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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你的回答只能有一个。”黑衣男子说。
梨花突然感觉到李愔握住了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指。这是极好的征兆，或许他说不定真的可以活下来。
梨花想，所以，我也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梨花机械地将头上下移动，表示自己同意黑衣男子的说法。
“喊我师父。”黑衣男子说。
“师父。”梨花机械地回应着。
黑衣人挥手招来守元道人的问澜剑，递给梨花，梨花机械地接过。
“你恨我，很好，你要一直恨下去。这是我给你的回礼，这就是你以后的法宝。”黑衣人说。
梨花抱着剑，她应该哭出来的，可是她没有。
黑衣人起身，像抱着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样抱起梨花，一手托着她的大腿，另一手穿过腋下把她固定在怀里。
接着，他稍一下蹲，直接跃起，就穿破屋顶腾空而去，飞向巴蜀之地与南疆的交界处，那里是万毒门的根据地。
院子里，红衣女子见他们离开，拎着李愔的腰带，就同她的同门姐妹们一起离开了。
月光下，院落中再无人声。
梨花的脸贴在那黑衣人，现在是她师父的领口，那里用同色的线绣着联盟的标志，一柄黑色的剑。
梨花一直都很讨厌御空飞行，虽然这很快很方便，可她宁愿在地上走。因为每当飞在空中，她总是会想到这贴在脸颊旁，绣在衣领上的暗纹小剑。
“其实杀掉合欢派的白衣主教的就是你吧。”云层上方，黑衣人问梨花。
“······”
“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的。”黑衣人似乎心情很好。
“不，她夺了异宝之后就走了。”梨花斟酌着，说。
“哈哈哈，没关系的，那宝贝于我们万毒门无用，只要你藏好了别让联盟里其他人得了就好了。”黑衣人成竹在胸。
“······”梨花想要辩解什么，却一时想不到为什么他会如此笃定，也就不知道从何反驳起。只好努力思考自己的话中有没有漏洞。
“别想啦，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会习惯性的搓手指。”黑衣人说，总感觉他在笑。
梨花大惊，她真的从没有意识到！赶忙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自己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抓着问澜剑，怎么可能在无疑是地搓手指？绝对没有！
瞬间，梨花才明白过来，若不是说了假话心虚，为什么要立即惊慌失措地来检查自己的手指呢？自己刚刚的反应，分明是证实了黑衣人的话！
“对了，我的名字叫中昱，你要是不想喊师父也可以这样叫。”黑衣人像是调节气氛一样转换话题。
梨花却在暗自想：“······怕是你来不及听我这样叫吧，你这样不设防地抱着我，只要我抓住机会，抓住机会······”
突然，梨花发现，自己没机会了，自己的药箱被丢下了！应该是中昱不知什么时候趁梨花自己精神状态不稳定，把药箱的带子划断了，然后自己直接被抱起来，导致并没有及时发现！
当真是，老奸巨猾呀！梨花暗自气到吐血。
之后即使可以在接触到药物，也都是他本身熟悉的，想要再下手就是难上加难了。
“啊对了，你应该知道的，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再提醒一下，你杀了合欢派白衣主教，那你就是新的白衣主教了。”像是刚刚想到，中昱说。
梨花惊呆，将手中的问澜剑握的更紧了。难怪大家都喊邪教呀，怎么什么事情都这么邪乎？
“你应该知道的，合欢派她们每五十年就要杀掉白衣主教祭祀······我也忘了，但是总是会杀了祭祀的。所以她们一定会拼命地找你，过不几天你手腕内侧就会有合欢花形状的标记，那时候你一动情她们就能感受到你的方位。不过也有好事，这样下一次祭祀之前她们肯定不会杀你，因为杀了就得自己去祭祀了。”中昱说。
梨花松了口气，不动情就不会被发现了，动情？把我梨花当什么人了，我梨花好歹自打生出来就在青玉坛修道，心如止水那是必须的好吗？
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忧心忡忡，中昱有点不开心，他补了一句：“不过上一次祭祀已经是······我忘了是三十七年前还是三十六年前了，反正她们肯定会拼命找的，十有八九还会怀疑到你身上。”
梨花不说话，默默地把手中的问澜剑握得更紧了。
中昱见效果达到了，开心地摸摸梨花的脑袋，说：“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万毒门七八十年没有新弟子了，只要你不背叛，我们肯定会护你周全。”
“如果没有祭祀，她们会怎么样？”梨花问。
“呵，这事可没人知道，因为从没发生过。”中昱说。
下半夜，青玉坛的长老们循着信号踪迹来到这小院的时候，便只看到破败的屋舍，厅堂上尸体和黄土······以及里间榻上，昏迷不醒的白发少年。
十年后
梨花坚持认为，万毒门的门人坚持穿黑袍，一定是因为脏了不容易看出来，所有人每天都在捣鼓奇奇怪怪的虫蛇草木，他们的终极目标仿佛就是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里面都装满恶心的液体。
虽然几年下来，梨花也渐渐认同这些看起来恶心的液体其实挺有趣的。探寻各种生物的机理，是万毒门窥探天道的方式。
梨花也渐渐明白了，万毒门之所以叫万毒门，唯一的理由就是这样的名字很吓人，比较方便在联盟中生存，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冲突和斗法的情景，其实毒物完全是他们研究的副产品。他们一个个把自己的法宝抹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它看起来格外恶心，不过是为了配合万毒门的名声。
事实证明，这其实是很有效的，当初合欢派一院子的人，都不愿意跟中昱一个人死磕。
实际上，万毒门中对斗法几乎毫无热情，甚至修道也只是为了尽可能延长寿命，使得知识可以积累下去。但凡联盟中有什么事情，非得出人参加，他们宁愿猜拳。不过眼下有了小师妹梨花，连猜拳都省了。
梨花也没能做到继续恨中昱，因为她发现，联盟中的人将死生都看成极为平常的事情，他们相信，死了就死了，如果灵根深厚，就会再世为人修道成仙，死伤一两次耽误不了什么；如果灵根并没有那么强壮，再世多半会变成草木鸟兽，或者普通人，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入了联盟，性命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是梨花绝对无法认同的观点，她自小学习的并不是药理，而是医道，性命在她心中是最最宝贵的东西。
虽然无法认同，却也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心理压力的指责，毕竟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就如同无法指责绵羊以青草为食。
而且，中昱从当了师父开始，做过的唯一一件称得上师父的事情，就是领着梨花来到万毒门地下的书库门口，从门框上摸出门钥匙交给梨花，对她说，有空来看看书。
就此，传道授业解惑就全部完成了，师父已经将徒弟领进了门，修行就在个人了。
据师兄师姐们说，万毒门一向如此。
从此之后，中昱就像是万毒门的大管家，照顾所有人和所有人的白鼠，给所有人搞到必要的物资，防止大家打起来或者偷偷拿同门做实验什么的。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他并不只是偷偷割断了梨花的药箱背带，他还偷偷把药箱拢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十年来他每天都在研究梨花药箱里面的秘密，并悄悄打听被抢走的李愔的状况。他可不甘心让自己徒弟治好了他淬在法宝上的毒。
青玉坛十数日后才在九嶷山中找到了昏迷的杨炎一行人，却再也没有找到梨花。
白虎被带回青玉坛，交给裴光啟。
裴光啟在白虎的腰带上发现了守元道人写给他的信，上面写着白虎昏迷的原因和各种状况。大概，他是准备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把白虎扔进裴光啟院子里就跑的。
往事不堪追忆，守元道人那一辈修道有小成之时恰好赶上正邪之间大战，正邪双方都死伤无数。青玉坛中，他与裴光啟算是那一辈人中硕果仅存的两个，后来，长老们再收徒，也都坚持记在徒儿们的名下，以师祖身份教导。守元虽然不知为何，叛出了师门，但至少在裴光啟这里，一直当他是兄弟。
守元死了，裴光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完成守元遗愿——救回白虎的神识。不过，惑神术并不是毒，不能解。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金针封脑，让白虎在青玉坛前所有的回忆都被死死封住，都在他的生命中消失！
可是，根据杨炎等人的说法，白虎大概是世上最后一个知道梨花下落的人了。
裴光啟只是摇摇头，就给白虎用金针封了脑。
他不要知道梨花已经死了，绝对不要知道！
于是，白虎变成了青玉坛的小弟子，排在秦西陆的后面。所有知情弟子都被迫发誓，决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惑神术毁去了他的修为根基，他只能从头修炼。
白虎还是很喜欢青玉坛，很喜欢修道的，而且他的修为进境当真是特别特别快。那个秦西陆，比白虎早入门十几年，而且据说他是白虎来之前全青玉坛灵根最强的人，可是眼下两人的修为已经是相差无几了，而白虎自己的灵根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水灵根。
虽然每天的早课后的长老训话特别无聊，自己的师父裴光啟一丁点术法都不会，但是青玉坛在衡山的结界里，外人进不来，但里面的人可以随便到山里玩，一点也不无聊。
唯一称得上烦恼的，大概就是秦西陆小师兄竞争意识太强，动不动就想要一决雌雄，就算主动认输也不行，非得打一架，然后再挨上长老一顿骂才行。
天地良心，白虎真的可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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