诞下香火的继承人,协儿一直看来很正常,所有人都夸他聪明伶俐,我也与有荣焉,直到协儿满周岁了仍未会说话,开始有闲言闲语出现,我心里有多着急,远在天边的你又可知?”

    方氏又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又开始下雪了,若不是这次来这里曲夫人发现孩子的异常,也许她要再迟上一两年才会知道,又幽幽地说:“我来燕京是抱着再怀一个孩子的希望来的,所以你用话逼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也没有怪责你,好在曲夫人为人和蔼,很好相处,并没有给过我难堪。”

    凌三公子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没话可说,就收拾东西今天就走,明后两天有船回去,你带上协儿一道回去吧。”

    方氏听着丈夫这不近人情的话,他想什么,做了五年夫妻的她焉能听不出来,突然就笑了出来。

    凌三公子看着妻子那莫名的笑容,心里有些毛毛的,方氏一直很温顺,他说东她不敢向西,刚想斥责她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听到方氏一字一字地说:“我、要、留、下、来。”

    “你要留下来做什么?难道又要给我生一个不正常的孩子?”凌三公子怒道。

    “你错了,我已经不打算与你再生孩子了,协儿,我不能放弃他,即使你不想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我要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你若想凭此休了我,也是办不到的,宗族长辈是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因为我并没有犯七出之罪。”方氏第一次如此强硬地与丈夫说话,她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将来儿子才能有一席之地。

    “你!”凌三公子面对这个有些陌生的妻子,突然找不到话来说,一直以来他都当这个妻子是废物,有一天废物如此与他说话,他真的还不习惯这样的方氏。

    “既然夫君无话可说,那妾身就要去找曲夫人聊一聊了。”方氏不待凌三公子回话就转身推开门出去,看得凌三公子一愣一愣的,这方氏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方氏踏进正堂时,见曲清幽正在逗凌协玩,而罗昊只是含笑看着妻子的身影,眼里忽然觉得有些发酸,这样才是一对夫妻,并不像她与丈夫一般相处如冰。

    凌协一抬头看到母亲,就朝母亲伸出手,方氏收起满腔的心思,伸手抱起儿子亲了又亲,她会把全心全意的母爱都给怀中的孩子,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凌三奶奶可想好了?”曲清幽笑道,现在的方氏似乎感觉有些不同了。

    “多谢曲夫人点醒,我已想好了。”方氏也笑道。

    那天罗昊与曲清幽离开的时候,金巧惠连装个样子去送送也没有,只是窝在房里终日不出房门一步,腹中的孩子对她太重要了,现在除了唐夫人每天都要过来看望一下之外,穆老夫人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严嬷嬷的伤已经好了泰半,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的,一进门就向金巧惠抱怨道:“大奶奶,您还是找找大爷吧,这段时日大爷连个问候都没有?长久下去可不行。老奴看那李姨娘都快目中无人了。”

    金巧惠正喝着补品,摆手道:“只要我这腹中生出个儿子来,我还怕那个病秧子给我脸色看?他那病沈太医看了都说最多活不过五年,我守寡是守定了。”她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要生个嫡长孙为将来争一争。

    “这么说大奶奶是要放弃大爷了?”

    “严嬷嬷,一旦我生了嫡长孙,他就没多大的用处,你想他与二叔的感情很好,断然不会为孩子争什么,我要争也不能靠他,惟有等他死后我才能动手计划,现今把婆母稳住才是上策。”

    严嬷嬷被这金巧惠弄得糊涂了,大奶奶到底要干什么?

    金巧惠脸上的得意没撑多久,突然肚子里就传来阵痛,“哎哟”叫出声,不会是又要流产吧?难道是二弟妹临走前做了什么手脚?

    严嬷嬷被吓着了,忙扶着金巧惠,“大奶奶,怎么了?怎么了?我这就去叫大夫?”

    金巧惠未出声,而是伸手往身下一摸,满手都是血,瞳孔都放大了,这现象好像是……眼看严嬷嬷要冲出门外,她忙喊:“回来,快回来。”

    严嬷嬷回头看到大奶奶一脸的着急,忙把门掩上,突然想到什么,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大奶奶,不会是又吃诈糊了吧?”

    金巧惠一脸的阴沉,她以为这次是真的怀上了,故而连大夫也未瞧,谁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已经被老天玩弄了几次,给了她希望,过了一两个月又把这希望打破了。

    严嬷嬷缩着脖子道:“大奶奶,老奴去准备月事要用的东西。”她还是赶紧走,要不然待会奶奶发作起来可是厉害着呢。

    金巧惠没有出声阻止,等到把身体打理清爽了,这才道:“别传出去,让她们以为我还怀着身孕,我要想个法子为我挽回点什么。”她要拉回罗显的心,要不然她以后就没有怀孕的机会。

    严嬷嬷等心腹之人都点头称是。

    金巧惠歪在炕上看着窗外的细雪,二叔与二弟妹出行,二弟妹身体养好了随时可以怀孩子,可她呢?再不抓紧可要来不及了,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烦躁。突然看到李姨娘抱着大姐儿在院子里玩耍,大姐儿玩着跷跷板笑得一脸红扑扑的,她嘴角一笑,计上心来。

    因为雪大,路途不好走,天色又暗,凌三公子等人都被困在庄子里,曲清幽看着外头的大雪道:“下雪天看来也是留客天,凌三公子与凌三奶奶要不在此留一晚?”

    凌三公子自是客气地道谢。

    方氏却是笑着道:“多谢曲夫人相留,正好,我还有事要请教曲夫人。”

    罗昊突然握着曲清幽的手朝凌氏夫妇道:“凌三公子,我与娘子有意要认你的儿子当干儿子。”

    凌氏夫妇都被这话愣住了,罗家是官家,他们虽然混上了个皇商的位置,但还是士农工商的最底层,这罗氏夫妇居然要认一个有残疾的孩子当干儿子?他们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方氏的眼睛湿润了,她与曲清幽算不上交情深厚,可她却愿意这样帮她,锦上添花不难,难的是雪中送炭啊,“我……”

    曲清幽上前抱着凌协,看着孩子笑得天真可爱,“全燕京的人都知道我滑胎了,在这节骨眼上我认个干儿子,没人会多想的。况且协儿与我有缘份,我喜欢这个孩子,凌三奶奶,就让他与我结个善缘吧。”

    罗昊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妻子行事。

    方氏边笑着边哽咽地点头,这事她做主就行了,至于丈夫如何想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凌三公子仍是不可置信,朝罗昊道:“罗大人,这也是您的意思?”

    “只要我娘子高兴就好,再说孩子很可爱。”罗昊突然上前逗弄了一下凌协。他很感谢凌协的到来,妻子似乎已经回到未滑胎之前的样子,所以当她提出要认干儿子,他一口就答应。

    凌三公子突然有点自形惭愧,人家一介外人都不介意儿子的残缺,说要认做干儿子,他呢?处处想逃避这孩子。

    “我让周嬷嬷去查了,明儿个是好日子,就正式与协哥儿结个干亲吧。”曲清幽知道古人认干亲都是有一定仪式的,不像前个时空的人那样口头认一下就算了。

    翌日,天气放睛,凌晴原本以为昨儿个就要被兄长拉回家去,谁知道却多留了一晚,今天突然听说罗昊与曲清幽要认她那个不会说话的侄子当干儿子,心里免不了又是吃惊又是鄙夷。

    等她来到时,仪式正在举行,凌协在她那三嫂的帮助下奉了一碗茶给曲清幽,曲清幽喝过茶水后给了信物,然后主持仪式的长辈宣布礼成。

    凌三公子歉意道:“时间仓促,都未来得及给罗大人及曲夫人备礼,容我们日后再补上。”

    “有心就行,礼不礼的不用太在意。”曲清幽笑道,有这娃儿相伴这两日,她突然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

    罗昊看着妻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其实三公子夫妇不用这么客气,协哥儿带给我与娘子的已经很多了。前头备了酒席,凌三公子,请。”

    凌三公子也未推辞,笑着跟上去,儿子能攀上罗家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但这也有好处,拉近了两家的距离。

    男人在外头用酒席,曲清幽就在屋内与一干女眷用餐,凌晴颇为厌恶地看着凌协与曲清幽,她对罗昊仍未死心,其实当姨娘也无所谓,只要她有本事笼络住男人,还怕正室夫人什么?就像她姨娘一样。罗昊只要尝过与她交欢的滋味,一定会舍弃这干巴巴的正室夫人。

    方氏笑着与曲清幽攀谈,看到凌晴用完了膳后连句话也没说就筷子“啪”地一放起身出去了,转头朝曲清幽歉意道:“曲夫人,我这小姑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

    “令小姑确实缺乏了点教养,凌三奶奶莫要计较,我也是实话实说。”

    方氏道:“曲夫人的话并没有说错,我这小姑确实粗俗,她是公爹的第九房姨娘所生的孩子,那姨娘原是青楼女子,长得颇为妖艳,公爹也十分的宠爱,连带的也把她所出的女儿高看了一眼,但妓子终究是妓子,养个女儿也养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婆母就十分看不惯她。”

    曲清幽早就猜这凌晴的出身不大好,没想到却是庶出,说到庶出,她的那个妹子曲清然与四小姑罗梓杉也是这样的出身,行为举止还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绝不会像这凌晴一样媚俗。“原来如此。”

    方氏用勺子舀了些鱼汤喂儿子,“她那个性子,连外子也压不住,我更是说她不得,若有得罪了曲夫人的地方,曲夫人还请宽恕些个。”

    “那是当然。”曲清幽吃了一小口汤,“有件事我想与凌三奶奶商量一下。”

    方氏一怔,忙问是什么事?

    曲清幽道:“我看协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莫要因为听力的原因耽误了孩子的前途,我有一个法子能让孩子学会说话,但这需要你这个做母亲的长久的努力。”

    方氏心脏狠狠的一跳,她原本已经放弃了要教孩子读书写字的愿望,现在这曲夫人说有办法让她的孩子学会说话,急着抓曲清幽的衣袖道:“是什么法子?曲夫人你快告诉我。”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凌三奶奶你莫要着急,我还等着协哥儿喊声干娘呢。”曲清幽笑道。遂把学唇语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唇语,曲清幽不禁想起了那短暂的前一世,她的一个朋友恰恰与凌协的状况一样。聋哑人有一部分的人仅仅只是耳聋口并不哑,只是听不见声音学不会说话而已。与童以静认识时,她并不知道她是耳聋之人,因为她的话说得非常好,直到后来出了一次意外,众人才知道以静听不见声音,只因她会唇语,平日掩饰得好才没有让人发现这秘密。以静后来说:“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妈妈,她并没有放弃我,一步一步的教我学唇语,学认字,并学会了发声。”

    现在曲清幽看着方氏道:“这是一条很漫长而又艰辛的路,孩子可能要很久才能达到你的期望,凌三奶奶,你愿意走这样的一条路吗?并且有信心走下去吗?”

    这是一个初冬的午后,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透过窗棂照在了屋子里,洒下了一道光圈,方氏后来回忆这一天那个带给她希望的人,与曲清幽相交或许是她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后来把凌家发扬光大的凌协被许多人称之为奇迹,但是他知道奇迹并没有,一切都是母亲默默的付出才有了他的未来,以及那个点亮了他生命之光的干娘,没有她们,他也许就会是凌家的弃子,被丢弃到某个角落不再予以理睬。

    这场认干亲的小酒席直吃到晚上才散,罗昊喝得有点多,脸上有些红,曲清幽扶着他摊到床上,遂朝培烟道:“怎么让二爷喝了那么多?”

    培烟忙笑着说:“二爷今儿个心情特别好。”自二奶奶滑胎后,二爷脸上的笑容就很少见了,除了面对二奶奶。

    “没事,我没醉。”罗昊抓着曲清幽的手道:“清幽,你知道吗?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你看起来好多了。”

    曲清幽挥手让下人出去,自已拧了手巾给丈夫擦了擦脸,罗昊就抓着手巾扔到另一边去,拉她躺在床上亲热起来。

    这个吻有着酒香,想着他说高兴的话,曲清幽也被熏得有些醉了。

    清晨,阳光照到这小小的寝室里,帐幔上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多了几分亮丽的光斑。

    曲清幽慢慢地转醒,抬头一看,看到丈夫正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你醒了?”

    “清幽,你的气色开始好转了,这儿也多了抹血色。”他的大拇指在她的唇上滑过。

    “有人天天念着,我还能不好吗?”曲清幽笑道,爬起来搂着丈夫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罗昊怕她冷着,拉起被子遮住她的肩膀,在红唇上辗转研磨,分开后才道:“我昨儿个没把你怎么样吧?”

    曲清幽取笑道:“我觉得你的酒量也不比我好多少。”看到丈夫脸上的笑容一窒,颇为自责,轻抚他的俊脸,还他一个清白,“你没干什么。”

    曲清幽回想起昨晚,他急切地拉她到床上,干柴烈火地烧了起来,就在她也默认之后,他突然翻身倒在床的另一边,嘴上说着:“不行,你的身子还没养好,不行。”

    她不否认那一刻她对他那一点点的埋怨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他珍惜她才会忍着自身的情欲,整一个晚上他都紧紧地拥抱她,没有越雷池一步。

    等他们梳洗出来时已将近午时了,凌三公子已经等了有段时间,心里也在嘀咕,这对夫妻也太恩爱了吧?等见到罗昊与曲清幽时,他忙告辞。

    方氏带着凌协却留了下来,凌三公子昨儿劝不动方氏跟他回去,至于那个凌晴,方氏把她那不礼貌的行为一说,他连问也不问就把凌晴架上马车带回燕京,这个不知检点的庶妹还是别在人家家里丢人了。

    这天,燕京有消息传来,罗昊进书房去处理事务。

    曲清幽却与方氏、凌协在院子里玩耍,看着天气晴朗,有微风拂过,是放风筝的好天气。遂把马祥家的叫来,“马嬷嬷,知道哪儿有好的风筝买?去买几只回来我们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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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parapara送的花花,非常漂亮。

    昨天是入V的第一天,我真的好紧张,不否认,那一刻开始体会到新嫁娘掀起盖头来的心情。

    今天上来更文首先就看了下评论区,看到好多读者恭喜祝贺的话,我真的好感动,顿时热泪盈眶,真的觉得心很温暖。

    谢谢各位亲爱的读者,感谢一路有你们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