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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魔嘿然一笑,撩起粗布衫摆缘,一屁股坐在竹椅上,那神情甚是张狂却又不失风度。
“耆老大名谁人不知,即便黄口小儿也耳熟能详。”老魔左顾右盼,终于将目光锁定木机上的香炉,凑近嗅了嗅,略显惊奇问道,“这是什么香?怎么无臭无味?”
若是把恭维的话当真,耆天愚也妄活半辈子,见此子跟其他俗客一样对香炉好奇,心头顿觉轻松,指着香炉道,“小友好眼力,一眼就看中贵宾室内最值钱的物件。此乃安神香,老夫闲暇时,燃一炉香,看看书籍,打发无趣的光阴。”说着,倒了盏茶水,轻轻推在老魔的面前。
“我不觉口渴,刚才理药士引荐,来这贵宾室求些大补类药材。”老魔粗鲁地摆手,脸上浮现纨绔子弟常有的神态,见耆天愚说的玄乎,又忍不住在半空嗅了嗅,才不相信老者的鬼话。
“外面的药材卖相太差,这贵宾室内也不见得有好药材啊。”这老魔有些不耐烦,肆无忌惮说了一通,那不差钱的意思彰显,环顾雅间内,除了木几、卧榻,还有两张厚重的木柜,哪里有什么药材的影子。
耆天愚瞥了一眼一身行头不值十个大钱的年轻人,有些轻视之意,但又觉得隐隐看不透此人,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那要看小友需要何种药材,年份如何,分量又是多少。”
“可有材料册子,容我一观!”
张口就是行家,耆天愚收起轻视的心,从木几下沿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一共两百七十八种材料,价格有些不菲。”耆天愚面无表情将小册子反转,推了过去,只是那手指射出一点寒星,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老魔的衣袖间。
一阵恍惚,毕小六重新掌管了身躯,立刻会意这老魔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吃瘪吗!
此撩胆大包天,竟敢在修道之人眼皮子底下玩火。
一目十行,毕小六面无表情,心中暗暗憋屈,难怪被老魔喊作老穷逼,这些材料名称、年份、品级标的一清二楚,价格的确不菲,哪是人吃得起的!
令人振奋的是,炼制小续命丹的材料,除了一味玄甲壳之外,在这小册子上基本都能找到。
可一估算价格,这些不起眼的材料居然要价千万两纹银,可要了毕某老命了!
“呵呵,小友可有相中的材料?”耆天愚自斟自饮,“若是买的多的话,老夫最高权限能打八折。”
八折?一折都买不起,毕小六心中一阵冷笑。
“相中的是有些,我可没有带银票的习惯,等过几日,让老黑办理这些小事吧。”毕小六咧嘴邪性笑了笑,似乎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难怪看不透此人,莫非这他娘的就是一穷酸货,跑到老夫这里显摆来了?
“若是没有什么事,出门左拐,老夫偶感风寒,恕不远送!”耆天愚挥了挥衣袖,爱理不理地闭上双眼。
这逐客令让毕小六有些尴尬,双手一拱,大摇大摆推门而出,岂不知身后一双狐疑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他的后背。
此子绝不简单!
待毕小六背影消失,耆天愚恍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眉头微皱,刚想起身,忽然,一阵轻微破空声音传来。
只见他大手往半空一捞,将一物捏在手指间,奋力一捏,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天愚师侄,速速赶来钦天监,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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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乃大宋京师所在地,顺天府尹职位显赫,品级正三品,历来由大宋礼部尚书兼任,自天佑三年起,皇五子造反被抓,顺天府尹则改成兵部尚书兼任,六十年来,顺天府大堂也不知换了多少任主人。
已是晌午,重兵把守的顺天府大堂外走来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人,脸色阴沉着站在一处茶棚前,远远看着大堂朱红大门。
“呵呵,一路上闷不作响,跑这儿怀旧来了。”见毕小六傻站了一小会,老魔忍不住埋汰一句。
“六十年了,有些东西不能释怀。”跟着应了一句,毕小六似乎默认一魂二念这种状态,低头沉吟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早上的事算毕某唐突,谢谢你。”
说起早上之事,毕小六情绪有些波动,回春堂贵宾室内那老者形象在眼前怎么都挥不去。
此人就算化成灰烬,也是毕小六心头的梦魇!
六十年了,那晚,毕小六刚封好炉火,大管家就责令重启炉灶,熬一锅参汤帮大小姐送到西厢房,毕小六忙绿了半个时辰,端着喷热的参汤灌赶往西厢房,在门口唤了几声没人响应。
犹豫着推开房门,里面黑古隆冬的,隐隐传来腥腥味儿。
借助窗外的月光,毕小六摸到木桌前,找到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啪啦~
看着眼前的情景,毕小六脑门子嗡地一声,整个人就懵了,腋下夹着的参汤灌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浑身赤裸的大小姐躺在地上,小腹处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还在不停沽着鲜血,一只手紧紧抓着木椅腿,眼睁得老大,面色狰狞看着毕小六,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救我,你怎么不救我!
紧接着咣当一声,西厢房虚掩的大门被人撞开,大管家带着六七位高举火把的恶奴,不由分说,将早已吓傻的毕小六五花大绑......
耆天愚,你个天杀的老匹夫!
“怎么,你动了杀心?”老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双冰冷眸子幽光闪烁,“哈哈,本座还真看走眼了,逆来顺受的小羊羔想逆袭饿狼,啧啧~仇恨蒙蔽了双眼,无视实力上的差距。”
“他该死!”毕小六愤声嘶吼着,“我本就是一名沿街乞讨的孤儿,那年大雪冰封,就在这儿,府尹大人发现冻僵了的小六,给了我一口温热饭吃。一门三百余口说没了就没了,唯独他逍遥自在,毕某要将他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听君一席话,差点令本座就信了你,我看你是惦记那老儿的乾坤袋,找的拙劣借口吧。”
脑海中老魔丝毫不给面子的念头传来,毕小六一步踉跄。
令人无语的一魂二念,这还有秘密可言吗!
“这叫替天行道,若不这样还能怎地,你以为一千万两白银来得容易,除非咱们去打家劫舍,干脆直接抢银庄得了。”毕小六强行辩解,一千万两白银在他心中比天还大。
“少在本座面前提什么替天行道,这句话以后你会听吐的。”老魔很有预见性地这么一说,立刻停止念头,指着顺天府大堂道,“你窝囊了一辈子,若不是感悟本座无数年的历程,心智还停留在无知之境!你懂什么叫权力吗,一千万两白银算什么,权力是个好东西,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赚他几个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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