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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太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明亮的宫女, 小脸生的艳若桃李, 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格外可人。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一眼便被人瞧见, 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 后来夜班换了人, 白天人又多, 她倒不敢来了,再加上挨了板子, 躺了小半个月, 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从里面出来,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 刚进宫没多久, 因家里有些关系,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只要有明妃掩饰,你便脱离了嫌疑,宫里的人势利,再加上冯正风评不好,大家都会觉得死得其所,没人会帮他报仇。你与这件事,也算彻底没了瓜葛,以后旁人来问,便按照明妃的说法,知道吗?”
——
红烟心惊不已,所有的事态发展竟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步不差。
他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噗。”明月公主又被他逗笑,“猜错了,我现在想的是……”
她凑到何钰耳边小声说话,没让其他人听到,“何公子有没有空?陪我走走如何?”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又是公主,主动约他,要么是有阴谋,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