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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开, 48h后马上回来 ——要江山, 还是要美人?要权还是要享乐?
站在选择的分岔路口,聂江澜面前有两道门,推开就去往不一样的地方。
顶处的广播幽幽地传出人声:“按下门前的按钮, 你就可以打开与之对应的门。左边是江山, 右边是美人国,美人国里有温泉与……”
人家话没说完, 聂江澜就已经抬手拍按钮,头也不回地从左边的门出去了。
机房里的男人看着手里才念了三分之一的台词:“……”
算了, 人都走了, 还念啥呢。
沈彤听到后面广播里戛然而止的声音, 低头笑了。
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 视线渐渐开阔了起来。
这里没什么工作人员了,聂江澜的观察力也没法用到刀刃处, 只能且走且看, 寻找下一个任务盒。
沈彤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竭尽所能地寻找好看的光影角度, 给聂江澜拍照。
他这张脸真是生得极不公平, 即使在苛刻的灯光下, 也依然没什么硬伤。
她得拍照,还要选角度,更要躲镜头, 渐渐就有了各种奇妙的走位。
聂江澜看见沈彤从左边跑去右边, 站上大石又跳下, 有时微蹲有时靠墙,不由得眄她一眼,抬眉道:“上次在我面前这样的人,还是我的小侄子。”
沈彤匀速后退,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你小侄子?”
聂江澜悠悠然点头:“嗯,他有多动症。”
“……”
哦。
“我这个是工作——”话没说完,沈彤忽然感觉到腿上被什么东西掷了一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
聂江澜:“怎么了?”
沈彤碾了一下脚底的石子:“有人扔我?”
他抬着慵懒的腔调,呛她:“这儿哪还有人?”
下一秒,有声音响起。
“江澜哥!江澜哥你终于来了!救我!”
听到这声音,沈彤转头去看,看见假山下面“压”着一个人,那人灰头土脸,精心整理的头发也有点乱了。
虽然满脸灰尘,但沈彤靠着少年的五官,迅速分辨出了他是谁。
元欢,《急速燃烧时》的又一位固定嘉宾。
人如其名,元欢是个小太阳,爱穿明黄色的卫衣,逢人就露出元气招牌笑容。
元欢靠网剧出道,演了几个配角之后担纲了主演,他主演的那部校园网剧红极一时,男主的小太阳人设与他高度契合,他也靠这个角色正式红火起来,签了好的团队,演起了上星的电视剧。
正当红的小生,节目组居然敢把他打扮得灰头土脸的,真是厉害。
聂江澜见到是元欢,脚步停了停,半晌确认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元欢可怜兮兮:“我被康南哥的刺客捉住了,就给我关到这么个鬼地方来了。”
说完,少年动了动手腕上的锁,表情可怜兮兮。
聂江澜走到岸边,隔岸观望他:“有办法打开吗?”
“好像钥匙就挂在那边的墙上。”元欢侧身,身子往前拱了拱。
聂江澜站起来,准备去取钥匙。
墙边有个窗户,窗户后站着个人。
那人看着聂江澜,笑得高深莫测:“别忘了,你们可是竞争关系。你现在救了他,也许他先你一步找到玉玺,再将你关起也说不定,你觉得呢?”
聂江澜挪回目光,淡淡应着:“你说得对。”
元欢:???
那人笑了。
但下一秒,男人伸手取走了钥匙。
“可我不怕。”
“……”
聂江澜垂着眼睑,看了一眼手上的钥匙。
上面标着一行小字:开启第三个碎片盒专用密匙。
沈彤一边工作,不忘拍照,但一边,又和聂江澜一起感受这个节目的故事线。
钥匙都出来了,第三个任务盒肯定就在附近。
这时候,沈彤忽然想到,元欢被锁的那个位置很特别,锁是悬着的。
而这把锁和钥匙都是节目组专门打造的,不同于市面上的锁。要打开这把锁,需要把钥匙穿过去。
但元欢离得远,聂江澜过不去,只能把钥匙抛过去解锁。但抛过去钥匙,钥匙就会穿过锁芯,落进池塘里。
也就是说,开了元欢的锁,就不能开第三个碎片锁拿到碎片了。
她在心里暗叹。
节目组这招真是够损的,又出选择题。
聂江澜转身,看了被“压”住的元欢一眼。
元欢福至心灵般的“哎哟”叫唤了几声。
也没找盒子,聂江澜便走到元欢面前,半跪着,抬起手中钥匙,眯了眯眼开始锁定正确位置。
下一秒,钥匙穿过锁芯,感应材料十分配合,锁应声打开。
而钥匙,也落入湖中。
湖面泛起涟漪,很快消逝,钥匙沉进湖底。
元欢揉了揉手腕,从山下出来一张苦着的脸终于转晴,笑着跳上岸边。
聂江澜看他:“没事了?”
“没事了!”元欢揉揉脑袋,笑了,“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是元欢,第二次见面,谢谢江澜哥救了我!”
第一次二人见面是在宴会上,那时候双方关系,不过是演员和投资方简单打了个照面的缘分。第二次见面,聂江澜却对他有如此“恩情”。
“不过,”元欢吞吞口水,“都是我害你没拿到第三片碎片拼图,不好意思啊。”
聂江澜稍顿,开口却是:“我们一共有几块碎片?”
“四块啊,四块碎片拼成一份,是玉玺藏匿的地方。”
元欢回答完,窥见聂江澜毫无波澜的面色,似乎被点通:“你是觉得……没了一块碎片没关系?”
聂江澜挑起点笑,点点头:“既然我话不用说全你就能明白意思,那碎片缺了四分之一,也并不代表我们就找不到正确路线。”
元欢眼珠子转了转,这才用力点头:“嗯,对,就是这样。”
“这里只有一条路,先走过去看看再说。”
说完,聂江澜回头看了沈彤一眼,示意他们跟上。
他抉择果断,都没有回头不舍地看一眼钥匙消失的地方。
沈彤咬了咬颊内软肉,眨眨眼,很快到了他前面。
元欢惊讶地看着沈彤:“哇,江澜哥,你的跟拍师是女孩子啊?”
聂江澜看他清一水儿的男跟拍,笑道:“羡慕了?”
“真的很羡慕,”元欢撇了撇嘴,“我们摄制组男的太多了,我上次在布景里看到景内有真人,长发的嘛,还以为是请的群演,结果那大哥一转身,一脸络腮胡差点把我吓崩溃。”
“羡慕也没用,”聂江澜竟难得地给了沈彤点面子,他摊开手,介绍似的指向沈彤的方向,“这位沈彤沈老师,我亲自求来的,不是天上掉的,也不是签合同送的。”
沈彤侧头:“请来的也没见你多珍惜啊。”
元欢被她逗笑,wow了声,看着聂江澜:“居然有人敢和你呛声哦。”
“不过,”元欢话锋一转,对着沈彤,“你看着很面熟啊,像在哪儿见过,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聂江澜皱眉,“嘶”了声:“我把人名字告诉你,可不是让你搭讪的啊。”
元欢眨眨眼:“真不是搭讪——就算是搭讪,看她也是被搭讪惯了的嘛。”
“被大明星搭讪还是头一遭。”沈彤道。
元欢指指聂江澜:“那你和江澜哥……?”
沈彤学着聂江澜的语气,漫不经心轻飘飘:“这位聂江澜聂老师,我雨夜里求他载我的,不是天上掉的,也不是签合同发的。”
聂江澜垂头,鼻腔里逸出一丝笑。
///
这里只有那么一条路可走,所以再往前,果然遇到了节目组设置好的摊位。
戴着黑色帽子的女人站在支起的长桌前,桌上铺着黑色的丝绒桌布,布面上整齐地列着工具。
看来是卜卦的。
聂江澜和元欢在女人面前站定。
女人开始卜卦,斗篷很大,帽子将她的脸隐匿在一片模糊的暗影中。
聂江澜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唯恐有玄机在内,十指交叠,静静地垂眸看着。
沈彤往他面前看了看,在找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
于是当聂江澜抬起头,只见对面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人。
她双手扶着相机,但又需要维持平衡,于是一条腿绕过来,斜斜勾住竖着的栏杆,来保证自己的稳当。
他面前位置小,那个卜卦的摊位几乎贴着墙,唯一一处能够站立的地方,也被摄像大哥庞大的身躯占住,她别无选择,只能坐在栏杆上,靠自己奇妙的柔韧度将自己固定好。
办法还真是多。
他淡笑了声,双手食指抬起来,百无聊赖地碰碰指尖。
一番卜卦后,那人开口,说自己卜到了康南的下落。
康南这人沈彤知道,也是《急速燃烧时》公布过的嘉宾。他靠唱歌出道,人也挺有意思,最显著的特点是头特别大,爱耍嘴皮子逗人笑,接梗能力也一流,综艺感很不错。
之前追聂江澜和任行的刺客,以及元欢口中将他锁起来的刺客,都是康南放出来的。
果然,元欢立刻摇脑袋:“好啊,居然是康南!”
聂江澜:“他人在哪里?”
“这个嘛……”女人声音顿了顿,“需要你们去后面的糖画铺子寻找答案。”
“快走快走,”元欢拉着聂江澜袖子,“江澜哥,你一定要给我报仇,我们好好会会这个康南!”
后面的糖画铺子里没有人。
元欢走进去,声音在空旷屋内竟有了回声:“诶?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糖画?”
沈彤寻声看去,果然看到一排糖画。
上面的画迷宫似的,很复杂,糖画的形状也不一样。
沈彤低喃:“走迷宫么?”
聂江澜看着她。
她胡乱猜测:“看那个迷宫能走出来,哪个就是对的?”
最后,元欢开始一个个走迷宫,而聂江澜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起来。
他从角落开始搜寻起,不放过任何一处,连天花板都在他的搜寻范围内。
过了会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的一角,他垫了垫脚,往柜子最上面看去。
他身高已经是很高,连他都需要垫脚去看的东西,沈彤自然是看不到的。
她只看到他垫脚看了会儿,然后站直,想了几分钟,径直走到元欢旁边,从一堆糖画里选出了一个圆形的,拿走。
元欢没被打扰,继续走迷宫,而聂江澜则走到刚刚的柜子前,扶住柜身,似乎是试图把糖画放上去。
上面发出嘎吱一声响,像是什么扣合了。
元欢听到动静,站起身,跟聂江澜一起扶着柜子垫脚看。
沈彤听到元欢轻轻吐气,像是惊讶:“我的天,这么高级的吗?”
她再回头,身后的跟拍师全都一脸“为什么我没长到一米八五”的焦虑。
大家都拍不到,只好妥协了。
聂江澜找到了线索,正要走,沈彤却不服输,攀着柜子高举手中相机,试图从相机里发现线索。
他都踏出门槛几步,余光瞥见自己的跟拍师真的很卖力,又折回身,站到她身后。
沈彤身前紧紧贴着柜门,身后覆上一道熟悉的气息。
他的呼吸声就响在她头顶不过几寸的地方。
聂江澜手撑在她身侧,她一侧头就能看到他凸起的掌骨,和泛白的指尖。
他放下她的手,自己从柜顶取下了那个东西,放到她面前。
“拍吧。”
柜顶上的东西也是个小装置,最前面一层薄膜,薄膜上面只有一条弯曲的线。
而将糖画扣合入内之后,画面就发生了变化。
宛如迷宫书最后一页的解析,糖画里曲折的迷宫变得有头有尾,那条曲线在迷宫里穿行而过,指向最后的方位。
沈彤举起相机,又觉得单拍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无趣,轻咳一声:“要不然,你再多看几眼?”
他似乎洞悉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轻笑:“求我给你摆个姿势,就这么难?”
沈彤微笑,咬住后槽牙:“求您摆个姿势让我拍,可以吗,聂老师?”
他不置可否,伸手将糖画装置取走,垂眸,留给沈彤一个侧脸。
最后的画面中,半明半昧的屋内,男人手持糖画,头偏低,正凝视着手里的线索。
不知真相的人只会迷惑,在这样神秘的光线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男人看得那么认真?
摁下快门时,沈彤暗暗在心里定夺。
这张照片,挺适合作为预告照放出,那种欲言又止的感觉非常吸引人。
看她放下相机,男人沉声问:“拍完了?”
她满意地看着液晶监视器:“嗯,拍完了。”
“那我们走。”
“去哪儿?”
“去堵康南。”
他怎么发现了?
可这确实怪不得她,法制节目看得多,犯罪手法层出不穷,他讲的那些话又委实太可疑……
虽说这段路程结束后她会给出自己的报答,一般情况下别人也不会觉得她冒犯,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是应该道个歉的。
她捧着粥,舌尖舔了一圈上唇,斟酌着道:“抱歉,谢谢你今天接了我们,还带我来买药。”
“没用。”男人语带轻散。
沈彤眉间不易察觉地一凝。
“是什么让你觉得,”男人懒洋洋地反问她,“道了谢,就不会被拐卖了?”
……
居然被他看到了。
她轻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且新闻又不是她写的。
他搭着眼睑没说话,调头,车一路驶入墨色黑夜里。
///
到了客栈门口,大雨仍旧不见停,沈彤忽然觉得之前那人说的雨连下三天三夜,很有可能成立。
上楼的时候,看着男人的背影,沈彤觉得很有必要再道个谢,于是在两人分道扬镳之时再次道谢,并表明立场:“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粥我会吃的,谢谢你。”
沈彤进了房间,揉揉后颈。
赵萱还在被窝里睡着,被子也没踢走。
她把赵萱叫醒,让赵萱吃了药再继续睡。
最重要的一件事总算是完成了,沈彤觉得整个身体都轻起来了,她打开电脑,准备调整一下今天拍到的照片。
跟身边的人比起来,她的精力好像总是格外多,有时候奔波一整天,大家累得倒头就睡,她还能对着电脑再工作一小时。
不过今天情况不太一样,她打算只忙一下就睡。
沈彤照片后期做到一半,赵萱掀开被子下了床,嘟囔着要去厕所。
从厕所出来之后,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粥,指指沈彤:“这是你买的吗沈彤姐?”
“你不说我都忘了,”沈彤放下鼠标,问赵萱,“饿吗?”
睡着时候不觉得,这下起来了,立刻觉得胃里空落落的。赵萱点头:“饿了,下去买点吃的吧。”
赵萱烧虽然退了很多,但仍是病患,沈彤自然是不可能让她下去的。
沈彤在不远处找到一家自动零售柜,买了点吃的带上楼。
那碗带回来的粥居然还热着。
沈彤揭开盖子,看到赵萱从绒布袋里拿出一个东西,一屁股扎在床边:“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
沈彤看她手上那根明晃晃的东西,问:“什么?”
“上次去剧组打酱油的时候,他们正在拍寻找皇帝身边内奸的戏,”赵萱大拇指和食指拉开一段距离,“那个太监把银针刺进御膳里,抽出来之后这么长一段都是黑的,当时我吓得啊……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这段“银针论”,让沈彤有种恍惚还在车里的错觉。
没想到她刚被人问完“要不要给你根银针”,下一秒坐在房间里,赵萱就从绒布袋里拿出一根银针。
真是无巧不成书,苍天饶过谁。
赵萱仍旧还在细致描述:“那段戏拍完,道具就没什么用了,我就找副导演要了根银针。要不我们现在试试?”
“不用了,你还烧着,快去睡吧。”
银针测毒在古代兴许还有点说服力,放到现在,已经是没什么信服力的了。
不知是烧糊涂还是起了玩心,赵萱开始讲价:“之前都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我就玩一下嘛,玩完我就去睡,我保证。”
沈彤捏了捏眉心,不和她斡旋了:“行了,玩吧,玩完抓紧时间睡,明早还要早起。”
赵萱高高兴兴地走了套过场,把一点粥倒出来,然后神情凝重地将银针探了进去。
——聂江澜经过房间的时候,在门外随意一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本来是下去拿东西,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门还开着,还听到什么“针”、“毒”之类的字,他余光随意漫开,那一幕就映入眼帘。
“……”
行,好,可以。
前脚跟他说相信,后脚让同伴给粥试毒,聂江澜眯了眯眼,觉得自己该生气,但无缘无故的,唇角却挑起那么一缕笑。
真没看出来,工具准备得还挺齐全。
下次他说有迷魂香,她是不是还能找个防毒面罩出来?
///
头天晚上一点多睡的,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醒来。
让她意外的是,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此刻晨曦微光暖意融融,叶面上未被蒸发的雨珠晒着日光。
沈彤支着身子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看车还在不在楼底下,那人有没有率先离开。
答案很肯定,车没走。
她松一口气,暗暗想着果然没错,按照她预测的属性,楼上那位爷起码要睡到十点才会起床。
她又睡了半个小时回笼觉,然后赵萱也醒了。
两人解决了早点之后,沈彤给楼上大爷也准备了一份,放在老板娘那里备着,等人起床再热一下就成。
末了,她还不忘叮嘱老板娘:“如果他找我们,您打我电话就好。”
而后,她和赵萱扛着单反向早晨的自然风光奔去。
赵萱跟她其实不久。
刚干摄影这行的时候还好,但有了点名气后片约就越来越多,一个人忙不过来,沈彤就找了个小助理。
当时来应聘的真有些人,赵萱是里面很普通的一个,浅绿条纹衬衫加阔腿裤,脚上踏一双匡威,显得腿长。当时大多数人都是那么穿的,因为沈彤的应聘要求就一个——快。
动作快,跑得快。
因为沈彤动作快,有时候摄影需要变换很多角度,奔波很多地方,动作越快越节省时间,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拍摄和研究。
第一项,大家比跑步。赵萱看着不起眼,但是跑起来爆发力很强,最后她和一个男生并列第一,那男生惊呆了。
然后到了看简历的时候,别人附上的资料都是摄影比赛的得奖,一个个看完,最后一份是赵萱的。沈彤掂量了一下,心道还挺厚,这该得了多少奖。
抖落出来一看,橙红底色上飘着飞扬的黑字——“恭贺赵萱同学获得女子八百米第一名”、“四百米第一”、“五十米第一”……
林林总总,三十来张。
沈彤当时乐了,还想确定一下摄影方面她的成绩,问:“还有吗?”
“有、有的!”小姑娘改掉吞吐的前音,坚定答道。
“还有哪些?”沈彤问。
小姑娘眉眼弯弯,很骄傲的模样:“铁饼第三呢。”
“……”
朋友笑得前仰后合,说沈彤你是捡到宝了吧。
最后,赵萱以其清奇的脑回路和体育方面卓尔不群的成绩,被选中了。
事实证明沈彤直觉没有错,赵萱跑得快,动作也挺麻利,还了解沈彤,往往沈彤话没说完,她就知道沈彤要的是什么。
撇开别的不说,助理的工作算是完成得很好,两个人气场又比较合,交往起来也很舒服。
工作时是助理,私下做朋友,也倒是沈彤所希望的状态。
趁着早上朦胧柔软的光线,沈彤拍了些照片做日常训练和灵感启蒙。
练了两个小时,回到客栈的时候是十点十五,某位爷正巧从楼梯上下来,见她们来了,也是不咸不淡一抬眉,眼尾压的情绪很难形容。
毕竟人家昨晚为她们忙前忙后,这时候来个晨间问候还是很有必要的。
沈彤攒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我们准备的早餐吃了吗?”
语速太快,男人没听清:“嗯?”
“我说,”沈彤道,“早餐吃了吗?”
“没,”这下他倒是答得快,眼睫无波无澜地眨了一下,意味幽深,“怕你下毒。”
“……”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赵萱领着老板娘从后面走出来,老板娘看到他,招呼道:“下来啦?重新热过的早点味道还不错吧?”
沈彤侧了侧头,略抬眉头,眼尾滑出一点了然。
行,看来是吃完了。
聂江澜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变化,不知是不是笑了声。
“等会儿出发,你们整理一下。”
没多久,沈彤和赵萱清好东西,上了车。
昨晚上车太慌张,导致连路线都没确认。
上车之后,沈彤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你是准备开车去哪里?我们看看在哪里下车比较好。”
“B市,”男人声线淡淡,“你们呢?”
“我们在Y市。”
“那正好,我要路过Y市,到时候分岔路口放你们下车。”
沈彤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添了句:“好。”
“不过,”他不咸不淡补充一句,“我等下要去个地方,打个招呼就走。”
沈彤隐有预感:“……去哪里?”
“麓池。”他敲敲方向盘,倒是很悠然自得的模样。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侧头思索半晌,才终于从记忆里搜刮出那条消息,下颚微抬,沉吟道:“嗯,就是那个‘花季少女麓池被拐,三十岁与家人团聚痛哭失声’的麓池。”
赵萱一头雾水,拉着沈彤语带犹疑:“这说的啥呢?我淋个雨把耳朵淋坏了吗?”
“应该是方言吧,”沈彤看着赵萱,“……你清醒一点。”
老板娘看出她们的疑惑,急忙改口,用有些生涩的普通话开口问:“要住下吗?需要几间房?”
虽然生涩,平翘舌也不太分得清,但日常沟通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间房吧,”沈彤思索后开口,比了个手势:“一个单人间,一个双人间。”
语毕,她看向赵萱:“这边是陌生环境,我们俩住一间比较好,相互有个照应。”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两个女孩子睡在一起也相对安全一些。
赵萱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的呀。”
老板娘很快给了他们钥匙,告诉他们房间分别在几层。
客栈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咿呀软响,像浸了水吴侬软语,连丝带缕。
聂江澜走在前面,沈彤跟在他身后。
二楼是她们的房间,他住在三楼。
就在二三楼交界处,沈彤忽然听到一声小小的碎响,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滚到了她的脚边。
低头一看,是粒白色纽扣。
她垂身,拾起纽扣的时候,男人也恰好从三楼楼梯上走下来了。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除了第一颗扣子全都扣紧,而此刻,第二和第四颗扣子间已经有什么东西松开来。
隐约得见胸肌间的凹陷。
沈彤摊开手:“你的吗?”
“嗯。”
看向她手心那粒纽扣,聂江澜似乎是有些不解,还有些不爽,眉头微微蹙着。
纽扣给他之后,沈彤和赵萱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赵萱就开始摇头,啧啧称奇:“沈彤姐,他那件衬衫你知道什么牌子吗?新款,保守估计几千块。”
沈彤顿了顿:“我没注意。”
“四位数的衬衫也会掉纽扣的吗?”赵萱卸下书包,一边拿东西一边和沈彤闲聊。
沈彤:“几万的包都会褪色,越贵重的东西越得金贵地养,便宜东西才耐磨。”
而且,看刚刚男人的表情,他明显也很是不解,好好的扣子怎么说掉就掉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赵萱咳嗽一声,“沈彤姐你动作快,先去洗个澡吧。我洗澡慢,你洗完我再去。”
沈彤点点头:“行,刚好我洗完去煮点可乐驱寒。”
她动作的确快,进洗手间后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然后把衣服洗好,扔去烘干机上,再开始洗澡。
等到澡洗完,衣服也烘得差不多了。
换好衣服后,沈彤下楼买可乐——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楼下有个贩卖机。
贩卖机里的可乐是六百毫升的,沈彤买了三瓶,想着三个人都需要喝。
等她再进客栈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坐着个人。
客栈灯小,但好在布置得很有感觉,木桌上还有油灯摆设着。
男人点起油灯,灯火葳蕤,映亮那一小方天地。
他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桌上摆的那些银色器具。
……是在做什么解剖吗?
沈彤上了楼,转角处终于能看见男人在做什么。
不是解剖,对他而言,这是比解剖难一百万倍的东西。
他左手一根针,指腹捏在针孔下面,右手拿着一根丝线,试图将线穿过狭窄针孔。
男人眉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蜻蜓。
神情很凝重,阵仗很庞大,气氛很肃穆,动作很考究。
沈彤想,应该马上就会成功了吧。
……
五分钟后。
她终于忍不住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提醒道:“线端要沾水,不然很难穿过去。”
“水?”聂江澜终于挪开目光,觉得眼眶发涩。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接下来要说的那两个字的嫌弃:“……口水?”
沈彤:“……”
“普通的水也可以。”
沈彤把可乐放在一边,拿着桌上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想了想,她在他右边坐下,还是决定自己来做会比较快。
她拿过他右手边的线头,剪刀剪去前面已经被他折腾得劈叉的线,然后食指沾了点水,在新线头上轻轻一捻。
缩成一条的线尖端很细,几乎一下就穿过了针孔。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男人挑了挑眉,简单对女人那种天生的技巧表示了惊讶,而后,非常非常自然、明了、聪明地,递上了自己那件衬衫。
沈彤没有怨言地接过。
事已至此,反正他对她也有一载之恩,缝个扣子只算是小事一桩。
只不过……
沈彤看着手上的东西皱了皱眉:“线是黑色的?”
聂江澜以手支颐,还是很悠闲的模样:“怎么?”
“衬衣是白色,缝黑线会很丑,而且你底下的扣子也是白线缝的。”
“但是老板只有黑线了。”聂江澜搭着眼睑,“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这样出去吧。”
沈彤扫了一眼。
此刻坐在他身侧,要看到点儿什么简直是难以避免的事。
她咳嗽一声挪开目光,思索片刻后站了起来。
聂江澜:“不干了?”
“不是,”沈彤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淡淡点头:“行,休息一下马上回来,广告别放太久了,我喜欢看正片。”
“……”
上楼之后,沈彤倒好可乐,去后面找老板要了点儿姜丝,就开始煮姜丝可乐了。
可乐自己在煮,她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脱掉自己身上那件衬衫,披上赵萱叠在包里的外套。
这外套本意是太阳太大拿来防晒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为取暖的东西。
很快,聂江澜看到披着外套的“正片”下了楼。
“正片”手里还拿着一件衬衫。
沈彤拿着自己的衬衫坐到他身边,然后捏住领子,用针挑开领口处白线勾勒出的装饰物。
她在拆自己衬衫上的白线。
他没料到:“拆东墙补西墙?”
“不一样,你这是现在要穿的,我这个只是装饰。”她一边拆线一边回他。
况且,他的衣服比她的贵。
第三,聊当还他个人情,就算是拆她的整件衣服去补他的,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很快,装饰物被拆完,一整条白线就在沈彤手中被剥离出来。
她放下银针,把白线泡进水里,等它软了之后再拿出来。
刚拆好的线会有很多折,泡软一会再拉直,就好很多了。
看着她这种神奇的操作,他倒是睡意全消,来了兴致。
穿针引线后,沈彤拿起他的衣服,很快便把扣子缝好了。
“短时期内应该不会掉了,”沈彤剪掉线头,很自然地接口道,“以后脱衣服别用扯的,好好解,扣子就不会松了。”
聂江澜:“……”
她别是装了天眼?还能猜出他平时怎么脱衣服?
递过衣服后,沈彤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一秒:“通过扣子看出来的。”
“行,”他不咸不淡一抬眉,“谢了。”
要分开时,沈彤想了想,还是同他道:“等下晚点睡,我有东西要给你。”
///
上楼之后,可乐刚刚好煮好。
沈彤把刚刚用过沾线的杯子洗干净,又再拿了两个,倒了三杯可乐。
赵萱已经窝在床上了。
沈彤坐在床边:“喝点可乐再睡吧。”
赵萱没说话,只是“唔”了声,不清不楚的。
沈彤想了想,几乎是靠着直觉探出手,摸了摸赵萱的额头。
手下温度滚烫。
发烧了?
“肯定是今天雨淋得太厉害,所以才发烧了,”沈彤拍拍赵萱脸颊,“去趟医院吧?”
赵萱一张脸皱得更厉害:“能不能不去医院啊?我觉得我自己能好的。”
医院离这里应该也很远,沈彤一个人在大雨天气里,把赵萱拖来拖去不是个可取之策。
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买药回来。
反正赵萱的烧,也没到非去医院不可的地步。
沈彤打开房门,打算出去。
屋外雨依然下得很大,树叶被雨点拍打出极响的啪嗒声,在沉重的负担下摇摇欲坠,却坚.挺着不肯被击落。
沈彤看一眼外面堪称灾难的雨势,脚步顿住,折返,上了三楼。
刚刚老板娘说房间的时候她也留意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在三楼“今夕何夕”的房间里。
站在房间门口,沈彤抬手敲了敲门。
等待回应的时候,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名。
还来不及做出思索,屋内的人已经发问:“谁?”
“我,”沈彤在脑内艰难地搜索出一个形容,“刚刚……那个。”
门很快被打开,还伴随着蒸腾的雾气从房间内涌出。
男人垂着精致眉眼瞧她,许是想起来她刚刚说有东西要给自己。
“怎么了?”
沈彤咳嗽了声,尽量让自己厚脸皮地说出这个不情之请:“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子发烧了,我想去给她买点退烧药,但是雨太大没法出行,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你的车借我开一下?我买到药立刻就还回来。”
说完之后,她也觉得这个要求被满足的可能性太小了。如果是普通的车就好了,她还能找点东西抵押一下……但好死不死,对方开的是路虎,目前搜刮出她的全部家当外加两台单反相机,还赶不上人家一个零件贵。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聂江澜沉吟半晌后,选了个合适的词,“礼物?”
沈彤这才想起来:“我要给你可乐驱寒的,刚刚太着急给忘了……”
他没搭腔,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一码归一码,虽然觉得可能会被拒绝,但立刻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沈彤心里还是有点不服输。
她决定再争取一下:“我真的开过去买了药就回来,那女孩儿还病着,我不可能丢下她。如果你还不信,那,那我把我的东西都抵押给你。”
说着,沈彤褪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走到他身后:“这个戒指虽然不是特别贵,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看我食指上这条浅浅的印子就知道我一直戴着它了——我现在把这个抵押给你,车就借我开一下,行么?”
她急于解释的一长串语句让聂江澜勾了勾唇角。
“我又没说不借你,”他有点好笑地开口,“那么紧张做什么。”
沈彤把戒指放在桌上的时候,才注意到他是在收拾东西。
打火机、车钥匙、钱夹。
这是……
他把东西装进外套口袋,从椅子上拎起那件外套,朝门外走去:“路况太差,你对车也不熟,危险。”
感觉到沈彤站在原地,他顿在门口,回身看她。
“发什么呆?”
“走吧,我送你。”
“天啊,真的是您,”郑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需要您!”
沈彤走过去:“怎么了?”
郑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后,便开始急起来:“这个梁没人能挑住了,我们真的迫切需要您啊!”
沈彤没回答,前座倒是兀自传来一声笑。
那笑很低,很沉,还裹着点嗓底稀稀落落的磁性。
聂江澜回过头,挑了眉,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彤,似乎觉得这称号挺有意思:“沈彤……老师?”
沈彤不语,一边的赵萱却立刻扬起了下巴,不放过任何一个吹嘘沈彤的机会:“对呀,就是沈彤老师。我们沈彤姐很厉害的,现在想找她拍片的人约都约不过来呢。”
聂江澜半阖眼睑,不知是为何,颊边攒出一丝笑意:“是么?”
“当然了,不忙的话,怎么会招我这个小助理呢。”
一边的郑方急忙借着赵萱的话往下说:“对啊对啊,沈彤老师,您就帮这个忙吧。我们综艺的制作水准您应该也看到了,这种情况下肯定不可能找新人摄影师,纯新人满足不了我们的要求。”
沈彤侧了侧头,半倚着车门问:“你们对摄影师有什么要求?”
毕竟刚刚那个临时说不来的,就是因为觉得节目太苦了才放弃,她总得了解一下这个节目的要求,比如会不会也触及到她的雷区什么的。
“要求,”郑方咳嗽一声,吸吸鼻子,“要求就是跟着艺人一起拍摄,要尽量跑快些,如果跑慢了就只能拍到嘉宾的后脑勺了;还有,节目经常去一些比较偏的位置,可能需要摄影师坚强一些,遇事儿就哭哭啼啼那种我们伺候不了,毕竟这是户外真人秀,磕磕碰碰免不了;还有就是身手轻便一些,嘉宾爬高台攀岩什么的,摄影师最好也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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