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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纽兰稍微停顿了片刻，努力地让心思宁静。
“更何况，你们这一家子，我都看不上，你来我这边闹，我没有报警，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最好滚的越远越好。”
邢纽兰说着，愤愤地指了门的位置，林岚微微地抬了抬眼，许久，才说:“没有丈夫的日子，以后你会很苦的。”
“看别人的笑话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么。”
“不是，但是看你的笑话，我觉得自己的心情很畅快。”
林岚毫不掩饰地说道。
“你这样，以后还是会被打的，你的左手袖子一直不自觉地往外伸，是想要掩盖什么东西么？”
“你说什么？”
“如果你被打了第一次，那么，你以后就会被打无数次，真是可怜，明明自己已经被丈夫唾弃了，你还要装出正室的样子和别人分辨，儿子还小，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吧。”
邢纽兰缓缓地点燃了一只烟，在烟雾缭绕之中，她那悲伤的神情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因为命运弄人，自己何必要成为浑身都长满了刺的女子。
“你这样说，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的人也应该是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决定了，你的性格和态度了，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至少是来自鹿元正的，我发誓。”
邢纽兰说完之后，朝着林岚的方向吐了一口烟圈，林岚微微地怔住了，许久，才说:“对了，我都忘记寡妇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了。”
邢纽兰稍微停了手中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如果别人知道，你在丈夫去世之前就是个不忠贞的女子，怎么办呢。”
邢纽兰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许久，才说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别看我们家鹿元正是一个很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实际上，他还是要明哲保身的，你说，如果他听到了风言风语，会不会支持你和帮助你呢？”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分明不是我的错处，你一定要揪着我不放么。”
邢纽兰有些无力地说。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么？”
“你怎么不去找鹿元正算账。”
“他是我老公，我们是一家人，你就不一样了，你有你自己的老公，虽然他已经去世了。”
说着，林岚看了一眼被供奉在不远处的乔申的遗像。
“你说这样的的话，也不配遭报应，如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我也没有必要害怕你了。”
邢纽兰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气话罢了。
她会走，他一定会被这个人逼走的，在那个年代，终究是人言可畏，而林岚身后的势力，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没落。
那是邢纽兰第一次觉得孤独无望。
“女士，您的目的地到了。”
一直到声音再一次响起，邢纽兰才缓过神来。
“到了哪里了？”
“到了您说的菜市口了啊。”
“哦，那这样，你载着我在附近逛一逛吧，反正现在我也不想回家。”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着这个女子，雍容华贵的样子，但是眼神中说挥之不去的落寞。
“得咧，那我就带您去五巷周边逛一逛，现在，那里的景色挺好的。”
“行，随便你。”
邢纽兰淡淡地说。
“妈，为什么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爸爸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您就首先要走了么，这样子，那些邻居怎么看我们。”
在知道邢纽兰已经开始决定离开这里了之后，乔以宁是第一个反对的。
“我们在这里还有什么盼头么，你爸的单位根本就不想让他沉冤得雪，留在这里，不是白白地伤心么。”
邢纽兰一口口地往嘴巴里送饭，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是多么迫不得已，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妈，我觉得你变了。”
“什么？”
“你和从前都不一样了，爸爸去世之后，你可以伤心，可是为什么对生活都不管不顾了？”
许久，乔以宁才从饭碗中抬起头来，笃定地说。
“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你还要怎么样？怎么，我就应该坚强么，我就应该给你们姐妹两供吃供喝么！”
邢纽兰突然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愤怒地说。
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有了爆发的出口一般，她冲着面前的女儿大喊。
“你怎么了，我是在劝你，你实在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凶。”
乔以宁反而是更加地冷静了，她往自己的饭碗中夹了一块青笋，说。
“乔以宁，我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所有的人都在逼迫我，你也是！”
“叔叔那里是不是来找您的麻烦了？”
乔以宁问。
“不是，你永远都是这么冷静的么，你一定要比我还冷静么！”
那一刻，邢纽兰已经将乔以宁当做大人了，在她的身上，自己能寄托唯一的慰藉。
“妈，爸爸已经走了，您要珍重自己，要不然，那些恨我们的人该开心了。”
“恨我们？他们为什么要恨我们？我们根本就是无害的，他们自己造的孽，为什么要落在我的身上？”
邢纽兰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那天的景象，林岚对自己气势汹汹地说话，她只能僵在那里，像是中了邪一样，任别人这么折磨和奚落自己。
“所以我们只有变得强大一点才行，如果您先垮了，我和妹妹怎么办。”
乔以宁说到这里，才缓缓地落了眼泪。
“女儿，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只能靠自己，不要指望男人，更不要看轻自己。”
“妈妈，您以前不是这样和我说的，您让我要守护家庭，您忘了么。”
乔以宁有些不可置信地说，这些天，她就光看着妈妈说的话颠来倒去的，没有逻辑。
当然，更奇怪的是，邻居鹿家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冰冷，就像父亲的离开并没有让这筒子楼有什么不同，所有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你父亲还不是狠心离开了，他怎么舍得离开我们母女三人，让我们在人世徘徊不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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