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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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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烁月空悬,群星闪烁,上空中不时冉冉升起五彩的天灯,让夜空变得五彩缤纷,宛如仙女撒下了天花。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个喜笑颜开,猜着灯谜,吃着小吃,划着小船,好不热闹。皇宫里也是歌舞升平,百官齐聚一堂,有说有笑,听着宫乐,喝着佳酿,很是惬意,可是唯独上首的皇帝龙紫陌不见了踪影。

    一棵开的正盛的桂树下,坐着一位身着黑色龙纹锦袍的年轻男子。男子玉冠束发,如墨般的发梢披散在胸前,剑眉星目,鼻梁俊挺,薄唇微抿,肤如美玉,俊美无双,虽坐而不动,但其身上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让人顿时觉得低至尘埃。

    旁边的石桌上摆着酒壶和一只酒盅,男子不时给自己添上一杯,一仰而尽,继续盯着远处忽闪忽闪的天灯,偶尔有桂花落在酒杯里,他仿若不觉。

    不远处突然有打斗声‘叮叮当当’的响起,男子仿佛没有听见,单手撑着头若有所思。

    “阿陌一个人在此饮酒,不觉得孤单么?”

    龙紫陌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缓缓开口,“流年,放他过来。”

    语音刚毕,眼前落下一位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男子身姿欣长,气度非凡,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剑眉入鬓,凤眸略显薄凉,嘴角依旧带着不羁的浅笑,邪如妖,美如孽。

    “流年,再去拿个酒盅。”

    龙紫陌暂时收回落在远方的视线,看着深夜造访的白云尽,示意他落座,“白兄何故深夜来此?”

    白云尽一掀长袍,随意而坐,捻了一朵落在桌上的桂花把玩着,“突然想起从前,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龙紫陌长叹了口气,“是啊!若是没有白兄,也没有我龙紫陌的今天……”

    流年将酒杯放下,又影入黑暗中。

    白云尽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缓声道:“我所做的,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龙紫陌的手一僵,“不知白兄说的,是谁?”

    “自然是华休公子。白兄可还记得?”

    龙紫陌苦笑一下,低声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白云尽仿佛没有看见他的怅然,抬头望着桂树上空的皓月,似是自言自语,“你自然可以不记得,可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她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至今历历在目……”

    “原来白兄早就知道。”

    龙紫陌有一瞬的惊讶,但稍纵即逝。

    “阿陌不也早就知道了么?”

    白云尽似漫不经心道。

    龙紫陌神情萧瑟,“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只是不知白兄也何时对她有了这种心思。”

    白云尽淡淡一笑,盯着手里的酒盅,喃喃道:“很久了罢!久得,我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既如此,白兄为何当初还要追求柳画桥,甚至为救她至自己的安微于不顾?”

    龙紫陌抬眼,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他。

    “因为我、赫连暮尘还有濮阳古轩都是知道她对你的那份痴情的,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像她那样为了一个男子而不惜一切,甚至几度丢掉性命!她对你的执着让我们都不敢去玷污它,不敢去碰触它。我娶柳画桥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她嫁给你,让她伤心罢了。”

    龙紫陌心中痛胀难言,半响才道:“原来白兄爱她如此至深……”

    他复倒了杯酒,拿在手里,却迟迟没有饮下。

    白云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任谁再也挤不进去……”

    龙紫陌的神色有些落寞,视线依旧落在远处,没有言语。

    “一年了,你不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吗?”

    白云尽的语气中似极力隐忍着什么。

    龙紫陌轻轻阖上眼眸,轻声道:“是一年零三天……”

    白云尽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听说这一年你以守孝为由,没有宠幸任何妃嫔,难道你还在等她?”

    看见龙紫陌没有言语,笑着摇了摇头,隔了很久,才用极轻的声音道:“不用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龙紫陌握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抬起手将它一饮而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白云尽猛地站起来,情绪突然激动,似已经隐忍了很久,“你还记得在大楚秋猎那次在行宫里刺杀你的刺客吗?那是我派去的!我本想把你杀了,那样她就可以爱上别人了!可是是我低估她对你的情意,就是那晚,她的右手废了!那时我才意识到有你有她,没你就没有她!也是那时,我才决定要帮你早日重返东齐,这样她也再不用为你舍身范险了。后来她随嫁东齐,我原以为她会过得很开心,却没想到你竟然给她用残香断回!”

    或许从没有人见过今日这般的白云尽,一向邪魅不羁、云淡风轻的他竟然情绪失控至此……

    龙紫陌‘嗒’的一声将杯子按在桌上,“什么?那晚救我的那位女子,竟是她?”

    白云尽冷笑道:“要不然华休公子为何舞的一手左手剑?”

    原来她的左手竟是为了自己而被废,而自己却还屡屡伤她、害她,怪不得她会说,濮阳古轩才真正适合她的,怕是自己早已把她的一颗心伤透了罢……

    按在桌上的手有血顺着桌边缓缓流下,手下的酒杯早已支离破碎。

    白云尽却走至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冷到极致的声音道:“我一向以为你是个君子,我也知道你对她的心思,才放心的将她交到你手里!可是你为什么要对她用残香断回!”

    龙紫陌抬头看着眼含星光的白云尽,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盯着他的眼,“她怎么了?”

    白云尽冷哼一声,手上一用力,将他狠狠的推开,龙紫陌向后踉跄了几步,并没有发怒,而是急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白云尽冷冷的看着他,“赤蘅草你可听说过?”

    龙紫陌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咚’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赤蘅,残香断回之克星也!同服之,无解!在离开东齐的第二天,她就走了。玉澜楼的势力何其大,她若想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她走之前,濮阳古轩,曾经的暝河说她撑不过两天,我却还抱着希望,已经整整找了她一年,回过头来,却是痴人在说梦!”

    龙紫陌缓缓站起身,脸色异常的惨白,向前迈了两步,突然咳出一口血来,流年如影般的窜出,将他接住,赶忙从怀中弹出药,倒了三颗药丸为他服下,但他依旧双目禁闭,昏迷不醒。

    或许只有一直如影子般追随在他身边的流年知道,他的主子这一年来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每日不是处理政务至深夜,就是喝酒发呆,从而引发旧疾,身体是每况愈下。

    白云尽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蹙着眉看着他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却并没有言语。

    流年将龙紫陌抱起,转过身看着略显萧瑟的白云尽,冷声道:“请北帝以后还是不要以这种方式再见陛下了罢!毕竟我们暗卫不都是吃素的!”

    说完身影在黑夜中如风般消失。

    白云尽抬头看了眼隐在云中的明月,长叹了口气,身影也消失在宫墙外。

    翌日,柳瞻和项莫先从皇帝的寝宫出来,二人神色极是凝重,相互对望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能早日解了这一年之约……

    ——

    元禄三年,大楚边关告急!夷人突然进犯,一路烧杀抢掠,半个月不到,已经攻下边界的三座城池!大楚皇帝赫连暮尘派出大将军孟斯羽率领十万大军,连夜赶往边城。

    塞丘城,冬季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街上来回穿梭的士兵正在清理横七竖八的尸体,用大铁钩勾住尸身的后背,直接甩在架子车上,碰到还有气的便补上一刀,极尽野蛮和凶残。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眼见四五个士兵正朝这边走来,再也沉不住气,爬起来撒腿就跑,不知是饿的还是吓得,没跑几步便扑倒在地上,爬起来不敢回头继续跑。他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其中一个正准备追那个男孩,却被一个像是领头的给拉住了,不紧不慢的从后背取下弓箭,朝那个士兵咧嘴笑笑,拉弓瞄准越跑越远的小男孩,只听‘嗖’的一声,眼见就要跑进拐角的背影‘嘭’的一声扑倒在地,卷起一阵白茫茫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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