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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乔木还待想说什么,见大人已经提了筷子大口吃饭,到嘴边的话便收了回去。
他暗暗骂自己嘴碎,手里捧着饭碟踌躇不安,那刘知府风评不好,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罢了,即便是湘谷的知府是个遭人恨的,也该先让大人先吃点东西吧,这几日大人吃不好睡不好的,况且已然是铁了心思,总得跑一趟试试看。
幽州到湘谷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人来的时候,高头大马威武着过来,出去的时候,居然是驴车一晃三悠的出去,那头驴脾气还不小,你挥鞭子它就跟你尥蹶子,恨极了再打,干脆就地上一趴不走了。
所以这一路速度,都是按照驴的性子来的,虽然着实保住了温兰九的屁股,但也慢的让人抓狂。
太阳已经落了山,在温兰九第八次数落那头驴的时候,终于见着了一家小驿站,那驿站小的可怜,在漆黑的夜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摆,比那夜间的鬼火还要让人胆颤三分。
若不是那灯笼上大大的写着驿字,恐怕这夜里突然多出一盏灯笼来,足矣让人遍体生凉。
饶是如此,乔木下车时候腿有些软,勉强扶着车辕才站直,“大人,要不,咱们就在马车里歇吧……”
温兰九向来胆子大,摸了摸腰间那把磨得锋利的利刃,心神稳了稳,“怕什么,走!”抬手雄赳赳气昂昂的扯着缰绳就往前走,那头驴便扭了扭脖子,乖巧的抬蹄子,乔木苦着脸只好继续跟上去。
那驿站看着近,事实上却是有那么二三里地,许是天有点阴,漆黑的夜里竟是半点星子也没有,风中卷着零星的沙砾,不时的往脸上飞打,脚下的路更是一深一浅,也该是庆幸那驿站还有盏飘飘悠悠的灯。
“大……大人……”乔木后脊梁骨嗖嗖的冒着凉风,脑子里更是控制不住的天马行空的乱想,他下意识抬手扯了扯温兰九的袖子,好给自己壮点胆子,“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不然怎么走了半晌还没到那驿站,怎么远远的飘飘悠悠的灯还是原先那般,在漆黑的夜里来回摇晃?
温兰九回身精准的拍了他脑瓜一下,桃花的眸子眯的弯弯的,嘴角勾起,显然此刻心情还不算差,“魔怔了不成?”
哪来的什么鬼打墙,无非是这官道是个大转弯,所以看着近,事实上得转过这个大弯才能到地方。
啧啧,这万公子挑的人胆子也略小了一些。
“嗙嗙嗙”皇宫里,三声打更声过,便只剩下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以及藏在草丛里的虫鸣声。
御书房内,陈清宁一脸疲惫的坐在桌前,一只手扶着额头,剑眉紧紧的蹙着,想来是不大舒服。
门吱呀一声开了,吴公公小脚快步端着一盅燕窝来,见皇帝如此,不由的心疼道,“皇上,龙体为重,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吴公公将手里的燕窝往前递了递,“这是丽妃娘娘让人送过来的,也难怪这么深的夜里还有人想着皇上……”
陈清宁没接话,只是拿手指使劲的揉了两下眉间,对那盅燕窝看也没看,“那石头可如何了?”
吴公公摇摇头,“还是那般,没什么大变化,可见这些人都不是传言所说的救国的大人物!”
因着这石头,为了就是招揽那个所谓的救国的大士,陈国真是放出了血本,可惜圣旨下了这么多日子了,虽是有许多人应征前来,可那石头半分异样都没有,想来这些人都不是那个人。
吴公公替皇上苦,陈国上下民不聊生,官府贪乱,更有敌国虎视眈眈,便是皇上有心想改,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时间,御书房便静了下来,许久,陈清宁才面带愁容道,“万家让人多盯着些,谁知道是奸是良,与虎谋皮,不易啊!”
吴公公点了点头,见皇帝依旧没歇息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躬身退了下去。
而这头温兰九已经是一脚踏进了驿站,乔木扯着她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从晃悠的灯笼挪到颤巍巍的门板子上,再挪到小鸡吃米打瞌睡的伙计身上。
不会是黑店吧……乔木心里哀嚎。
伙计听到声音慌忙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见是两个男子进来,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走到柜台旁,将柜台后头那面墙上的几块木牌挨个翻了过来,上头写着,天字号房,五两银子,地字号房,二两银子,人字号房,一两银子。
伙计敲敲那几个木牌,又连声打了几个哈欠,“要哪个,几间房?”
乔木一把拦住正要掏银子的温兰九,恨恨的出声,“大人,这是拿咱们当冤大头呢,这么一个破烂驿站不说,还分什么天地人,分也就分了,一间天字号房卖五两银子,就连盛京一间顶好的天字号房也才三两,这家简直欺人太甚!”
伙计不耐烦的翻着白眼,口气也不大好,“幽州跟湘谷这条道只此一家,嫌贵上外头喂蚊子去!”说着竟是要轰人的架势。
温兰九将一锭雪花银子往桌上一放,足十两的成色在堂内不怎么光亮的烛火下显得极为惹人。
“怎么,我要一间天字号房,不准备找零?”照以前,温兰九一定拿钱砸死丫的,可现在,她这官老爷穷的很,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许多,五两也认了,但不给小费!
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眼睛将那雪花银子收进柜台里,又寻出来一个约莫五两的银锭子还了回去,拎着一串钥匙便要带着他们上楼,神色虽不是尽力讨好,但也不似刚才这般拿眼白看人了。
乔木气哼哼的跟在后头,脚丫子重重的落在木制的楼梯上,便听得咚咚咚的声音,那小二烦的回头要给他一个白眼,被温兰九一记利眼瞪了回去,摸着鼻子没再吱声。
温兰九来时候,别的没练好,就那如同万公子生气时候一般无二的利眸是练的炉火纯青。
生气时候用来吓唬人是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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