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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山,男,三十四岁,帝都禁卫军一等侍卫,路海澜的贴身侍卫队队长,未婚。
“殿下,您别在意,队长他天生就是张阎王脸,据说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交不到女朋友,真的。”
机库里,穿着工作服的侍卫德文给路海澜打着下手,小声解释道。从刚才路海澜拒绝了何山的计划,提出自己的计划后,他的侍卫首领虽然没执意抗命,但那表情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不满完全写在脸上了。
德文是三名侍卫中年纪最小的,与德武是亲兄弟,刚才何山的计划里,将三人中唯一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了他。在路海澜提出自己的计划后,他也是第一个响应,并主动请求来给路海澜打下手的。
虽然他也很清楚,路海澜的计划并不比何山高明,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在自己一个人活和大家一起死的选项里,他宁可选择后者。
路海澜没说话,沉默地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去魏安是他的任性,而他也为这任性付出了代价,这些人被他的任性拖下水,眼下还要陪着他继续任性地去救法兰。
他无话可说。
他不希望任何人死,但事情不会由他的意志决定,就好比魏安零四三号上那些无辜的人,他的希望拯救不了任何人,也拯救不了他自己。
“殿下,伪装的身份信息已经录入到系统里了。”另一名侍卫德武从操控室里走出来,来到路海澜身边低声汇报道,“检修指令也录入到您指定的位置,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路海澜指挥机械臂封上检修车的顶盖,闻言点点头,道:“我这边也准备好了。”
德文与德武对视一眼,前者张了张嘴,后者摇了摇头。路海澜脱下沾满机油的工作手套,从前胸的口袋取出一支烟,注视着眼前经过他改造的小型检修车,低头点燃烟,低声道:“我觉得我是在发疯。”
“殿下……”
“既然我很清楚我是在发疯,那你们劝我也是没用的。”路海澜咬着烟,学着法兰的样子将双手揣进裤兜,只不过他再怎么学习,也模仿不来法兰身上那股随性慵懒的气质,反倒有一股另类的高贵颓废感。
太子殿下有点小忧郁。
就在不久前,他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并且制定了个疯狂的计划,而眼下他就要去执行这个疯狂的计划,这毫无疑问是彻彻底底的在发疯。
然而此时此刻,他很愉悦,发自内心的——这让他觉得自己不仅是个疯子,还像个变态。
路海澜想,所以一切都是法兰的错,全都是法兰的锅。
他控制住自己想要向上翘起的唇角,摘下口中的烟蒂用脚碾灭,然后翻身跃上了检修车最前方的驾驶座,面无表情地看向德文与德武。
“叫何山出来,出发了。”
………………
检修小车在船内通道中慢吞吞行驶着。
通道中几乎看不见人活动,也没人会关注这辆检修车,路海澜坐在驾驶座上,被工作帽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偶尔会打开光脑看一眼自己的位置,实际上是在看德文德武发过来的消息。他的目的地并不是引擎室或者能源舱这种守备要地,而是相当普通的位置,就好比他们现在行驶的这条通道。
何山从出发后就没说过半个字,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谨慎观察着外面的状况。检修车抵达第一处指定位置,路海澜停下车开始作业,何山也伪装成在旁边帮忙的模样,两人蹲得很近,头几乎交叠在一起。何山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了路海澜的脸。
他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真正将路海澜看进眼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以往他看着对方,看见的只是一个名为太子殿下,他必须要保护的目标物,对方是高是低是胖是瘦是什么样的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与德文德武不同,何山是孤儿出身,从小就被禁卫军中的特殊机构收养,经受各种训练,培养成绝对忠心于帝国,忠心于皇室,忠心于主人的贴身侍卫。然而他在那里面也是个异类,与其他同样接受洗脑式教育的孩子不同,他从小就严重缺失情感波动,对于任务他能够优秀地完成,对于命令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执行,但忠诚心的检测上,他的成绩是从未改变过的糟糕,光脑的分析结果甚至认为,他在说‘我爱帝国’和在说‘我想上厕所’时的内心情绪,是完全一致的。
像他这样的‘次品’能够顺利成为贴身侍卫,甚至还当上了路海澜的侍卫队长,完全是巧合外加运气的缘故。巧合是说那一年他正好赶上了宫里要给太子殿下选派贴身侍卫,运气则是指路海澜身边恰好有一位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老太监朱岩,老太监看过他的资料,问了他几个问题,就决定让他担任侍卫队的队长了。
老太监问他,如果太子殿下让他去死,他会怎么做?他回答说,他会问为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死。
老太监问他,如果太子殿下想要自杀,他会怎么做?他回答说,他会问为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阻止。
老太监最后问他,如果前两个问题,太子殿下都肯不告诉他理由,他会怎么做?
他沉默片刻,回答说,那他不会去死,也会阻止太子殿下去死。
太子殿下执意要救法兰,这与当初朱岩问他的前两个问题巧合般的相似,太子殿下不仅是自己在寻死,还要拖着他们一起死。何山本应该像之前回答朱岩的那样,向路海澜询问为什么,然后再决定是否要遵从对方的命令。
但他没有问。
三年前,是他护送路海澜离开别宫,去参加白皇妃的葬礼。他在前面开车,闻到了车厢里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也看见了路海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路海澜站在雪中遥望着白皇妃的墓地,而他则守在山道边遥望着对方,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知道,那叫做痛苦。
而今天,在他说出要放弃法兰的话后,他在路海澜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痛苦。
何山静静注视着路海澜的脸,尽管做了伪装,但是面容上还是能看出稚嫩的痕迹,太子殿下还没满十五岁,还只是个孩子……可对方肩上背负的东西,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还要多的多。
他不知道心中突然生出的这种情绪叫什么,有情绪对他而言本就是无比陌生的事情,如果是老太监朱岩在这里,或许会告诉他,这就叫做……怜惜。
………………
就在路海澜忙着在船上四处维修的时候,法兰正在舰桥旁的小客厅里,喝茶。
茶是上好的锡兰红茶,加了薄荷和肉桂,旁边放着一小碗冰块,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将冰块填满了大半个茶杯,方才放下冰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法兰盯着自己杯中那无数细若牛毫的反光物,苦笑着抬起头道:“您请我喝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茶……就算了吧?”
“用最好的茶招待客人,是我故乡的习俗。”老人放下茶杯,拿出手帕掩口咳嗽了两声,他的嗓音十分沙哑,喉咙像是受过非常严重的伤害,“如果客人不喝茶,就表示他对主人的招待感到不满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换一种方式来招待你了。”
法兰露出无可奈何的眼神,耸了耸肩,端起茶杯闭着眼睛喝了一口……然后他也开始咳嗽,捂着嘴的掌心里沾满了血沫。
两杯茶是一样的,法兰的茶杯里放满了冰刺,老人的茶杯里也一样放满了冰刺。
被细小的冰刺刮得喉咙剧痛,法兰缓了半晌才终于有余力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也沙哑起来:“您的爱好……可真别致。”
“这并不是爱好。”老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苦,神情平静地对法兰道,“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
“很抱歉。”法兰摊了摊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人静静看着他,半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法兰·温斯特,咳咳……光明会近百年来最年轻的灰袍学者。”老人说着话,像是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他痛苦地咳嗽着,露出了无比讥诮的笑容。
“你这个屠夫,刽子手。”他笑着指了指法兰,摇头道,“或者我应该称呼你……”
“尊贵的灾厄骑士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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