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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明走进病房时,项北川正在捧着一个大苹果,“吭哧吭哧”吃得起劲。
“嗨,老师,你来啦。”
“嗯,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早不晕了,其实他们刚把我推进检查室我就醒了,结果做检查做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咱们都五比二了。回去我得嘲笑一下尉迟小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还能被别人灌两个球呢?”
“不过咱们总算是又赢了一场,还赢得那么解气,阳子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我什么时候能归队啊?”
项北川啪啪啪说了一大堆,才发现赵子明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语气不由得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眼神闪烁,小心翼翼的瞄着赵子明,“我说老师,有啥子话你就直说,别一直这么看着我行不行,后背毛都立起来了。”
那副缩头缩脑的样子猥琐得让赵子明又好气又好笑,翻了个白眼,“你真想听?”
项北川犹豫了一下,“不听有什么后果?”
“没什么后果,不过就是接受医生的建议,让你在这里躺倒世界杯结束。”
“听听听,那我听,必须听!”
“听了,也未必是好消息。”
项北川耸耸肩膀,又咬了一口苹果,“如果横竖都是死,那我也愿意当个明白鬼。”
赵子明一向很钦佩项北川粗如钢筋的神经,点点头,没半点修饰的将蒋小筑告诉他的内容转述了一遍。
“你现在才二十八岁,很健康,毫无疑问。”
“他们发现的只是隐患,脑神经和身体其他部分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累积伤害会让它变得越来越脆弱,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会影响到你的其他部分,或许是视力,或许是听力,或许是其他地方。”
“更有可能,下一次猛烈的撞击,就可能让你去陪阎王打牌。”
“所以,你要好好考虑他们的建议。当然,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能打进决赛,我都会让你上场的。至少,不管你选什么,都不会太遗憾。”
赵子明自以为已经说得很平和公正了,可话音落下,项北川眼睛还是瞪得比铜铃还大,两人对视了几十秒钟,他转身就在床上四处乱摸起来。
“你干什么?”赵子明很费解他的行为。
项北川却不管他,坦然得不行,“找手机啊,这么大的事不得跟娜娜说一声啊!”
“你要跟她商量?”
赵子明有点奇怪,要不要在这场比赛之后退出国家队,这种事还需要夫妻间沟通?项北川是这么五好的男人吗?
“不!”果然,项北川下一句话便再次刷新了赵子明对他神经的认识,“我问问她,如果有守寡的风险,还愿不愿意嫁给我。你知道的,我们婚期都确定了……”
赵子明翻白眼的同时,项北川已经摸到了手机,打开微信的语音功能,“啪啪啪”飞快的把情况介绍了一边。
赵子明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憋了好一会,觉得还是该说点什么,“其实……,你不用着急,娜娜应该马上也到医院了。”
“可是当着未婚妻的面讨论守寡的事情,不太好吧!会挨揍的……”
赵子明还在腹诽,他还会有觉得不好的时候,项北川的微信上已经跳出了好几条的语音。
“所以我说早点结婚,早点结婚,你不听!非要跟高阳那白痴定在一起!”
“否则咱们孩子都能踢球了,谁还管你!”
“好了,我马上到医院,见面说!”
项北川放下手机,笑嘻嘻的望着赵子明,“娜娜没问题,所以我决定了,就当这次检查没有发生过,回去该啷个踢球还啷个踢球。”
“老师你下回选人的时候,可别欺负我。要看状态,不要徇私!”
“臭小子!”赵子明一巴掌打过去,打到一半想到他脑袋刚受过伤,中途转了个弯将他的苹果抢了过去,恨恨的咬了一口,“老子以后不会做国家队主教练了。”
“哦,那你别跟下一任的教练说小话就行。凭我的状态,稳进国家队!”
虽然这也是赵子明想要的结果,但看着项北川和沈娜娜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却开始担心起来。
“北川,你认真一点,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啊!”
“有可能会死哦。”
“知道啊!”
赵子明没话说了,默默的又啃了一口苹果,项北川笑起来,反而开导起赵子明来。
“老师,你肯定不看动画片。我很喜欢一本日本动漫,里面有个主角一出场就说,‘为梦想奋斗到死,正是我想要的啊’,小时候我以为他说的是,为达成梦想就算付出生命也心甘情愿。”
“但现在我觉得这句话应该这么理解,我希望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还在为了的梦想奋斗。不管这个死的那一天是三十,六十,还是九十。老师,我希望我能一直站在球门前面,一直和兄弟们一起战斗。”
“有一天我们都会退役,这些位置会有更优秀的年轻人来接任,但在那之前,在我真的没有能力守门之前,我要做我能做到的一切。国家队,俱乐部,世界门将,我的职业生涯还长呢!”
“至于风险。干什么能没有风险呢?喝口水还有可能被呛死呢!”
“我不怕!”
“而且那什么,嗯,罗斯福将军说过,军人最好的命运就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是吧。”
“……”
看着那张得意的脸,赵子明真的是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他看着项北川嘴唇上的胡须,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年不完成作业的小孩子了,不光是他,所有弟子都成长得很快,有他们的三观,有他们对自己生命的担当。
他点点头,将啃了几口的苹果塞回项北川手里,“首先,这是个不恰当的比喻。其次,所这话的是巴顿将军。”
赵子明开门走出了病房,冲站在门外的蒋小筑摊了摊手,“听见了?”
“嗯。”蒋小筑笑起来,“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是弟子们也长成能自己做决定的男子汉了。”
“是啊。”赵子明没发现自己的语气竟然有点落寞。
蒋小筑笑眯眯的揽着他的胳膊,使劲摇了摇,“有没有发现,他们可是越来越不依赖你了,有没有点失落啊?”
“有啊。”赵子明好笑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过没关系,孩子嘛,总是要长大自己生活的,只要老婆依赖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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