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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泛起鱼肚白,实验室的金属门缓缓开启,路海澜打横抱着失去意识的林寰从里面走出来。
脸色苍白的韦恩度站在门外,已不知站了多久。
“带他回房,安排医生守到他醒过来。”路海澜将手中抱着的林寰交给韦恩度,淡淡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套参加葬礼的衣服,还有早餐。”
韦恩度躬身应声,目光扫过路海澜笔直站立的双腿,微微一滞。
路海澜从他身边走过,坐上等候在旁的座车,靠倒在椅背,有些虚弱地摁着眉心。韦恩度将林寰放上副驾驶座,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发动了车子。
小车驶出东院西面的侧门,沿着院外的车道,绕着院墙转了半圈,从另一侧的院门驶入,很快就到了内院外。韦恩度将林寰送回房间,叫来医生看顾后,匆忙赶回路海澜的卧室,他进去的时候,路海澜正在贴身内侍的服侍下更衣,韦恩度的视线定格在对方的右腿上,像是傻了一样僵立在门口,整个人都懵了。
“我要的早餐呢?”路海澜站在更衣镜前,有些生硬地指挥右腿伸进内侍提着的裤腿中,他回头看了韦恩度一眼,开口问。
韦恩度恍如从梦中惊醒,急忙道:“厨房正在准备,马上就到。”
“给我准备两辆车,要查不出来历的。”路海澜没指责他的走神,径自吩咐道,“选几名侍卫跟着我,叫他们换上常服,先不要向宫里知会,等我回来再说。”
“奴才明白,这就去安排。”
韦恩度已经彻底明白他的太子殿下打算做什么,他不是朱岩,对于路海澜的任何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听从。而即便是朱岩在此,恐怕也无法再说出劝阻的话语……路海澜已经证明了他对此事的决心,充分地。
在朝阳刚刚从天边升起时,路海澜已经坐在疾驰的车中,踏上前往帝都的路途。外表平平无奇的小车沿着盘旋而起的匝道驶上高速传送通道,在悬浮传送带的输送下飞快前进,路海澜侧头望着车窗外闪现而过的景色,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别宫外面的景色。
……跟光网上看见的也没什么不同。
人大抵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无比渴望,真得到了又觉得其实也就那样,正是既矛盾又讽刺。路海澜自嘲地笑了笑,收回视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上午十点整,白皇妃的灵车准时从皇宫出发。
送葬的队伍相当浩大,以国葬的规格也是最顶级的,被白菊簇拥的灵棺静静躺在灵车的顶端,棺盖并未打开,人们也无法窥见白皇妃的遗容。长街两侧每隔数米便站着一位身着铠甲的禁卫军,当灵车经过时,他们便整齐地拔出腰间佩剑,平举到额前。因为戒严的缘故,一般民众并不能提前去道路上等候,所以一大早就有许多民众等候在皇宫外,远远跟在送葬车队的后面,一起为白皇妃送灵。
路海澜的小车也跟在这支队伍中。
白皇妃生前极少对外露面,也不像其他权贵一样热衷于公益事业,能有这样的声望,多半还是托寄于她的身份。只因为她是皇帝陛下的爱妃,所以人们也就单纯地将她想象成一个美丽而娇嫩的女子,为她的早逝而感到悲伤……他们并不关心她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活过,又是怎样的死去。
皇帝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一场盛大的作秀,以体现他对白皇妃,对北疆白家的优抚。
路海澜靠在车座上,静静看着外面神情肃穆的人群,他知道自己的看法过于偏激,这当中未必没有真正为白皇妃的死而悲痛之人,而无论是否怀抱着廉价而盲从的同情,这些人能够自发的聚集在这里,本身并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
他只是在迁怒——为自己的无能,和彼此与生俱来无从改变的身份,为这势无可阻的时代洪流,为这仿佛早已注定的命运……而徒劳地愤怒。
送葬的队伍从皇宫出发,一直来到位于郊外的东陵,这里是路氏皇族的皇家陵园,平时并不对外开放。禁卫军把守在陵园周围,一般民众止步于陵外,仅有少数获得允许的媒体跟随送葬的车队进入陵园内部。跟随至此的人们纷纷上前,将手中的花束摆放在陵园入口的围墙下,路海澜打开光脑调出一张地图,吩咐司机向地图上他做了定位的地方驶去。
小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人群,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位于陵园右后方的一座小丘前。上山入口处的卫兵拦住了车子,司机摇下半扇窗户,递出去一张编号六位数字的身份卡。
守卫怔了怔,表情顿时柔和许多,这是禁卫军内部的特有身份卡,驻扎在帝都大星上的禁卫军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皇室,而在其中也有着非常简单明了的等阶划分:编号九位数字的身份卡,是戍守帝都大星的常规禁卫军团,编号八位数字,是守卫特定区域,被称为羽林军的特殊军团,编号七位数字,是守卫皇宫的大内侍卫,编号六位数字,则是专职守卫皇室要人的贴身近卫,而编号五位数字,就是禁卫军的统领与副统领。
放在往时,守卫见到这张身份卡自然就会放行,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将身份卡递回车窗里,赔着笑脸低声道:“兄弟,今天上面下了严令,这附近都不准放人进去……要不,你等我向上面通报一声?”
司机瞟了眼后视镜,用目光向坐在后座的路海澜询问,路海澜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身份卡,递到前面。司机赶忙转身双手接过,就那么用两只手捧着,递出车窗。
这张身份卡与之前那张不同,上面并没有任何作为识别的编号,一面漆黑,一面银白,右下角有相反颜色的皇家火焰纹章,守卫错愕地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双手接过,在自己的识别器上轻轻一刷。
下一秒他肃容向身后比了个手势,一整队卫兵迅速列队立正,正要跪叩行礼,却被车窗里司机伸出的手制止,转而变成垂首致意。守卫将路海澜的身份卡恭恭敬敬交还,再没半句废话,拉开路障,让出上山的道路。
山上没什么特别的景色,就一只小亭,然而站在山顶的边缘,却能远远望见陵园中的景象。这山像一只曲颈展翅的青鹤,路海澜站在鹤颈的一侧,从陵园里向这边望,他的身形正巧被曲拱起的山壁遮掩,无法窥见。
这山就叫做飞鹤山。
深黑的大衣被山顶的凛风吹得猎猎作响,路海澜笔直站立在山崖边缘,静静遥望向远处的陵园。送葬的队伍在靠近陵园右侧的预定位置停下,一道身影缓缓从众人身后走上前,面容竟有些肉眼可见的憔悴,他站在已经挖好的坟穴前,沉默不语,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被允许全程跟踪拍摄的媒体们惊喜若狂地抢拍下这一幕,因为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帝国最伟大最尊贵无上的皇帝陛下,路楚行。
他此时并不是一个皇帝,而仅仅只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人的男人——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禁这样想到。
皇帝陛下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发表演说,他仅仅是看着,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被深埋地下。媒体们很识趣地选择了静默,转播画面中除了白袍导师温和念诵悼念诗的话语,再无其他杂音。
远处的飞鹤山上,路海澜蓦然回过头,却见几辆小车驶上山来,被他的侍卫拦住,从车上下来几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路海澜的侍卫正要问话,对方却动上了手,一个照面路海澜的侍卫就倒下了三个,而对方也被反击踹飞了一人。
两方都有些惊讶,路海澜的侍卫首领拉下耳麦,侧头轻声向路海澜汇报这边的情况,他身边只剩下一名部下,却并不显得惊慌。在几名黑衣男子的护卫下,从对方的小车中走下一名发鬓已带星点斑白的中年人,他脸上带着一只颇为夸张的大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面孔,路海澜走到山道的上首,与其遥遥对视。
“让他上来。”路海澜对侍卫首领吩咐道。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那名中年人,后者见侍卫首领让开上山的道路,抬手向后一挡,示意手下不要跟随。山顶上路海澜收回视线,转身回到之前站立的位置,不多时,身边多了一道身影,中年人灰棕色的大衣随风翻飞,摘下了脸上那只有些可笑的大墨镜。
他们并肩而立,静静眺望远处的陵园中,正在举行的葬礼。
她死了。
他们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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