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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密林,眼前是一片后山脚下的湖泊,天上的薄云轻绕而过,没有挡住皎洁的月光,月下清冷的光线笼罩在湖面泛起的波纹上,山光水色,湖光潋滟。
八月,夏季停留的最后一个季节,山里还是有些清凉,湖边芳草兮兮,山风抚动着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子桑折断一根细长的芦苇条,绕着湖边寻找萧声的出处。她发现这片山间的巨大湖泊的东南侧有一座湖心岛,在繁茂的植被丛间,子桑看到了红砖绿瓦的高墙还有层叠的飞檐,岛上像是有户人家。悠长的萧声便是从那传送而来的。
子桑在湖边走了一遭,找到了一处停泊的水岸,走上前去,架空的甲板吱呀的叫唤,尽头处的木桩上垂着一根耷拉着的粗绳,绳头坠挂在湖水上方,被波动的水面打湿了半截。子桑没有找到一艘小舟能让她渡水过去。只好坐在甲板上,望着湖心小岛出神,脚下的水波拍打着支撑甲板的木桩,哗哗的声音格外清晰,加上耳边环绕于耳的长萧鸣奏,子桑不由得触景生情,秋意未到,她却嗅到了惆怅与凋零的味道,不禁长泪满襟,那是一曲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坐在甲板上的女人低声喃喃,她想起第一次他遇见那人的模样,在群绕的莺莺燕燕中,他若无其事的低头呷一口春茶,似乎周围那些花红粉绿的风尘气都无法沾染他的身子,他总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和现在是一样的。
不知何时萧声消止了,子桑抬起头,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致。夜半时分,山那边的苍白的雾气毫无征兆的朝湖水这边袭来,笼罩住了小岛,让子桑看不清其中模样。她恍惚的站起,回程的时候,她又转身望了一眼湖面上的云雾缥缈,叹了口气,离开了。
子桑回去的时候,找到了一条隐蔽的小道,在码头的西侧,灯笼里的蜡烛早已燃尽,她借着月光走下山,散漫的悠着步子沿着小路下了山坡,没过多久,她倒觉得周围甚是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她推开了竹林尽头的那处圆拱门,才想起去年冬天她曾在这迷了路,石良便是从身后的竹林经过,带她回去的。
在岳府的日子也差不多一年过去了,子桑还是没能完全熟悉这里的地形布局,她站在当初休憩的廊庑之下,望着西侧的那扇黑洞洞的院门竟然莫名的冒出了某种想法,石良会否在下一各时刻出现在庭院里的某个角落,和那时一样为她指路,领着她回去。
当然,静得渗人的庭院没有出现任何人,子桑凭着记忆摸着黑回到了南厢房,她实在是太困乏,脱下沾满露水的外衣,便到头睡下。这一觉直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莲儿敲了第三次门,子桑才抱着被褥起来。
梳妆的时候,莲儿说二夫人清晨来过,见夫人还在熟睡,便让莲儿转告夫人晌午时候可否移步正堂一起吃饭。
“老爷在吗?”
子桑稍稍侧过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不在,老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去吧。”
“好,我这就去正堂那说一声。”
莲儿为子桑梳妆打扮只后,一溜烟便往正堂跑去,子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趴在梳妆台上,眯着眼补觉,等着莲儿打理妥善后,领她过去。
乔楚安倒是第一次见子桑,传说中的岳府大夫人,身旁的人与她提过多次,让她忍不住对这位大夫人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她原本以为外传总是藏在深闺大院里的大夫人不好相处,但就在她看到莲儿领着子桑走进堂屋的那一刻,她便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
石良告诉楚安,子桑十九岁,比自己还小上三岁,但眼前的子桑可比十九岁的姑娘要沉稳得多,虽说红润的脸色还透着少女的稚嫩,但气性上完全是大人的模样,不声不响地进来,不卑不亢,目不斜视,柳叶弯眉,丹凤眼,鼻梁不算高,但小巧的的鼻头到衬出了她五官的秀气,加上她轻薄的皮肤,眼角的一点泪痣让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骨子里未必是她表面这般弱不禁风。子桑头后梳这简单的发髻,额侧松散地飘着从发髻里滑出的几丝飘逸的细发,秀发也未盘起,散落在腰间,着一身罗莎素服,这一身打扮不像夫人,倒像是小姐,但楚安想想自己也未换过妆容,还是藏春阁的那副老样子,又何必惊叹他人,不过想想她与子桑都是随心所欲之人,日后倒是容易相处。
子桑远在在厅堂外处便听见了屋里轻盈如铃铛般的笑声,进屋一看,瞅见石良和一位身着一身茜素红罗衣的姑娘在正堂的水桃木圆桌上布置着,那姑娘与她一般,都没有盘起妇人的发髻,倒是披散着半头的秀发,头顶插着几只夺目的金钗,弯着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正和有说有笑地和石良说话,看样子甚是亲密,想必这就是岳府新进的二夫人了。那姑娘一见子桑进来边放下手里的一盏酒壶,支着一曲水蛇腰,面带桃花朝她迎面而来。
“叶姐姐,你可算来了,快坐下一块吃饭吧。”
那姑娘到倒不生疏,行了礼,便牵起子桑的手边嘘寒问暖边直径朝饭桌走去,子桑一下子愣住了。
姐姐,眼前的姑娘看样子比她大上几岁,竟叫她姐姐。
“夫人,这是二夫人,楚安。”
石良伸出手想与子桑介绍眼前老爷的新夫人,不料楚安轻手一拍,把石良腾出的手打下了,然后一阵娇嗔。
“石良,哪有人像你这般介绍人的,怎么只介绍一半呢,姐姐,我姓乔名楚安,以后姐姐可以叫我声妹妹,或者楚安就行。”
楚安握住子桑的手放在膝盖上亲切的拍抚着,惹得子桑脸色一阵红一阵紫,她受不了这样的亲热,又不知该如何从楚安手心里将湿热的手抽出来,只好低下头抿嘴一笑有些尴尬。
“以后叫我子桑就好。”
“那子桑,以后就叫我楚安便是!”
楚安见子桑的羞涩与不安笑得更欢了,将座椅拉近,直接将头靠在子桑肩上,朝着子桑泛红的脸颊亲密的唤着子桑的名字。这下,子桑的脸更红了,也没法再往下低头,只得抿着嘴微微讪笑,算是对楚安的回应。石良见楚安这么没大没小的急忙把她拉回来。
“别扰了夫人,赶紧坐好。”
石良低斥道。
“怎么,子桑可不介意,你倒吃起醋来了?”
楚安端了端头发,望着坐在发窘的石良咯咯发笑,拿起筷子便亲切的往子桑碗里夹了块厚实的鱼肉。
“子桑,今日这河豚可是刚从河里打上来的,鲜着呢,多吃些!”
“嗯。”
子桑再次尴尬的点了点头。
“若是老爷在,非说你一通不可。”
石良瞪了楚安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老爷可不管这些,子桑你说对不,这可是理儿,咱家老爷可是大忙人呢!”
子桑不知是摇头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附和还是无声认同,只是看着饭桌上石良与楚安两个人的插科打诨有些诧异,府里的丫头们也是熟视无睹,该端菜的端菜,该盛汤的盛汤,没人在意石良与二夫人的胡闹,子桑暗自松了口气,虽说楚安举手投足之间仍保留在风尘之气,做事出格了些,但心眼不坏,她和石良两人也有些交情,这让子桑安心了许多。至于岳梓,想必老爷挺喜欢她,因为子桑又闻到了那股艳烈的胭脂香味,和那天老爷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但子桑不明白,既然老爷喜欢楚安胜于她,为何不让楚安作大夫人,而是将位置让给她这样毫不相干的人。
“子桑,赶紧吃呀,菜凉了可不好吃了,来我帮你盛碗鱼汤。”
一只芊芊手伸过来,把子桑面前的小碗给端走了,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发现楚安正对着她轻笑,感情看她又在发呆觉着有趣,忍不住便笑了,也不掩饰,若不是石良轻咳几声,估计楚安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楚安这不遮掩的性子倒没让子桑觉得反感,反而有些喜欢,因为子桑的心里总是装着些什么,她也无法表达。
饭后,楚安约着子桑要去逛一逛岳府,子桑答应了,石良本是要陪同,但似乎临时有事匆匆离开了,只是这岳府还未逛多久,楚安就嫌累,拉走子桑便往西厢那块走,子桑也由着她,两个人在昨夜的新房里下了一下午的围棋。
西厢房的寝居里,子桑瞥见那红锦榻上的喜被还未撤去,想必那里还留下岳梓和楚安欢好过痕迹,不由得想起昨夜她在墙垣处听见的那些糜倪的声音,脸色变得红一阵紫一阵的,楚安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摇头不说,惹得楚安又是一阵发笑。
以后的日子,楚安总是隔三差五的往南厢房跑,领着房里的丫头还有莲儿一起说是要教子桑麻雀牌的玩法,可惜子桑总是玩不会,每次子桑出错牌的时候,楚安总是笑得欢畅,惹得桌上两个小丫头抿着嘴,强忍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子桑对于楚安的取笑倒是无所谓,也认承自己笨拙,有时她也觉得这空落落的南厢院过于安静,有些笑声与吵闹也就多一些人气。
老爷依旧没见身影,连同石良在府里也少见了。子桑依旧习惯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提着灯笼穿过后花园那扇隐蔽的小门,来到后山那片湖泊旁的水岸坐下。那里,萧声还是会响起,有时候又是古琴漫漫,有时候什么声音也没有,子桑就坐在甲板上听上几曲,直至曲终人散,便悄然离开,再或者,来时扑空一场,她只好失望离开,似乎这湖心岛上传来的鸣奏已成了她在偌大岳府里唯一的慰藉,安静的湖畔上只要有萧鸣琴奏,子桑便会觉得无比安心,就好像那人是专门为她奏曲的。可惜来了多趟仍是没有看见泊岸处有船只停靠,她总在纳闷那湖心岛上居住之人难道不愿出来?那日常衣食又是如何解决?
日子久了,子桑生出了一个愿望,她想到达湖心小岛,看一看那人的模样,看看到底是何人能够奏出如此柔婉的屈歌,让人不禁伤神落泪,然后久久不能回神,甚至有时听到动情之处,子桑有一种跳下湖中,游至对岸的冲动。因为她观察到湖中的确有些露出水面的水洲可以让她可以在游过去的途中短暂的休憩,可惜想归想,想法也只是一种冲动,每每望着水岸下浮动的波纹,她也只是叹了口气,便提着灯笼回程了。
直到十月的某一天里,上山的她发现那处总是空荡荡的泊岸旁竟停着一只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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