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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西辞回房之后,我看笑话似的盯着一脸不高兴的荔枝:“哎我跟你说,你知道么?就这陆离,现在可是尊煌的新老板啊。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你曾经在那做事,特意为了你把整个尊煌给买下来,好当以后的彩礼来提亲。”
”我的天。“荔枝夸张地拍了拍呼之欲出的一双大胸,”呵,你就别逗我了。我见过送车送房,还没见过送夜总会这么清新脱俗的呢!”
“那可保不定。”难得让我逮到开荔枝玩笑的机会,我说起来眉飞色舞没个完,“你要是嫁给人家,以后就甭当什么头牌了,当你的老板娘,就雯姐那老鸨都得对你阿谀奉承。”
“切!”荔枝很不屑地瘪瘪嘴,“我就算不是尊煌的老板娘,就那群骚娘们,谁他妈敢冒犯我?”
“是是是,你最牛逼。”折腾了一天其实我也挺累的,我打了个哈欠,准备上楼睡觉的时候荔枝叫住我。
她问我道:“你看今天新闻了么?”
我寻思着这是新鲜事啊,她荔枝居然有一天也开始看新闻了。“关心国家大事好啊!”我不无称赞之意的点点头,“说吧,是要聊聊叙利亚战争,还是要聊聊埃博拉病毒。”
“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荔枝一挥手打断我,“是何氏固业的事情,何氏固业面临清盘了。”
一听到“清盘”两个字,我不可抑制地浑身一抖。我知道这是最坏的结果,何氏固业的欠款竟已经到了无法填补的地步,回想起不过两年前它的繁荣昌盛,我觉得从头凉到脚。原来一个商业帝国的崩塌,竟是如此轻易。
荔枝看到我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略有讽刺的苦笑:“怎么,还是紧张人家?”
她说的“人家”是谁,想必我们都心知肚明。
“怎么会突然就走到这个地步了。”我压低声音,却压低不了心下的疑惑与紧张。
“我偷偷和你说啊。”荔枝凑到我耳朵旁边,“听说是何家老爷子的意思,我听我哥和他下面的人说起来的。你知道,我哥也有何氏固业的股份。何家老爷子想把何氏固业清了,然后把资金投入到别的地方。”
果然,这背后还是有推手的,而这个推手,恰恰就是外人眼中何孟言的亲爹。
荔枝也对此特别不能理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何老爷子就这一个儿子,按理说他应该力挽狂澜啊。何家那么大的势力,想救回一家公司太简单了,为什么非要走上清盘这条路呢?”
我想我可能知道背后的原因,而且对于何老爷子来说,这怕不只是见死不救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故意坑害。我也是服气这些商场上的人,何老爷子好歹把何孟言一手养大,就算这背后没有亲情,怎么也有养育之情,至于事情做得这么绝,把何孟言逼上死路么?
荔枝看着我陷入沉思,推了推我的肩膀:“喂,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同情心泛滥,再丢下我哥,去和何孟言卿卿我我的啊!”
我斜眼打量着她的一脸严肃:“那你告诉我是图什么?嗯?难道你想和我讨论讨论一个公司怎么清盘的问题,你还突然对公司管理方面感兴趣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嫁给我哥多好,吃喝不愁,还不用怕破产!”荔枝挺着胸脯,如数家珍,“我们家可真就我哥这一个接班人,我妈爱我哥爱得不行,我爸身体不好,还对我妈言听计从,肯定不像何老爷子那么不讲人情。你呀,就安安稳稳地和我哥过日子,保证比你和何孟言吃苦强一百倍。”
可这世上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想要锦衣玉食,有人宁可饥寒交迫,只要身边留着最想陪伴的人,就比什么都强了。
我曾经以为我是前者,为了活得好一些,容易一些,我年纪轻轻就去尊煌那种地方讨生活。但遇到何孟言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们曾经那么艰难,我却为了他放任生活艰难下去。
当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有人按了门铃,我起初觉得是幻觉,毕竟那会儿都凌晨两三点了。这里又是荒郊野岭,虽然算是别墅群,但每两栋间也隔了好远,大晚上有人敲门是一件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后来我真听到了开门声,还有隐隐约约对话的声音。
我本来不想出去的,但寻思着万一真是有什么事儿呢。我从床上挪下去,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一片黑灯瞎火中踩着拖鞋,刚打开房间门,突然一根棒子似的东西从空中划过,同时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大吼大叫。
我通过声音轻易辨认出是荔枝,虚惊一场之后试图拉住她:“哎哟你干嘛这大晚上的?”
荔枝发现是我之后立刻丢掉棒子,同时紧紧抱住我,就差爬我身上:“瑶瑶,我听到有人进来……”
“我也听到了。”我点点头,虽然直到这会儿我眼睛都还没有挣开。
荔枝正和我说着她害怕她要把棍子捡回来防身,突然走廊的灯从尽头处被人点亮,宋西辞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处:“怎么了?”
“哥!”荔枝登时放弃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值的我,转而投入宋西辞的怀抱,“哥我怕,我听到有人开咱们家门,你要保护我!”
宋西辞哭笑不得地摸着她的头,又看了看我:“没事,是公司的人,有点急事来找我谈。小愉,吵到你了吧?”
荔枝不满地把小脸从他怀里抽出来,高昂着啐道:“没良心的,就没吵到你宝贝妹妹我么?”
“好了好了,快回去睡吧。”宋西辞好容易把荔枝哄回去,对着惊魂未定的我道,“小愉你也休息吧,放心,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西辞果然一眼就看出我心中的顾虑,我的确害怕是什么负面的事情,要不也不至于这么晚还登门造访。加上荔枝告诉我何氏固业的清盘,让我对这个诡谲莫测的商场更添畏惧。
我点点头,搂着荔枝的肩把她送回房,看着她躺到床上帮她关上屋门。但是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却突然没了睡意。
我拿起手机,空空荡荡的微信与来电,我潜意识里似乎一直在渴望什么,以至于现在有种期盼落空的失望与无奈。我翻了两个滚,可能夜晚让人寂寞,也让人冲动吧。我又爬起来,按下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没有想到的是,凌晨三点,那头却很快被人接了起来。
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这种沉默僵持了很久。
突然,那头道:“吴愉?”
我很想回答,但是我怕我一应声,就要紧跟着回答他为什么要深夜打电话给他,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见我继续沉默,何孟言兀自道:“你是不是睡着不小心按了什么键,居然打了电话给我?”他笑了,“老爷子让我回美国了,这周末就走,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回来。”
我突然心惊了一下,这个电话竟是如此正好,如果再晚一点,我可能就会永远错过他。分离竟然是这么悄无声息的东西,踩着小碎步逼近人的身边,暴露出来时就已经近在眼前。
我更加不会说话了,我不知道说什么,该让他一路走好么,还是劝他留下来。
“我现在才知道,我以为何氏固业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房地产公司,原来在老爷子眼里,这不过就是一个帮他在北京巩固地位的工具。”何孟言苦笑着,“何老爷子对我还算有情义,他让我立刻回美国,他帮我摆平这边股权的问题,让我干干净净地离开。至于卢川,老爷子知道卢川和我姐姐的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老爷子说,他不是想要何氏固业的股份么?那就让他在这些负债累累的股份纠缠到死吧。”
看来何氏固业的清盘不只是对何孟言的报复,同时也是何老爷子的商业战略。他可能从一开始就利用何氏固业处理了一些不正当的业务,现在利润也捞到了,公司问题也暴露了出来,那就让它垮掉算了。反正对于庞大的何家来说,这样的公司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我记得我和何孟言在一起的时候,就看过他抽屉里的一张中国地图,其中好几个城市上都画着红点。我那时候问他这些点是什么意思,他说每一个红点都是他们何家的一个企业。这张地图就是说,他们整个何家,包括他三代以内的旁系近百人,在国内有至少七八家规模近似于何氏固业的公司。而那些小公司小企业,更是不计其数。
何孟言停了好一会儿:“吴愉,我真的直到现在才明白,一个人的心血,再别的人眼里,竟然可以那么不值一提。”
是啊,他曾经多么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世上全大多数蝼蚁一样苟行的人,他们的生命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吴愉,原来我也会输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