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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郡主得知沈玉怜的事情之后,便差人去打听了清清楚楚,包括程怀仁夜宿姨娘院里,她也都知道了。
至于表兄妹两个干的那起子龌龊事儿,都不用别人说,平乐郡主心里自然明白。
程怀仁虽然答应了平乐郡主以后不纳妾,这事却是订婚之前发生的,太子府也不好追究,但是平乐郡主忍不下这口气,见不惯沈玉怜还赖在伯府不走,便直接带着人追杀去了忠信伯府。
平乐郡主还是顾及着两家的面子,没带男护院,带的都是粗壮的丫鬟婆子,其中不乏身手不凡者,想对付内院的妇人,半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只是一群女人冲进忠信伯府,七八个壮实的女人也够呛,程怀仁还在上课,一听说立马向汪举人告罪,去了二门前。
平乐郡主见了程怀仁愈发泼辣,环着手臂冷笑道:“好啊你,还未成亲便瞒着我金屋藏娇,今日你要不给我个让我舒心的交代,我便和你程家没完没了!你可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
程怀仁哄道:“郡主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原本没打算让沈玉怜当他的妾侍。
平乐郡主不依不饶,道:“到底是什么样,还得我见着了再说。怎么,你就打算让我在这儿干站着?不请我进去坐坐?”程怀仁哪里敢把人放进内院?额头汗珠子直冒,灵机一动道:“自然要请郡主去内院小坐,现在母亲正在家中,还请郡主陪我一道进去拜见拜见,再去别处才是。”他想着,只要有嫡母在,便没有她收拾不
了的人。
贺云昭正在屋里喂乌龟,才洗了手,喝了口茶,便听前院小厮跑来修齐院通知院里的丫鬟,说二门前平乐郡主和少爷两个为着沈玉怜的事儿,吵闹起来了,正预备一起往正院来。
早有爱看热闹的丫鬟去了二门观望,一听说平乐郡主和程怀仁要来修齐院见贺云昭,便跑到她跟前来讨巧,报了消息。
贺云昭赏了一枚银裸子,便吩咐自己屋里的丫鬟去备好茶水,等着迎客。
没多大会儿,程怀仁便领着平乐郡主来了。平乐郡主身后跟着的人一个没少,乍然往院子里的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平乐郡主还是忌惮贺云昭这个长辈,只叫了一个丫鬟一个嬷嬷跟进来,其余的都留在院内。
程怀仁为难地看了贺云昭一眼,作揖道:“母亲,郡主来府上作客,我带她来给您请安。”平乐郡主虽见贺云昭不过二十岁的年纪,长的妩媚漂亮,但也没忘了她诰命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准婆婆,便也不敢太过放肆,跟着见了礼,便道:“夫人,平乐听见一些闲言碎语,便过来求证求证,看看程
公子有没有负我!”说罢剜了程怀仁一眼。
这般女子,但凡有些远见的男人都不敢娶,否则以平乐郡主的身份家世,婚后只有被压得死死的份儿。
可总有些人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舍不得这皇权富贵之毒。
贺云昭坐在上首安抚道:“郡主听说了什么话?说我听听。”平乐郡主平视着贺云昭道:“夫人可莫要包庇,毕竟是忠信伯府有言在先,要是敢违背约定,那边是无情无义之辈!”皇家的人要是能捏住别人的错处,可不得深究到底?今儿程家要不给她个满意的答复,
太子府的人不搅得忠信伯府鸡犬不宁才怪。
贺云昭丝毫不受威胁,淡淡道:“我向来公私分明,郡主有话便说吧,若是仁哥儿错了,我自然严加管教,还你一个公道。”
平乐郡主便把沈玉怜的事儿说了一遍,盛气凌人道:“这妻还未过门,妾就先娶了?莫说答应过我不纳妾,放眼京都,哪个正经人家会干这种事?!夫人你怎么说!”
程怀仁求救地看向贺云昭,希望嫡母千万帮她圆回来啊,不然平乐郡主和沈玉怜见面,战事根本就避免不了了!贺云昭瞥了程怀仁一眼,看着平乐郡主道:“此事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把原先的小丫头处理干净,不过据我所知,这丫头已经要配人了,算不得仁哥儿的人。”要把沈玉怜配人的话,是程怀仁自己说出来的
,她可没说谎。
平乐郡主冷哼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临时说出来糊弄我的?既然是要配人,还留在主子住的院子里做什么?莫不是想等我过门了再逼我妥协?!”
平乐郡主态度十分强势,程怀仁因心虚,基本对答不上,她所有的问话,都是贺云昭在淡定地回答。
“郡主稍安勿躁,我绝不会随意出言搪塞你,既然你不信,自己去问问就是了。假设我说的话有假,那丫头便当你的面处置了,左右也是你们俩的事儿,早晚处理都是一样的。”
程怀仁冷汗连连,咽了咽口水,压根没想到贺云昭会说出这样的话。平乐郡主要是见到了沈玉怜……他简直不敢想。
事已至此,程怀仁骑虎难下,只能带着平乐郡主一起去秋水苑,而贺云昭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也要跟去。
一行人到了秋水苑,平乐郡主带来的人排众上前,守在屋子门口,随时听候吩咐。
程怀仁去使人去唤了沈玉怜准备待客,片刻功夫过后,他们便进了沈玉怜的屋子。
平乐郡主打量着沈玉怜,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倒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比寻常丫头要好看一些。
平乐郡主盯着沈玉怜道:“你是不是许了人家?什么时候出嫁?”
沈玉怜愣愣地看着程怀仁道:“表哥,你不是答应了我不让我嫁出去么?我不走!我不想走!”
沈玉怜一喊完,平乐郡主就怒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沈玉怜脸上,道:“不知羞耻,人家都要另娶了,你还要死皮赖脸的贴着,不嫌害臊?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准少夫人放在眼里!”
骂完沈玉怜,平乐郡主又转身冷冷地看着程怀仁与贺云昭,道:“这就是你们伯府的家风?欺内瞒外,把皇室的人当傻子是不是?”
贺云昭皱眉道:“我不是早说要把她送出府么?你也答应了。仁哥儿,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程怀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道:“一时间没相看好人家,才把她留在这儿。但郡主息怒,我绝对没有留她在身边的意思。”
沈玉怜扑上去道:“表哥,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不做妾侍,但是要让我留在家中吗?为何又要变卦?难道为着新人,就不念旧情了吗?”
沈玉怜真是看不清形势,在平乐郡主面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找苦头吃?平乐郡主一把将沈玉怜拉扯开,推到地上,道:“什么表哥表妹,一个姨娘的侄女也敢这样乱喊。既然是打定主意要配人的,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手里倒是有人,若是小郎君和夫人不嫌我多事,交给我处
置好了,保证给她一桩完满的婚事!”
平乐郡主记得自家庄子上,似乎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家伙眼瞎瘸腿,丑陋无比,配沈玉怜这种破鞋,再合适不过了。沈玉怜眼见着连贺云昭都没敢反驳平乐郡主的话,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比夫人还不好惹!当即跪下来求贺云昭道:“夫人,我不嫁人,我不嫁!我要出家,我要当姑子!”谁知道要把她配给什么人,不
如先拿当尼姑的名头躲过一劫再说。
看着脚下哭得撕心裂肺的人,贺云昭不经意地扬了扬嘴角,前世沈玉怜害她腹中胎儿的时候,可想过会遭报应!
贺云昭摸了一把沈玉怜满头散发着香味的秀发,道:“可是真的想出家?”
沈玉怜瑟缩着肩膀,顿了顿便拼命地点头,道:“夫人,我想清楚了,我想出家,我想!”大不了现在尼姑庵里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谋些银子远走他乡,也比交给这些畜生糟践的好。贺云昭看出了沈玉怜的心思,自然不肯就这么容易的放过她,便对平乐郡主和程怀仁道:“若真有个出家的意思,也妨碍不着你们什么,不若你们先出去,我同她好生说两句。人生大事,总得好生想想才是
,三言两语就说定了,岂不是显得伯府草率刻薄?到底也是客居了十几年的‘客人’。郡主你说是不是?”
平乐郡主登时没了话说,一个要出家的姑子,她还能计较什么?咬牙看着沈玉怜,狠狠地瞪了一眼,但愿她是真要出家,否则定让她生不如死。
待其余人都出去之后,沈玉怜才一下子跌倒了,软软地趴在地上起不来。
贺云昭极其嫌弃地躲开,十分不想沈玉怜碰到她的衣裙,而后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在一个笸箩里找到了一把剪子。
握着剪刀伸到沈玉怜面前,贺云昭蹲下身道:“你若真要做姑子,就把你的头发绞了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要命也不能剪头发啊!
沈玉怜惊恐地看着贺云昭,直往后退道:“不,不,我不想剪……”做姑子不过是托词而已,她只想避难,没想剪头发。光头的女人,简直其丑无比!
贺云昭勾唇道:“果真不肯剪?”
沈玉怜道:“求夫人救救我,我不想剪,我不想嫁人!”
贺云昭差点笑出泪来,前一世她孩儿惨死,自己被活活烧死的时候,又有谁来救她!
一把弄乱沈玉怜的长发,拔掉她头上所有的发饰,随意揪了一大把,贺云昭狠狠地下了一剪子,长长的一撮头发就这么断了。
贺云昭可没什么好心情,慢慢地给沈玉怜剪发,拽着她的头,让她动弹不得,胡乱剪了一通。青丝满地,沈玉怜原本的一头秀发,现在连耳朵都遮不住了。
沈玉怜在屋里哇哇大叫,捧着一地的头发哭得提不上气儿来。
贺云昭站起身看着脚下的沈玉怜,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今日不光要剪了她头发,还要让她和程怀仁两个感恩戴德!
缓缓走到门前,贺云昭打开房门,一束柔和的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嫩白的脸颊上没有半点情绪,她冲外面的人道:“进来吧,她已经自己把头发绞了,想来是铁了心要做姑子了。”
平乐郡主和程怀仁一进去,便见到一个丑得不能看的黄脸婆,登时都没了兴趣。
平乐郡主撇撇嘴道:“既然要做出家人,我也积些德,放她一马,让她日日给我抄写经书,替我祈福,只当报答我今日的恩情好了!”
沈玉怜都要出家了,平乐郡主也不好意思再咬着人不放,便暂时离开了忠信伯府。
平乐郡主一走,沈玉怜便恶狠狠地看着贺云昭,咬牙切齿道:“表哥,她剪了我的头发,是她剪了我的头发!”
程怀仁冲贺云昭作揖道:“多谢母亲救命之恩。”
贺云昭瞧了沈玉怜一眼,道:“你好生跟她说说吧,我懒得再费口舌。”说罢,贺云昭便走了,把程怀仁留在了秋水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