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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躲在门前避雨的麻雀忽而惊醒了，飞了起来，掠过矮墙，向屋檐上而去。
静云笑了笑：“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了，母亲提这个作什么？我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呢。”
裴尚贤背过身去，缓缓拾起那副未完成的油画，静云的倒影映在上头，好似与画融为了一体：“这画……你知道的，我画了许多年，一直都未有画完。倒不是真的因为画架不好，只是心有戚戚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夜夜梦得离开苏州那一晚......我曾经想过，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要告诉你们，这背后的故事……”
静云上前，环住母亲的腰身，静静地靠在她温热的背上：“姆妈……”
“可是，你们毕竟是独立的个体，也有知晓事实真相的权利，若是往事就这样被我尘封，对你与鸿儿来说，也是不公平的。你们的父亲……他姓金，名润之。”
静云缓缓地睁大了眼，一双手有些微微僵住了。
“当年，我还在圣公会学校念书，时值润之离开了赣南，随着胡枞宪的二部军队在苏州休养。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我在阊门码头附近的花市买花，润之恰好路过……后来，他追到了学校里头，倒当真把我吓了一跳。再往后……你当料的到了，我们私定了终身。可是北方的割据战役也打响了，润之不得不匆匆临别，漏夜跟着部队往北地而去。这一去，就是好多年……”一滴清泪滚下，落在静云手背上，滚烫滚烫。
静云轻声道：“这么多年，您为什么没有去找他？”
“静云，许是你现下还不大懂，并不是所有事，都非得求个因果才好的......后来，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是你第一次去《新晚报》兼职的时候，带回的报纸，上头赫然写着新总理上任，又配着一副照片。我只是粗粗扫了一眼，便知晓，那一定是他。可是时过境迁，终究……不是一路人了。那便各自安好就是了，又何必去打搅人家的生活。”裴尚贤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静云沉默了一会，而后握住了裴尚贤的手，温柔说道：“母亲，谢谢你……”
裴尚贤笑了笑，轻拍着静云手背：“好好的，说什么谢呢？”
静云将脸深深埋在母亲的背后，再也没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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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上海，钟楼下，柏油路静荡荡的，呈着淡灰色，看上去好似将要枯竭的河床。静云撑着小绸伞，慢慢地走着。彼时，钟楼的时针指向十二点正，静云抬起眼来，望着大钟有些出神。
“静云……”张书言从不远处而来，手中拎着一只永安百货的纸袋，塞到静云手中：“这都是洋人爱吃的玩意儿，有些巧克力，也有柠檬糖、薄荷糖之类的，也不晓得你爱吃什么，便随意买了些来。”
静云觑眼看他，一张俊逸的面上隐隐透着汗珠，略略喘着气，显然，他方才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明日就是订婚宴了，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你遣人来说就是了，何必多跑一趟。”
书言笑了笑，接过静云手中的绸伞道：“你随我来。”
静云抬起头来，这柄小绸伞倒好似一下将两人束缚住了，阳光透过伞面，隐隐折射进来，书言的脸上微微发着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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