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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莘不知是什么驱使子桑回来的,她说她生病了,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好像她想回来就回来,说走就可以一走了之似的。岳莘被她气哭了,第一次,她当着人面哭,即使她至始至终都在强忍着,可鼻头总是在发酸,她不敢抽鼻,忍着忍着眼泪就下来了。子桑如同没事人儿一样,握住她的手,说是安慰她不如说是在取笑她,她又委屈又气愤,甩袖愤愤离去。
可即使她已经怒火中烧了又如何,仅仅是那人的一声咳嗽,她立即选择了原谅。
起码她证实了一点,子桑这一月未归,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上她虚假的丈夫。至于她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不来找她,岳莘不想追究了。
她能回来就够了。
她说了,她的心里只有她,仅仅这句话,就让她放弃了她的计较。
要求太多,她真的会失去的,所以她选择了不去追问。
那句生病了的理由,岳莘就让它一带而过了,虽然岳莘知道这只不过是子桑的一个蹩脚的借口。
可从此以往,她对于子桑的控制欲愈来愈强,差点失去一次,她怕了,真的怕了。
所以,为了挽回,她宁愿选择主动,尽管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
她要子桑每天都过来,并且非让她早来晚归,她的视线里只有子桑出现多一些时间,她就觉得那人一直是她的。以前她阅书的时候,会嫌弃子桑聒噪,偶尔会淡淡的说一句告诉她不要胡来,但她多是不动声色的颦颦眉。可现在,岳莘觉得就连颦眉也是多余的,子桑爱怎么聒噪就怎么聒噪,她听就是了,她不会再嫌烦了。
只是,自子桑归来,她就没有再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似乎是变了,但似乎又没有。
变了,是因为她变得不爱开口了,被动了,多是默默的看着她,对于她的话,子桑是听之任之,笑着接受。岳莘曾经问她是否变化了,她却说大病一场,她变得没力气了,况且现在有人比她以前还有主动,她坐享其成便是,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也是,也许不是子桑,而是她自己变了。子桑心里满当当的装的都是她,那种情爱那么的明显,露骨,真实,她日复一日的看在眼里,子桑怎么可能会变呢?怀里拥着这样的人儿,她又如何不去主动,去占有,去控制,她想要子桑身体的每一寸,她身体的里里外外,她的魂魄,她的一切都是她的。而她也会把她的身与心完完全全的交付与那人。
除了那份不得不隐藏起来的部分。
她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两个人的生命中早已无法缺失彼此了,不是互补,而是必须。
岛内,她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如此的安宁,平静,舒适,以至于在某一天里,她竟然会大逆不道的告诉自己,即使她放弃了复仇,中断了她精心谋划的十几年的计划,她也不会觉得愧疚,也不会觉得这是损失,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她人生中真正想要的,她也做了她这一生真正想做的。只有那个人一直陪着她,相互爱恋,安安静静的,足矣。
可是,即使她心里这样想,岛外该如何进行的,她还是按照当初所想继续了下去。毕竟当下也没有任何告诉她,或者强制她停止的征兆。如今所有的势头都是向着她的,可谓是如火如荼,那她何必停下。
只是有一点让她纳闷。
岳崇光的二儿子岳理仪观望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放火烧掉她为他准备的两间纺织作坊。可结果是,他竟然只打算烧一间小作坊,却把最主要的大作坊给忽略了。这让她百思不得起解,明明她记得清楚,在那册伪造的账本上,她写着近半数的交付品都堆在主作坊的仓库里,城郊的小作坊只集了货品总数的三分之一,那间位于城郊的新作坊是个幌子,只是为了分散视线,遮人耳目。
因为谨慎起见,她不得不做足了表面文章,偷偷摸摸的把交付品分置在好几间仓库里,好让世人知道岳府对这次的买卖到底有多重视,但这些在账本里都写得明明白白,若不是睁眼瞎,稍有谋略的人都会知道该毁掉哪处。
实际上,她买下那座城郊作坊,除了障人耳目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离弟弟的坟山近,守门老人可以替她打点弟弟的扫墓祭拜一事,即使她偶尔上山,路上被人撞见,也不会有人察觉出异常,毕竟她是去作坊“监视查访”的。
岳理仪选择烧掉城郊的小作坊,对他她全无法造成损失,因为那里的仓库里装模作样的堆着的几乎都是一箱箱稻草或者破布,作坊的守夜老人看管的十分严实,仓库只有一道出口,锁匙是特制的,没有钥匙睡也无法进去。但这一处小作坊比主作坊看守得还要严密许多。岳莘的初衷是想告诉旧宅这里与主作坊都重要,同样不能被忽略,暗示他可以烧掉两处。
可不知是否是她用力过猛还是如何,岳理仪竟然顾小失大,把次要的烧掉了,却放过了最为重要的。
岳莘计划里被烧掉的必须是那座主作坊,其他的可以忽略,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她的损失惨重。
若不是那日城里大风天,晚上夜黑风高的,城郊小作坊又有人来报说今日总有些陌生的面孔在两处作坊周围晃悠,岳莘先见之明,让石良悄然地去主作坊候着,那么恐怕最终的结果也到达不了她的预期。
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为何旧宅的“顾小失大”,但庆幸计划还是能够保持原样,石良那夜见城郊起火,火势愈来愈大,着急地等了半个时辰,见他守着的主作坊一点动静也没有,便无法再等下去了,暗地里让门人往仓库附近倒油,“擅作主张”地把主作坊一把火给烧了。因为岳莘告诉她,如论如何,主作坊必须烧掉。
结果,可想而知,全城都把纵火犯的嫌疑指向了旧宅,若是一处失火,算作意外事件还是说得过去的,可当下一夜之间两处的滔天大火,还都汇在岳府的作坊上,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旧宅有口难辩,毕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不敢多说话,只能拖衙门打官司,谁都知道,火灾事故,证据实在难以寻找,何况纵得来火想必事后他们也把所有不该有的痕迹都处理掉了。
当然这善后的工作都是石良负责的,岳莘打心眼里知道最终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但她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岳府从始至终以一种受害者的姿态保持缄默,越是这样世人就会越对岳府保持同情。岳理仪曾几度亲自上门寻公道,气势汹汹地,相必他知道自己被岳梓狠狠耍了一道,可又不能大声张扬,只能过来要求与岳老爷见上一面,“好好谈谈”。岳莘当然不会理他,岳理仪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就不来了,官司还在进行,但曾经因为火灾而闹的沸沸扬扬,过了一月之后,事态也逐渐冷却了下来。
好像,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她的仇,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了。
尽管如此,岳莘一点轻松感都没有尝到,反而她开始有些不安了,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再担心什么,明明旧宅到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她的确赢了。
可……
她把子桑拴着自己身旁死死的,但日复一日地过去,似乎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再过一月多,新年过后,她打算带着子桑去还愿。
岳莘以为一切如同往常,偌大的寺庙,人来人往,谁会有胆子在那儿闹事,何况她一直待在子桑身边,可她还是低估了旧宅的恶毒。
岳莘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子桑被劫走,她把寺庙里里外外地翻遍了,也寻不到人,发了疯似的,就往旧宅赶。
可那边似乎早已知道她会过来,只是告诉她回去等消息,若报官,那她就再也见不到子桑了。
岳莘不知道子桑是真被劫走,还是蓄意制造假象,都有可能,可她宁愿选择相信前者。
二日过后,有人送来一封信件,还有一块裹在麻布里的小包,她完全忽视了那封重要的信件,而是着急地先打开那包附带的东西,抖出来的是一块带血的衣料,岳莘认得那衣料是寺庙当日,子桑所穿衣裳上撕扯下的东西,她的心里凉透了,慌张失措地撕开信封,里面写的是诸多苛刻的要求,而她必须答应,因为他们拿着她的软肋在恐吓她。
岳莘知道一旦她答应所有附加条件,那么她这些年的积淀,计划,到手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可她不是曾经告诉自己过吗?
放弃了,她不会觉得愧疚,也不会损失什么,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那还是放弃吧。
石良与楚安无不劝她三思而行,说毕竟子桑是那边的人,小心有诈。
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岳莘说,如果去了,三日之后,她未归,石良就按照她所说的去做,最坏不过侯儿早些当家罢了,但石良,你不是还在吗?
翌日晚上,冬雪缈缈,雪絮纷飞,成块成片儿的从天而降,她被人捆绑着,蒙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在一辆陌生的马车上,不知去向何方。车外寒风涌动,她突然由生出一种不幸的预感,强烈而揪心。她是从不在雪夜里出门的,因为她害怕。
被压着上山的时候,她看不见前路,只是感受到雪絮一片片飘落在她的是身上,只是轻微的触感就已经激起她一身的疙瘩,心里不断庆幸她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咬咬牙,她强忍着不适往上赶。
子桑不会诈她,一路上,岳莘都在不断默念这句话。
进屋后,她被人摘下头罩,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儿,她灰头土脸的,浑身带着血带着伤,只是即使这样,这也可能是一出愿打愿挨的戏码,可见子桑一见到她就死命地呜咽,眨着泪花,拼命地朝她摇头。
看到这样的她,岳莘就什么都知道了。
子桑没有骗她,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已经被愤恨与心痛激得面部扭曲,此时此刻,她只想立即签字画押,把子桑带走。
她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想让那人看见她犹豫,她本是来救她的,决定要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一切都交出来了,包括她的命。
可屋檐上飘下来的那些该死的雪絮,不偏不倚地,一片又一片的,跌落在她的契约书上,像一块一块肮脏的,剪得细碎的裹尸布,似乎是想暗示她什么。当雪花落在书面上,她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就这样,二十多年前,那场崖谷下扭曲的事故像一道闪电飞快劈进了她的脑袋,她看见洁白的雪地被血和肉污浊,看见残破断裂的木头,看见四仰八叉的变形的尸体,看见漫天的雪絮一点点的覆盖他们可怕的身体,而她只是看着,眼睁睁的看着,无能无力。
她要写字压印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嘴唇也是,身体也是,因为恐惧和惊慌,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签下字已经很困难,她还要颤颤巍巍地去压红印,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竟然会失力,几乎是无法完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即将要做的一切都拂了她惨死家人的意愿,她的父亲,母亲,弟弟,还有那些陪她无辜送命的人们正扭曲的躺在雪地上,血红着眼看着她做蠢事,所以狂怒了,吼叫了,合力想要制止她?
可她这样在外人眼里,特别在子桑不就是犹豫不决吗?胆小懦弱吗?子桑会如何想她?会失望吧?不!不是失望而是绝望!
不!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必须要把这份该死的契约完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把她最后用尽全力想要签押的动作葬送了,岳莘慌张地转过头,看见子桑在一眨眼之间倒在了血泊在,腹部插着一只匕首,她满脸都是痛苦,痛得不断蜷缩缩身体,可那双手还是死死握住那只匕首的把柄,死死的握住。
她这是干什么!她疯了吗?
岳莘双眼发红似血,不管周围阻拦,强行冲过去,一把把那奄奄一息的人抱住,朝她怒吼,吼得惊天动地,歇斯底里,怒发冲冠。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疯了吗!疯了…疯了!
可怀里的人却只是对她含笑,虚弱而痛苦,然后断断续续说出一个名字,很小声,可她听得清清楚楚,尽管那个名字只出现了一次。
小别扭,这个名字,是岳莘的,她的,这个世界上可以这样唤她的只有一人,子桑。
那一刻,她如同五雷轰顶,被击得完全失去任何感官上的知觉,突然间,她竟然不会再觉得愤怒,惊慌,恐惧,无措,暴躁,不会觉得寒,麻,心也不会痛了,甚至无法动弹,她的世界突然就剩下白了,一片空白,就好像她刚刚从母胎里出生,除了一具无用的身体,她什么都没有,空白得可怕。可胎儿面对新的世界,尚且懂得哭啼,此时此刻的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不会哭,不会动,只是呆滞,如同痴傻,眼睁睁看着怀里人含笑闭目,眼睁睁看着周围涌上一群人拉扯着,吼叫着,推搡着将她们分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具不再动弹的身体被人匆忙抬走。
她只是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的混乱飞驰而过,而她无动于衷。
怎么会,她怎么会发现…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低声的喃喃,不断的重复,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
没人知道岳老爷嘴里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看他样子,像是被鬼附上身似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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