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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一直觉得,比起栖幽,西王金母看起来要严谨得多,让人感觉沉稳可靠。“沉稳可靠”都还太轻,像眼前这根缘签,完全是料事如神嘛。
“多谢仙子。”白琅感激道。
秦缓歌担忧道:“缘签只带了一根,你自己进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她心想,反正应鹤带了也跟没带差不多。
用缘签改写命缘之后,白琅轻松找到了入口,然后凭借记忆返回陵寝,看到了那些美人图。它们栩栩如生,每一张都动作流畅,呼之欲出,越看越瘆人。
白琅立起镜子,联系远在灵虚门的沈砚师,让他确认一遍这些美人图背景里的建筑。
“这几张把建筑物标志特征挡了,看不太清。”沈砚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你要不然也全部带回来吧。”
白琅质疑:“你是不是在骗我给你丰富书库吗?”
沈砚师心虚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始皇当年的后宫三千佳丽。”
白琅只得动手取画,她手刚抬,什么都没碰到,就感觉画上吹出一股柔风。美人娉婷迈步,舞剑吟诗,直接突破了画纸的桎梏,轻巧地落在了地面。
“啥玩意儿?”沈砚师在那边骂了句什么,“怎么还跑了?”
白琅觉得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画上空了个洞,会贬值。她也没想要跑,毕竟这时候已经不同初次入陵,交几次手探探虚实还是可以的。
她指尖点燃烈焰:“须火燃兮……”
“别——!!”沈砚师尖叫道,“别啊,我的画!!!”
白琅只得抽身后撤,在纵横交错的红绸之间闪避,她恼道:“我还没带回来呢,怎么就成了‘你的画’?”
面前美人长剑一探,白琅往后急撤,险些被一根红绸闪了腰。她随手扯过旁边另一幅画,直接迎上长剑,画上瞬间传出一声鬼叫,然后立刻被沈砚师的号哭掩了下去。
“你怎么扯了副掌中舞的图,我左看右看就这副价值最高……哎呀,我马上来,我马上来,你等一下!”他说着就从镜子那头消失了。
白琅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被刺的画,画的也是美人,掌中起舞,身轻如燕。
面前的执剑美人刷地一下将画挑起,剑尖冰冷地指向白琅,白琅回头入镜,直接到了百米外的大殿另一端。她已经探得差不多了,这些画上走出来的美人都只会一招,就是画上画的那招,虽然威势惊人,却也算不上威胁。
她手捧银镜,凛然道:“列棋,植筹,象地法天。垂诫在乎知机之微。”
一条条纵横线以她为天元延展出去,形成棋盘格局。一幅幅美人图如立棋盘中央,纵横交错的红绸则像筹码割据。方才还栩栩如生的画面瞬间冻结,一副接着一副被蚕食殆尽,落入棋篓——也就是白琅镜中。
她继续往前,又回到存放风央尸身的那间墓室。
这里还保持着上回离开时的样子,棺材板被掀开了,周围一地狼藉。这次白琅仔细检查了陪葬品,也没有看到很特殊的东西,大多是俗世里值钱的宝贝。外头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墓中守卫被惊动了。
白琅把所有陪葬品都收好,然后悄然离开墓室。
轰隆隆的声音更大了。
她纳闷道:“沈砚师不会是进不来,直接动手拆人家陵墓了吧?”
她边往外走,边细听了会儿,发现轰隆隆的声音不是墓外传来的,而是墓里传来的。她再度返回,在迷宫似的墓穴里转悠半天,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最后发现左右两个通道都长差不多样,该走的地方也都走过一遍了,实在找不出哪儿在响。
最后白琅只得满怀疑惑地离开。
到墓外,沈砚师已经等得心急如焚,见白琅出来,他立马道:“赶紧走!”
“这里面……”
白琅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擎天之柱塌了!快点离开这里!”
话音甫落,背后的一切都像破碎的瓷器般崩溃了。天空一片片剥落,里面是空无一物的黑暗,这片暗影又将后方大海与宫殿吞噬,发出白琅之前听见过的轰隆隆的声音。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某个震耳欲聋的极致,又渐渐变小,好像连声音也被那片黑暗吞噬了似的。
“这是什么?”应鹤回头看去。黑暗呈碎块状漂浮逸散,所经之处再无活物,但是过了会儿,里面又隐隐传出兽号。
“别看了!”白琅一把拉起他跑出黑色天幕笼罩的范围,追上沈砚师与秦缓歌。
秦缓歌吹了声哨,两只玄鸟从她袖下飞出。
“我得跟西王金母报个信。”她解释道。
白琅立镜阻隔黑暗,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能拖延一段时间。沈砚师问她:“能开界门吗?”
“不能。”
“那我们还得走出这界?”沈砚师恼怒至极,“我该不会是丧门星转世吧,怎么每次我亲自出马都没遇上好事!”
白琅摇头安慰:“没事。”
镜中很快出现折流的身影,他拉着白琅,其他几人则搭着白琅的肩膀,很快就入镜离开了这里。所有人到了城主府都大松一口气,白琅将墓中拿到的所有东西都摆在地上。
“我说……”她紧张地问,“那柱子怎么塌的?不会是因为我吧?”
沈砚师喘着气翻了个白眼:“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那玩意儿是用来撑天的,还能被你一脚踹倒?估计是被台上争端波及了啊……”
白琅忧虑道:“台上争端闹出这动静……会不会有四方神阵亡啊?”
四方神是负责维护四方擎天柱的,柱子突然倒了,估计他们凶多吉少。
“多半是了。”沈砚师面色渐渐凝重,“化骨狱在哪儿?北?”
白琅点头:“应该是龙山西,风央墓北,雾海云河南,九谕阁中,还有一处东方擎天柱,但是不确定在哪儿。”
刚听说“四方擎天柱”的时候,她就开始找柱子位置了。这个地方一定是台上台下相连,而且异象频出,且距今越近,越发荒凉恐怖的。万缘司龟山,浮月孤乡雾海云河、古龙佛塔,九谕阁本身,以及刚刚逃离的化骨狱风央墓,其实都属于这类。
白琅有些疑惑:“不过我一直以为北方柱是在古龙佛塔下,那地方连接地底,似乎镇了凶物。”
“你怎么想到什么从来不说?”沈砚师展了张地图,将她提到的几个地方标记出来,“我已经把海底宫殿回溯了一遍,那地方本来有个擎天柱的。我猜风央可能把柱子搬走了,所以才特地赶去帮你,没想到一落地那柱子就塌了。不是……你说风央搬这玩意儿干嘛?他怎么搬的?”
结合应鹤失忆之事,白琅觉得他们俩背后肯定后台上势力支持。
可就算是台上势力插手,白琅也想不明白干嘛要搬柱子啊,这东西难道还看风水的?
她抓着应鹤的肩膀摇晃:“你赶快恢复记忆吧。”
“我也想啊……”应鹤无奈。
沈砚师紧张地问:“那玩意儿塌了会怎么样?”
白琅揉着眉心:“不清楚,我马上联系虚极天尊补柱子。”
没想到稚女命诞辰时谈到的计划,这么快就要实行了,白琅还有种不真实感。好像神选以来,一切的发展都快得让人无法预料。
她有些低郁地对应鹤道:“对不起,恢复记忆的事情,只能等下次了。”
应鹤微怔,抬头再看她,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秦缓歌紧随她身后离去,房中只剩下应鹤与沈砚师。沈砚师鬼鬼祟祟地问:“你怎么穿上裙子了?还蛮好看的……”
应鹤问:“她一直这样吗?”
“什么?”
“白琅。”应鹤说,“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但是如果没做好,一定会自责。”
沈砚师点头:“是啊。所以你就不能行行好赶快恢复记忆吗?”
应鹤默然。
*
白琅写了封信,让引篁给她送去天殊宫。
等天殊宫回信的时候,秦缓歌找到她说想聊聊。
“你对双修感兴趣吗?”秦缓歌问。
白琅对这种单刀直入的问题有点恐惧,她支吾道:“你……我……这个……”
“不是我。”秦缓歌赶紧道,“我修阴阳造化道,受西王金母之命传你符节兵法之术、男女盈虚之术……”
西王金母也管太宽了吧!?
白琅看着秦缓歌半天没说出话。
“我太忙了,没空。”她好不容易憋出个理由。
秦缓歌安抚她:“每晚抽一点时间就好,不会太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