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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日光,不见日影,云雾峰的日出,跟画卷一样朦胧。风一动,白雾才醒,淡些下去,当空两轮月影,一轮在升,一轮在落。
时光而去。经文声停下来,大手握住小酒坛的坛口,小黎子酿的竹叶青就是温柔。咕嘟,不肯独酌,也在梅树下倾洒好几大口,花香更浓了。腊八忽然大笑起来,白雾在逃,梅树反而安安静静的。腊八笑道:“好倔的性子,洒家喜欢。”黑痣一抖,那腊八的疑惑颇具滑稽色彩,只道:“但洒家好奇昨天同你说话的人。洒家到底认不认识。”
一顿,眯眼品他的竹叶青。直到一小坛子空空,这才抬头看月升月落。又没瞧仔细,已经立在梅树旁,大手抚过其中的一朵,石铃铛般重重笑起来:“洒家还是想你心意成真。”
“哈!”明晃晃跑来个少女,一柄黑剑横在脖子后,两只小手都架着,跑得那叫个欢快。嘿呀呀的,俨然就是缕快哉悠哉,小紫紫风嘛。
“呀!”高高跃起,不知是她带着剑,还是剑带着她,风中刺过,比风还快的一道风。咻啦啦的。
风来得快,可腊八只是一笑,周身织起淡淡佛光。佛光从头至尾没有动,可是剑风被锁住,困死其中。腊八笑道:“小娃娃这把杀人剑,怎么被你带来了?”
撤回剑光,太轮剑斜跨腰间,酒窝绽放:“柱子哥让我带着防身的。”
“哈——”笑声回荡,“有我跟死道士在,就是遇上你师父,也可一战。”
“而且,小钟也想跟着我玩。”腊八说的这些,紫云仿佛没听见,她有自己古怪而好玩的心思。忽然把脑袋一歪,整个人扑进酒梅中,乐道:“喝了酒的酒梅姐姐,更醉了。”
“她也会醉?”大黑痣变大,腊八问道。
“会呀!”紫云抱着这棵酒梅,笑嘻嘻道。
大黑痣似大又小,捉摸不透,大手飘过来,抽出了眼前长剑。也是个倔性子,剑一直猛地颤动。腊八的大手也是个烈性子,就是不放它走,横在大眼前,好一抹冷光飘过,腊八笑道:“杀气太重了。”
“哪有!”紫云蹦跳起来,小手抓住小钟,整个人挂在上面,剑刃明明锋利无比,可一点也不伤她,“小钟很好的,小钟不是杀人剑。”
大黑痣变小了,没有疑义的意思。大手到了紫云的脑袋上:“不是说要跟小娃娃去七玄山的?”
明眸变大,瞪到最大,还转了最大的一圈,笑起来:“柱子哥还要修道,紫云先自己玩。”双腿并拢,弯曲下去,猛地一蹦,扑到了腊八身上,腊八背着她。
“大黑痣,我们去哪?”小手不安分,捏着腊八的下巴。
“迦叶山。”
“去拜佛吗?”
“哈!”
“我说对了?”
“洒家每年都要回迦叶山一趟,在魂树下念经。”
“念经好玩吗?”
“好玩。”
“那我也要念。”
大和尚背着个紫衣少女,安静地走在云霞峰上。一人一声的经文,把云雾都给引来,哗哗沙沙下起一场雨,雾的雨。然后,雾竟似雪,下雪咯。
嗯。没有错。下雪咯咯——
那小小少女还回头,只嬉笑:你们已经见面。你们还会见面。
“谁?”大和尚问。
“女孩子的事情。”小姑娘说,“你不明白的。”
“说来听听。”大和尚道。
“嗯。”小姑娘重重点头,又捏捏大和尚油腻腻的脸,“有个爱吃姜的人来过了。”
“姜。”大和尚疑虑,大和尚又问:“那姜干?”
“不知不知。”小姑娘哈哈嘻嘻笑。装疯卖傻啊呱噶。
易京城,叫“摘星楼”的一家酒家,角落的一桌,七玄山一行人,外加孙火一枚。
方才还大口咬着烧鸡,大略吃饱了,忽然一声重咳,生怕别人不知道。然后慢慢停下,只放下手中筷子,再摆出一副面如死灰,即是很死相的样子。可是,没有人理他,不仅如此,小蛮还特地掉过头去。彻头彻尾不相见。
又是一声重咳,还是万物依旧。他面不改色,摇摆起脑袋,声音沙哑而略带低沉:“人生最苦,伤离别呐!”
静静的,除此之外,只有小蛮唧唧吱吱咬合之声。孙火目光无神,脑袋无力地搁在木桌上,心思全落在云霞峰那里。一个屁儿也没有带回来。
终是忍不住,仁明撞了他一下,没有反应。唉,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也就环顾四周一番,又一番,静悄悄把深情提到嗓子眼,才饶有感情地陶醉地朗诵起来:“嘿呀呀——诸位道友,方才在下的话。”
不是桃花,只是静静依旧。还是各管各,没人搭理他。不行,绝对不行,又轻轻撞了一下李玉儿,轻道:“师姐,师姐。”
“听到了!”终于有回应了。
“那我,我说的可有那番味道?”只看着李玉儿,盈盈笑意一大脸,还绘满难看歪斜小字:别拒绝,不能拒绝,决不能,小明明会很伤心的。这样,那样。
实在忍无可忍,头都快(胀)破了。李玉儿勉强迁就一回,眉间微微一皱,叹息道:“好,好,好。”
这一连三个“好”,得了?嗯。这还得了!瞬间满面精光,毅然走上一条不归路:缓缓起身,看着木窗外的夜,仿佛看了一千年,一万年,半天过去才饱含深情地道:“但逢离别时候,饭菜总是索然无味。”
“师兄,你吃了两只烧鸡,一锅豆腐羹,三大碗米饭,十七个馒头。”显峰的话语似拆台。当真拆得了?
根本没听到嘛。继续着他的深情,眉微皱,眼里尽是绵绵意,又摇起头叹道:“为兄也是怕你们担心,这才故意吃那么多。”
“没人会担心的。”一边说着又一边“嗯嗯”点头,似乎很正经的事,很郑重,又“嗯嗯”点头说起:“我也是的。巴不得师兄你死。哈哈——”
“显峰。”那一声唤,显峰闻声看过来。他意味深长地“嗯”了长长一段,其中婉转又缠绵,似一生之路凄清坎坷那般。
“嗯嗯。”显峰还是真切地点头。
“不可教也!”他喝道。他还轻哼。微微俏皮地嘟嘟嘴。
“嗯嗯。”显峰依旧。还吐了起来。
“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滴——”突如其来第一声吼。大碗应声坠地。
“肯定肯定是啦——”此第二声。都成碎瓷片,碎瓷片继续着碎。咝咝咋咋。
未有防备。
“神仙姐姐你们在哪啊——”这一下轮到青瓦,没有冰雹雨,却仿佛汹涌来过。毕竟那满天噼噼啪啪,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又这样了,爬上木桌而自笑。不免,万数蔑视又如数收到。
还好,总有大师兄和小师弟捧场,这出戏,他都唱了不下十回了,他们俩依旧笑得开心,木头瓜瓜鼓掌。作为嘉奖,江仁明啪嗒啪嗒跑过来,轻柔,深情,两手各搭一人的肩,笑道:“还是亲哥哥亲弟弟懂我的心。”
“恶心够了吗?”冷冷一语,来自铁石心肠,李玉儿女侠。似乎触到她的边界线了。
虽然心里不愿,可是不得不,一耸肩,乖巧地做他师弟的角色,点点头。又乖巧地退到一边角落。李玉儿嘴角一动,也没法发作,继续道:“那出去走走。”
没人有疑义,也没有人敢。有乐的欢的,有失魂落魄的,有目光呆滞的,有傻乎乎笑的,顶丰富的一行人。最调皮的,江仁明偷懒地挂在大师兄和小师弟之间,猛地飞来一腿,正是陆峰峰居居士也。
灯火昏黄,步履缓缓,夜色下的易京城,还是这样热闹。看到冰糖葫芦,洗劫一空,看到藕粉糖糕,同样的命运,忙着给银两的吴楚义。最夸张的,一群人坐在夜色中,足足吃了四十三大碗浮元子,真的一个个饿死鬼投胎。
“八甲小柱柱,剑伤刚愈,多吃点。”江仁明偏头一笑,手里闲着也是闲着,弹了弹狼吞虎咽的小蛮,同时往嘴里塞进三大个,一脸的得意,放纵。
“师兄,可我都吃到第五碗了。”打了个饱嗝,八甲小柱柱真吃不下去了。
摆摆手,一脸不屑,并拍拍胸脯,一脸笑意:“为兄都已经第十大碗了。”挑衅继续,只又手很空地捏捏某蛛脑袋。小蛮回头,小蛮啊呜地一大口。可是,轻然躲过,一脸得意。人算总不如天算,小蛮扑过来了,当即就是某明的尖厉,他就是这样。
吆喝声,捧场声,胸口碎大石,围着看的人好多。李柱子也看着,可才一会儿,整个人又变得傻乎乎。呆木头杵着一大块。村口的林伯就是个能手,那时候,他们一群孩童总是围着林伯打转,每回在香城,赶上林伯表演,一个个帮忙呐喊助威,敲锣打鼓替收钱。
只想着,开心笑笑。思念。渐渐无声,围着的人开始散去,李玉儿一行人没动,各自手拿冰糖葫芦,细细碎碎地吃着,很撑了。李柱子回过神,江仁明的手来到了肩上,继续往前走。
“想柱子村了?”吮着糖葫芦发问。吱啊吱的,口水声音好大。
傻乎乎地笑,还有点头。
“想不想回去?”又问。吱啊吧唧的,依旧。
往前走着,没什么反应,顿了会儿,神色无主,摇摇头:“我怕,梦到的时候,还是怕。”
一只手伸过来,停在他的脑袋上,是大师兄,只说道:“再长大,就不怕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开心劲儿,小弟子不停地点头。
“我吃不下了,可看到豆花,总是饿唉。”路过豆花摊子,江仁明一脸垂涎。
“要不,一人吃一碗?”在吃的上面,显峰跟仁明还是比较搭对的。
“我要甜的。”李玉儿笑道。
“我也是。”李柱子的声音。
“加一碗。”吴楚义。那声音显得格外地刚强。
“唧唧!”怎么能忘了小蛮呢?
“我的话。”孙风也是个落不下的主儿,但孙风很为难:“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那个选哪个,好难啊。”
无关有人发作:只嘣咚往前一大跳,成就彼此对视之势。此时的他微闭一只眼,轻蔑地扫过那不争气的三人,还有一头蛛。他略显遗憾,他还是嘴角一弯,美美地笑起来道:“果然没有我等的风雅,咸辣,巨辣,一碗。”
“巨辣两碗!”显峰跟上。
“巨辣三的碗啊!呐——”孙风活过来的气势很盛。
少了一个,风流倜傥还是这样子妖娆不休。
但过了会儿,夜风儿呼啦吹。
“老板,再来七碗馄饨。”那刚强的声音还是刚强依旧。堪比一座大山横在怒江前啊!
“我不要。”
“我也不要。”
“我吃不下了。”
“我也吃不下了。”
“我是真的真的吃不下,都吃顶,堵嗓子眼了。”相比较之下,这五道声音就好弱。
“唧!”小蛮也要的,小蛮还吃的下去。卟咙卟咙往吴楚义怀里跳。
“那我跟小蛮两个人吃。”吴楚义捏捏小蛮软软的脑袋,打了个嗝并且猪一样地笑开花。
“两头猪!”江明明说。并且:“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嘿哟哟——”
来了来了。果真来了。
显峰他来了。显峰尚在痴情地酝酿。
“师兄你真的是猪唉!”连李玉儿也这么说。
“什么!哦嘿嘿——”显峰他好了,显峰开始万分诧异,对于他的所见所闻,“大师兄这叫能吃是福!你们晓佛晓得?”不经意,七玄妖典,七玄山和荒唐舞话又出现。
“唉——”江明明叹气,“到底馄饨大修士,凡夫俗子怎可能不望尘莫及,唧唧唧呀——”
“同意!”李玉儿点头。
“也同意。”孙风阁下趴桌子上装撑死。
“哈哈。”小弟子反正就傻笑。只负责傻笑就好了。
“唧——”但小蛮不同意的。小蛮觉得,这会儿跟大师兄在一条船上,一定要同舟共济的。
“老板,再来个十盘炒青菜!”再没有的刚强。且那壮士真情流露地说:“一天不吃青菜,会浑身不得劲的。”并嘱咐:“和小师弟一样。老板多加点蘑菇,越多越好。”
“好嘞——”老板答应。
“唧唧!”小蛮也发出无比强壮而胜过万丈潮水的,很同意的声音。
果然青菜大王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江陆二人耐心地数起兜里的铜板。吃空烧饼店的誓言将要落空,兜里的银两终究撑不过两天啊!以至于路过烧饼店的时候,当吴大义说了句“搞两百个烧饼带回客栈当宵夜?”
抬走抬走!
干什么!干什么啊你们!
唧唧唧唧——小蛮也反抗。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了啊,师兄。师兄啊,我滴爷啊!我求你了啊!
“烧饼店不就在这里吗,明明没关门啊!”执意。
“关门了,关门了,师兄我真的已经关门了!我自己有没有关门我自己还不知道吗!”也执意,“师兄你真的看错了,不信你听。”边说边口技之王地小嘴演奏“铛铛铛”之声,又:“那明明就是铁匠铺啊!”谎言之假。可心是好心。哈哈。
“可是。”
“可是什么!师兄,咱还是去喝碗粥吧。养生,对肠胃好。”
“对!对!对!喝粥去。”
一致赞同。
然而,吃粥也是能把人吃穷的啊。对于吴大义这样的猪食桶道友而言。(^_^)
但话说回来,这也是他奋力卖艺赚来的钱啊,而且小师弟做饼煮面,猪食桶他也是帮忙的一把好手。横竖不管怎样,也得让猪食桶吃饱是不是。虽然的确,他的这个饱啊,和常人不太一样,确实很让人害怕。
“一个两个,三个又四个。”江仁明还在数,深深地为自己的“管饱”包票犯难着。
也于是,当猪食桶一猪一蛛提出还要吃一小锅,就很小一锅番芋粥的时候。江仁明抖抖空空的钱袋子,很坦白地说:“真没有了。赔了青瓦和瓷碗,真就这样了。”
“小青瓦和瓷碗要这么多银子吗?”皱眉又天真的吴楚义显得很困惑。
“师兄啊。”开始把玩勾肩搭背小伎俩,“你吃空一座山的绝学,你忘记了,你真忘记了吗?”
“是吗?”猪食桶挠挠头,哈哈地笑。
“唧唧!唧唧!”但小蛮饿,小蛮就是要撒娇,小蛮就是要吃。
“两头猪各一串糖人,真不能再多了。”只得如此。
“好!”“唧唧!”这个开心啊。
“师兄我也要。”
“糖人我也要吃的。”
“超喜欢。”
“我的话。”孙风还是落不下,“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那个选哪个,到底蜻蜓还是风筝?”孙风也还是为难依旧。
“一共七文,谢谢客官。”
“好,给你。”但是,“不好,错拿私房钱袋子了。”心道。却被一把揪住,他可爱的香饽饽小手。
“老板,再来三十串!”煞是强壮啊。那声音。
“真好,有番芋粥吃咯——”
“就是就是。居然还敢偷藏私房钱。”
“那是我牙缝里省下的好不好。从小开始的呢!”还嘟嘴,还俏皮,还哼!
“唧唧唧唧!”
“打他打他!天打雷劈啊应该。”
“快自刎谢罪。赶紧的。”并好心地递过去大刀。
“我交出来还不行嘛。大不了管饱!”
“好唉——”
“哈哈!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吃咯——”
“原来你们!还有你!”
“唧唧唧——”
“哈哈——”
“正式的洗劫从现在才开始呢!”
“呵呵哈哈嘻嘻。”好可怕的笑声啊。江仁明吃进耳朵,化作长长的一缕叹息:唉——
这里也唉。感叹:哪里是一个两个,猪食桶们分明扎堆出现的。那么接下来,他手一挥,示意。就请把舞台,吃空十条街的桂花舞台交给七玄山,也就是猪食桶他们吧。虽然不舍,这个猪食桶也说:“愤怒的猪食桶也想参与进去。也很想吃。”但没办法啊,咝咝咝咝记录:一直到夜深,撑到走不动,肚皮大汤圆圆!才肯罢休,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唯有李柱子,大概养伤的时候睡太多了,又一个人走出来,小蛮仰躺在发旋那,晒着月亮。
说到剑伤,除了一点隐痛,已无大碍。有丹药,还有真气护体,恢复得很快,只在胸口那里,留下一道剑的口子,特像是长剑刺入,却留下了它的一只眼睛。
或者,就是它的一颗心。
说什么一颗的混帐话。心,难道有两颗吗?
易京城的深夜,安静极了,只剩下灯笼醒着,孤单单地照亮古道,看着彼此。漫无目的地走,还闲散地坐在灯笼下,陪伴它一刻。
小蛮不喜安静,睡觉的时候扭来扭去,打了个小嗝,醒来了。揉搓揉搓小眼,抱着肚皮站起来,唧唧话语。
“有人在等我们?”李柱子问。
小蛮点点头,沿着粗布衣爬呀爬,到了脖子,又横着走过整个脸,抓住头发,一屁股坐在她的地盘,李柱子发旋那儿。
李柱子也在走,沿着城河一直走,走过一座石桥,还有印象,停下了,人飘到了桥下,立在河面上。
桥下的一方世界,更为静,它好像脱离了大界,甚至更远,更大,有了它自己。
这种静,让人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一丁点的害怕。他想到了香城,想到了那条深巷,想到了那一刻忽然惊醒,有凉凉的东西穿梭在胸膛中,庵师姐在面前惊叫。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了顺着剑流着的血,他还没发觉血是自己的。
直到往自己身上看,看到了粗布衣上那一片殷红。很凉很凉,他感觉到有一股很凉的东西从后背那里刺穿出来,他渐想到是剑。就像是飘着,整个人从未有过地轻松,他看着庵师姐,血盖过了齿痕,可他看得见。他想说话,可是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庵师姐,她在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又开始傻乎乎地笑,也因为笑,那一丁点的害怕变得不见。
“小蛮,荷花没有了。”他说。
小蛮也发觉了,点点头,小眸子一闭,回来了,到了荷花池的对岸。唧语一声,开心地蹦跳到草丛中,佯装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瞎了,一个劲地提着肚子瞎跑。
风拂夜色,树丛摇曳,心也是这样,久久摇荡。那是一对深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小蛮欢悦,冲着树丛那奔跑去,噗通,一团小肉球划破夜空,以优美的弧线扑到了蓝眸那里。李柱子看着,透着吃惊。
风又拂,蓝眸初动,夜色中缓缓出现,她的身影。那是满眼的白染颜色,晚风柔动,它也跟着,可是那对眸,一直看着李柱子。
李柱子忽然笑起来,冲它道:“原来是你。”
眸还是没有动,轻轻地点了下头。小蛮又找着了乐趣,在小白狐的背上,白染中,不停地跑呀跑。
“你怎么又来城里了,他们会抓你的!”说。
安静地听着,缓慢地伏下身,躺在草地上,只为更安静地看着他。
“以后,别一个人来城里。”又说。
眸里只有一道影,月色织得到处都是,却是她的摇头。夜变得更加安宁,像冬天的夜晚,没有风的夜晚。
南边这里,没有冬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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