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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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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兰风在液体中醒来时,有那么一会还以为自己仍然被关在孟影的透明棺材里。

    四周一片黑暗,压力很大,难道自己还海底?液态氧的海?楼兰风摸索着居然站了起来。

    他茫然四顾,却看不到任何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这里是液态的宇宙深空!无尽的黑暗就是无尽的恐惧,楼兰风呼吸开始加促,心跳很快,难以控制!

    他极力向四周摸索,却一直摸不到一个依靠!于是向着一个方向一路摸过去,走了很久越走越远,似乎永无尽头,只有无尽的虚无!

    在高压液体中呼吸虽然经历了一个月锻炼,但是从没像今天这样大量运动过,液体在肺中形成很大压力,楼兰风担心再走下去心脏会难以负荷而衰竭!

    他停了下来,努力调整自己已经过快的呼吸,然后蹲坐下来。

    他迅速判断眼前的形势,这么盲目地在一片黑暗海洋中继续探索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而且自己没有任何探索的目的和意义,自己是来接受改造和训练的,还是静观其变等待命令比较明智。

    他慢慢坐了下来,随意伸手一撑,却发现地面根本是不存在的,内心一凉,整个人突然就开始下坠!

    水中下坠的速度并不快,楼兰风又开始挣扎着想要抓住点什么,可四周依然什么也没有!

    下坠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楼兰风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向下掉落了多久,将要坠入何处!随着时间推移恐惧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慢慢平息,反而越来越加剧!他的挣扎也随之失控,变成无目的的疯狂舞动!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听不出是男是女,也没有任何情绪:“为什么在水中醒来马上想到的是站起来?”

    “为什么?!”楼兰风急问。

    对方却不回答,楼兰风继续下坠!

    楼兰风明白这是一个教导提示,需要自己解答。

    “为什么?”他不停的问自己!

    “跟随最简单的答案!”那个声音再次想起!

    “最简单的答案?”楼兰风努力放松了四肢,不再挣扎:“最简单的答案是什么?是因为我觉得我是躺着的?”

    楼兰风脑中灵光一闪:“因为我认为自己躺在地上!”

    “那么我为什么一直下坠呢?是否仅因为我认为这里深不见底?!”楼兰风脑中火光四溅,干脆闭上了眼睛!

    地面,我需要踏实的地面!

    世界观决定一切,小学的王老师说得没错。

    那个带着金边眼镜,长得像斯文败类一样的王老师!他总是在想方设法没收男同学的弹弓!

    那年学校后面的胡杨林叶子黄了,地上撒满了落叶,阳光在叶子后面闪烁,姜荷在远处玩耍,自己躺在叶子上打滚!

    楼兰风想象着儿时胡杨林里玩耍的情景,慢慢调匀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似乎有些刺眼,楼兰风侧过脸睁开眼睛,不由跳起来,自己正站在一个小山坡上,放眼望去只见连绵不断无穷无尽的黄色胡杨林,直到天边!

    风从天边吹来,胡杨林哗啦啦作响,黄叶吹向空中,漫天飞舞!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念天堂地狱,你要小心!”

    不提醒还好,楼兰风原本享受着劲风,一直告诫自己什么也不要多想。对方一说起地狱他反而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只见天边突然地火喷发,一个接一个烽火台一般向着自己而来!

    整个大地在融化,胡杨纷纷倒下,黑色的恶液也滔天而起,掀起百丈高峰,从远处滚滚而来,与地火的熔岩相碰撞,激出浓烈的白色蒸汽,弥漫整个天地!

    大地在震动,楼兰风跌坐在地上,冷汗滚滚而下,他想闭上眼睛,却怎么也不敢!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回荡:“闭眼!平心静气,屏绝妄想!”

    听声音却是和珠!

    和珠,楼兰风心中一暖,那个山中月下寂寞的女子,有着霜雪般白足的女孩似乎就在耳边!他站起来呼出胸中的浊气,闭上了眼睛。

    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和珠浑身闪着银光对着他微笑。

    轰隆隆爆裂声远去,终于寂静无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楼兰风感觉有些冷,睁眼一看,白茫茫大地雪花飘扬,竟然是一个冰雪的天地!

    雪地上有一行脚印,延伸向远方的雪原,楼兰风跑过去查看,足印不大,一步步毫不犹豫,难道是和珠留下的?

    楼兰风避免去想眼前的世界是否真实、所见是否合理,刚才的教训必须汲取,这是一个人类未曾涉足的地方,任何情况皆有可能,真假只是一念之间,自己不能执着。

    从百多名克隆人中挑选出的三人未必是其中体力最好、最聪明的,也未必是林中将所言极具奉献精神的人,楼兰风觉得他们很可能和自己有一共同点,那就是对世界的看法和适应性!

    在楼兰风的世界观中,他无限认同于《华严经》的无尽法界缘起,他认同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一朵花就是一个世界,一片菩提叶就代表着一棵菩提树。佛说一粒沙可见三千大世界,这和现在科学宇宙全息论很类似;佛认为人可以修出百千万化身,佛自己就有万千化身,而楼兰风本人就可以无限克隆。

    人类以科学之名,验证的却是佛陀对世界的认知。

    楼兰风绝不再试图否认眼前的事实,决定跟随心意、沿着足迹走下去!

    世界有真假之分吗?未必!这一切对别人也许都是假的,可一个生死在其间的人也跟着说真假,那就是极端的愚蠢!

    漫天风雪中足迹始终不灭,似乎留下足迹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楼兰风衣衫单薄,冻得双手双颊通红,在茫茫雪原中越走越远。

    灰色的太阳一直挂在天边似乎没有动过,楼兰风走得精疲力尽,脚印还在延伸。以他的体力走到如此疲倦,恐怕已经有几百里远了。

    终于体力有些不支,跪在雪地里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看着足迹问自己:“这是要去哪里?跟着足迹走到哪里去?我不能这么一路盲目走下去。”

    要去哪里呢?回到自己的家里?喝着牛奶与和珠聊着天?或者一个温暖的小屋,有一个温暖的火炕,门口拴着两匹马,站着一条大狗?

    楼兰风笑了起来,难道自己要追随满洲健儿驰骋在白山黑水之间吗?

    转念间抬起头隐约只见远处的白色山下,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土屋冒着白色的烟。

    门口挂着两只雉鸡,拴马桩上两匹白马喷出白色的气息,看到楼兰风时白马的马蹄在地上踏蹭,马头伸过来在他肩上摩挲,似乎是老朋友。大黄狗扑过来把前肢搭在他胳膊上,舌头要舔他的脸。

    楼兰风摆脱大狗,推门走进土屋。

    屋内是里外两进,外屋锅灶里柴火正旺,烧着一锅水却没有人,楼兰风掀起沉重的棉帘子进了里屋。

    里屋非常温暖,浑身的寒气一扫而光,左手边有一个火炕,上面有个炕桌,西炕头炕桌边上盘腿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长发披肩一身的白衣,飘逸俊秀,沉稳睿智。看到楼兰风后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说:“终于找到这里来了,上炕暖和暖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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