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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月高悬，乌云笼月，天气不一般的清爽宜人。
狐族的闹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注定不会平静。
狐族闹市半开陆上，半露水中。外面那些大能也纷纷踏期而至，此处并非只有狐族可开，各种族类均不限，但此时却是狐族开的，所以俗称‘狐族闹市’。
如今闹市开启，里面挂满了红灯、开满了小铺、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
那些人有的谈论着之前狐族新王的美貌，和继承仪式的盛大隆重、有的人则谈论着狐族立下新王，未来天下之动向如何、有的人则谈论着此番历练开启死伤人数，各大家族的亏损盈利、有的人则谈论着闹市的热闹欢庆……
庄通身着青衣，上绣有竹叶纹，更显衣袍轻盈。他怀抱翡翠竹琴，面上挂着一抹温和浅笑，令人感到沐浴春风般舒适。
程云一身白狐貂裘，腰佩伞，手执扇，笑靥柔倦。
秦灵暗披着素锦大氅，长发松束身后，一根玉簪绾发。他手不支伞，整个人的显得干净、圣洁又略为庄重，正像那种从未涉世，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之人。
程云道：“大哥，咱们坐船去吧。”他来到一条小溪边，叫了一只船。
庄通还不知程云的本性，他和和气气附和道：“走水路，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秦灵暗口不能言，所幸原来他的话不算多，大家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可惜他本想问问其他人现在在哪，为何没来，却说不出来，就只好作罢了。
秦灵暗登船，其他人随上。那支船的船家是个带着面具的狐狸，他问众人要去哪里。庄通望向秦灵暗，程云见秦灵暗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笑道：“随便。”
船家支船随河而行，河中飘着许多花灯，照的和面一片通亮。河里养着许多条鱼，那些鱼在河中游荡，戏弄着花灯。这场景看来十分有趣。
秦灵暗伸手点了点河面，一条色彩鲜明的红鱼顿时游过来亲吻秦灵暗的指尖。
秦灵暗望着漆黑的夜空下张灯结彩的闹市，耳边飘荡着那些人叫卖、欢笑、高谈阔论的声音，心忽然很安静，像是飞到了月亮上，隔着云去遥望人间。
“扑溜”的一声，那红鱼体内溢出如鳞片般鲜艳的液体，是血。
秦灵暗收回点在河面上的手，蹙眉望着程云尖尖指甲上扑腾的红鱼，想说什么，却依旧开不了口。
程云像是秦灵暗肚子里的蛔虫，他一瞧秦灵暗那副板起脸来的样子，就知道秦灵暗要训人了。于是他笑望指尖的红鱼，自言自语道：“大哥吃过红色的鱼么？想必还没有吧，如今便瞧瞧独言的手艺，如何？”
程云手燃起狐火，他眼中似乎也燃起一团森冷的火焰，要将那条之前轻吻秦灵暗指尖的红鱼燃烧成灰。程云漫不经心的烤着鱼，庄通忽道：“程云，鱼糊了。”
程云——不会做饭，不贤惠。他闻言，并不尴尬，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扔了吧。”说罢，就要将这个化学武器扔进河里，荼毒其他生物。
秦灵暗眼疾手快的夺过程云手中的鱼，然后开始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他遵从本心，皱了皱眉，无声的表达了这个鱼的味道——难吃。
程云见此，笑道：“独言的手艺不佳，烤出的鱼虽未尝过，不过就其卖相来说，味道应该是不尽人意的，可大哥却…都吃完了，独言甚感欣慰。”他那调笑的口吻实在毫无诚意可言，而且看着秦灵暗吃亏，他心情愉悦的很明显，叫人一眼就看的出来。
庄通道：“程云，你……”他想责怪程云，但看看程云那张笑眯眯的脸，又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于是，无奈之下他拿出一盘落玉糕，道：“灵暗，你莫要怪罪程云，他也不是不故意的。我这有些落玉糕，正好可以中和刚才烤糊鱼的味道。”
秦灵暗拿过落玉糕吃，他紧蹙的眉舒展开来。程云见此，伸手讨要，秦灵暗不予理会，庄通倒是给了程云一个。程云拿到以后，并没有吃，而是开始端详起这块糕点。
圆形，半掌大，一指厚，色泽乳白，上印有‘玉’字，外貌算不得有多精致，顶多算作可爱罢了。
程云看着那落玉糕发呆，而后笑了。那是他不经意间露出的真实可爱的笑容。他想：没想到秦灵暗那家伙居然喜欢吃这么个玩意儿，还真是…唔，该怎么说呢…可爱～
秦灵暗古怪的看了程云一眼，不明白程云在哪里笑什么，却无法开口问。接着，他又看见程云眯眼靠在船边，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咀嚼着落玉糕，似乎在品味什么。
落玉糕奶味香醇，入口融化，并不腻，还带着一丝引人回味的玉兰花香。
程云吃完落玉糕，舔舔唇，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他眼神直勾勾望着秦灵暗手里的糕点，笑道：“大哥还真是可爱啊……”如此由衷赞美的话自他口中说出，反而让人有一种古怪感觉。
秦灵暗吃完糕点，侧过头，望向其他同行的船只，并不理会阴阳怪调的程云。
程云和庄通望着那灿烂繁华的闹市逐渐模糊成背景，而那清俊秀雅的侧颜则在眼中愈见清晰，一时间都忘了移开目光。
船在穿过一座桥，与另一艘船碰在一起。
“仙子哥哥！”一道喜悦的声音自另一艘船上传来，秦灵暗身躯一僵，想起那个比自己大三岁，却硬生生要叫自己哥哥，前面还强加一个‘仙子’的轩辕破。
一个身穿金色锦衣，面容俊朗的少年面带点足落到秦灵暗那艘船上，张开双臂，一副要抱的样子。
程云笑道：“仙子哥哥？嗯？轩辕破，你在说什么？”看样子，他似乎认识轩辕破。
轩辕破这才注意到程云，他道：“哦，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跟仙子哥哥在一条船上？”他个子比程云高大，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程云，似乎在忌惮什么。
程云道：“我是大哥的义弟，正同他游逛闹市。”
轩辕破了然后，将自己和秦灵暗的初遇，再遇以及这段时间来的念念不忘说了一遍。他企图以华丽的辞藻来感动秦灵暗，却不料秦灵暗在那打盹，似乎没听到。
程云了然后，轻笑道：“原来如此。”
庄通道：“灵暗总是这样，爱助人为乐。”
程云闻言，望向那打盹的人儿，暗自腹诽道：“什么助人为乐，我所了解到的秦灵暗可不是这样的人，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问题，回去后该好好查查才是。”
三人在融洽的聊着天，秦灵暗在一旁装睡听着，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偏偏不能说，一时间被阿白憋出了内伤。
“大哥，靠岸了。”程云伏在秦灵暗耳边道。
秦灵暗睁眼，看见月上中天，船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他点头，下了船，上了岸。一上岸，他就看见庄通和轩辕破在面具摊前浏览着面具。庄通头戴熊猫面具，别具萌态。轩辕破头戴太阳面具，在庄通旁絮絮叨叨着什么，颇为话唠。
秦灵暗望了程云一眼，程云从身后拿出一个笑脸狐狸面具戴上，道：“独言早选好了面具了，不知大哥看中哪只面具了？”
秦灵暗浏览着面具摊上各色的面具，挑了一个白色的无脸面具戴上。面具下露出一双细长上挑的凤眼，漆黑的眼睛纯粹无染，仿佛一面镜子，倒影出世间百态。
走在人影如梭的闹市，秦灵暗仿佛穿梭在花丛不沾脂粉的白蝴蝶，轻盈翩然，引人注目。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惹眼，但是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只是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灵暗！”这是百里徒的声音，很嘶哑。
秦灵暗回望过去，只见百里徒靠在一棵缠满红线的树下，没戴斗笠，两肩有洞，流着血，很虚弱。
秦灵暗没办法问百里徒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先朝百里徒走过去，步伐有些急。
百里徒道：“程云！”他一鞭绕过秦灵暗，抽向秦灵暗身后那戴着笑面狐狸面具的白衣少年。
秦灵暗转身看见程云的面具破裂，露出面具下那张如面具般带笑的脸，忽然很痛恨自己不能说话，以至于什么都问不了。
程云笑道：“百里徒，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就跑出来了？”他一抖折扇，一阵狐火自扇中飞出。
秦灵暗手中的莲花绕空而生，挡住了狐火。他自空间戒内拿出一株百年份的星华草给百里徒疗伤，银白的灵力钻入百里徒体内，却使其伤口愈加严重。
程云笑道：“大哥，这伤光靠普通的东西是无法修复的，你别再白费灵力了。”说罢，他望着秦灵暗面具下如寒星般眼眸，狠狠瞥了一旁倒地的百里徒一眼，笑道：“你应该还有其他同伙吧，他们都在哪儿？”
程云道：“大哥从开始到现在竟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出什么事了？”他挑眉，眼中似乎有些诧异或其它莫名的情绪转瞬即逝。
秦灵暗仍是不语，让程云肯定了这一猜测。他笑道：“即使大哥不问，独言也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大哥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那独言便为大哥解释一二吧。”
这时，庄通和轩辕破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走来，问道：“怎么了？”他们看见一旁倒地的百里徒，面具破裂的程云和两眼森寒的秦灵暗，顿觉古怪。
程云笑道：“没什么，就是百里受伤了。”他的笑容并不给人失礼的感觉，即使是在葬礼上也不会让人不悦。
秦灵暗背起百里徒，让百里徒的肩高过自己的肩，以免碰触伤势。他洁白的衣服顿时染上猩黑的颜色，那一条明晃晃的血痕鲜明刺目。让人不由感到恶心，好像什么干净圣洁，不容侵犯的东西被人玷污了一样。
百里徒神志未明，他的脑袋耷拉着垂在秦灵暗肩上，绷带里传出他断断续续的话：“灵暗……他不是好人，你不要信他……”
秦灵暗知程云的本性，不必百里徒说，也早有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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