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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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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大康每逢佳节不是在延春阁便是在曲池杏林大宴群臣,君臣同乐,只有中秋是个例外,这一日就连早朝都比平时结束的早,不只是皇城,下至黎民百姓各行各业,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一日,讲究的就是团聚,晚上的娱乐活动也最是丰富。

    这一日紫禁城,嫔妃以上级别和皇子公主的生母们皆有幸同明宗合家欢,于御花园万春亭品酒吃月饼赏月。

    但徐太嫔不算明宗的家人,是以每年都在寿安宫默默度过,如今汤媛不在身边,寿安宫就更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墓穴。

    马车越走越慢,许是快要停驻,汤媛已经听见羽林卫甲胄的声响,撩起帘子或许还能看见贺缄的车驾,但她没有。贺纶素来霸道,独占欲甚强,一贯将她视为私物,又怎会允许她看旁的男人一眼?自从饮下一壶依兰酒,汤媛就看透了他,这个擅于伪装一副满不在乎的小人终于暴露獠牙,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在酝酿何时报复,且报复之时还要她选男人,并一一道出那些有的没的,连谭钰也算了进去。

    是以,自批准她求见庚王之后,那副脸色渐渐阴霾重重。汤媛心知肚明,全程眼观鼻,鼻观心。

    一般随驾掌寝最多两名,原先还尚有竞争之力的含薇和紫露一过了十八岁,就被初长成的萱儿远远的甩了一大截,而贺纶在几人中本就最喜欢萱儿,又曾召过她侍寝,是以这两个名额除了汤媛和萱儿不作他想。

    下车之后,改由萱儿伺候贺纶左右,如此也好让汤媛躲懒去寿安宫与心心念念之人团聚。

    这一年多来,萱儿个头长高不少,五官也长开了,姿容更甚从前,眉目间隐约一丝甜甜的媚态,据说及笄那日,贺纶还赏了她不少金银,这令汤媛多少有点儿嫉妒,孬好她也陪他睡过,缘何给她的都是一堆廉价玩意儿或者不能卖钱的?

    萱儿目光甫一捕捉贺纶,顿时羞红了脸,垂眸上前,温顺的侍立他身畔,发间别了今年最时新的绢花,应是上回宫里赏赐的,每个掌寝都有份,但从款式来看,就属汤媛和萱儿的最精致。可见王府下人素来见风使舵,打量汤媛和萱儿容貌出众又最得宠,自是先请二人挑拣过才有其他人的份儿。

    汤媛规规矩矩的向贺纶福身,正要告退却听他道,“天黑之前必须回瑞通馆,本王自会赏你好吃的。”

    汤媛脸颊火辣辣的,赏你妹啊,这也是她顶讨厌贺纶的一个地方,他除了赏她破烂玩意和不能卖钱的,就是大鱼大肉,委实可恨,弄得她好似那乡野豺狼吃货。

    她忍恨含羞谢恩领旨。

    枇杷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亦步亦趋跟随而去。

    徐太嫔正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阅读书信,听闻汤媛在宫外求见,脸上神色登时如雨后初霁,烟云散去,眸中光点盈盈,泪意也就涌了上来,但她尚未忘记正事,一面宣召一面将书信丢进铜盆焚烧,眼见化为乌有,方才泼上一碗水。

    而汤媛正好掀帘迈入,也是泪光盈盈,快步上前跪于徐太嫔脚下,喜极而泣。

    香柳和香蕊早有防备,已是备下洗漱用品。主子跟汤媛,哪回见面不是痛哭流涕?

    徐太嫔视汤媛为骨肉,汤媛又何尝不视她为亲长,然而景仁宫与徐家不和已久,二人迫于政治立场不得不划清界限。

    其实不只是她们,就是那蛇鼠虫蚁仿佛也知厉害,景仁宫的不会来寿安宫,同样,寿安宫也不敢去景仁宫。今年延绥那边又传邸报,徐子厚在当地极有威望,爱民如子,筑堤修堡,为两个月前鞑子的一场突袭做出了巨大贡献,明宗难免感慨良多,天生千里良驹,即便混入骡群,仍是良驹啊。为此景仁宫也感慨良多,徐家祸心初露端倪矣。

    种种龃龉不提也罢,只说汤媛与徐太嫔含泪相逢,互相询问近况。有胡太医在,汤媛对太嫔娘娘的身体多少也比较放心,又见她眉宇间虽有憔悴,但身体还算硬朗,想必是操心她而心中积郁,如今相见,积郁散去,气色竟也跟着好转。倘若她能日日相伴左右,娘娘又何须日日愁容满面,思及此处,汤媛又别过脸擦拭眼泪。

    徐太嫔见汤媛的衣裳首饰皆是极好的,只是人比上回清瘦些许,便问她身子是否有恙?

    汤媛轻描淡写道,“夜里贪凉受了风寒,是以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如此才瘦了,大家都夸我纤腰楚楚,更显动人,缘何娘娘就想要我胖?那我下回吃成个大胖子再来看您。”说到最后一句不免带着点孩子气的撒娇。

    谁知没有逗乐徐太嫔,反倒令她神色一凛,攥紧她双手问,“果真胃口不好?有没有请脉?你的小日子已经多久没来?最近可有跟裕王亲近?”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严肃至极,不容汤媛半点马虎。她连忙打起精神回应,“娘娘别紧张,我的小日子还算正常,每次都按时服用庚王赏的避子药,不会有孕的。”

    徐太嫔虽然希望汤媛多子多福,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并非有孕的时机,为了避免将来不必要的麻烦,此事最好再往后推一推。

    而汤媛压根就不想生,两厢一拍即合,徐太嫔又塞给汤媛一瓶药。此乃宫内极好的秘方,每一种配料都可直接入口吃,甚至还有再常见不过的山楂、杏仁,服用一两年都没问题,绝对损不了身子,但再久的话就需要慎重。因此,她严肃的询问汤媛,贺纶每个月要几次?

    汤媛红着脸答,“满打满算到现在一共也就十一次。”

    什么?徐太嫔拧眉张大眼睛。

    “近一年的时间才十一次!”

    徐太嫔难掩失望,忙问,“那另外三个掌寝有几次?”

    这个她哪里知道啊,总不好盯着贺纶行.房吧?汤媛摇摇头,显而易见对这种事也没上心。

    徐太嫔连声叹气。

    不过这也不怪她,在没有足够的人脉和手段的前提下,就急不可耐的插手男人房里的事情,少不得要被看轻,汤媛如此淡定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

    温情时间总是不够用,只相聚了一会子就到正午,汤媛伺候徐太嫔用饭,又被她拉着一同坐下,二人恰如寻常百姓家的母女。

    午膳过后,徐太嫔见汤媛并无离去之意,尽管舍不得,但也要催上一两句。裕王恩准她过来是宠信,但她不能不识好歹。

    谁知汤媛垂眸道,“娘娘不必忧心,一切都已请示过裕王。现在……我在等庚王。”

    “荒唐!”徐太嫔脸色一沉。

    “娘娘先别生气,这兴许是件好事。”汤媛抬眸微笑道,“这真的可能是件好事。我就是想跟庚王确定一件事,就在寿安宫。”

    徐太嫔望着汤媛微红的眼眶,既诧异又怜悯,叹息一声,“为什么?可是他又招惹了你?”

    汤媛摇摇头,“不曾。庚王是个沉得住气的,果断而自律,谨守规矩,任何场合都不曾逾矩,今日是我要见他。”

    汤媛要见他?贺缄怎么也没想到媛媛会主动想见他!

    自从上回慈宁宫匆匆一面,她那似哀怨又似委屈的目光,在他心里像根针似的,不断往肉里钻,令他莫名的恐慌,可又不知做错了什么,惹的她忽然变脸。不是不想问,其实想问的都快失眠,但若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还谈何成大事。

    于是,他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的走向寿萱堂西面的剪草亭。

    不见时还好,忽然见了,才发现思念早已镂骨铭肌,他几乎是不能自已的箭步上前,几欲从背后将她用力拥入怀中,却听一少女不冷不热道,“庚王自重,我家掌寝身子娇弱,禁不起惊吓。”

    贺缄眸光冷凝,原来亭中还有人,气息隐匿的如此完美,倒是个内家高手。

    “枇杷,你再退后六十步,我与庚王说完话自会回瑞通馆。”汤媛面无表情道。

    贺纶只命她盯梢可没让她偷听。枇杷语凝,垂手一步一步的后退,眼睛却是格外警惕的盯着贺缄。

    汤媛缓缓转过身,望见的是熟悉的眉眼,与梦境相似的眼神。

    她曾是那样的思念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偷偷哭过,甚至怀疑自己拒绝他是不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媛媛。”贺缄心中波澜万丈,嘭嘭嘭急跳起来,视线却是一瞬不瞬与她相对。“媛媛乖,你告诉我,我可是做错了什么?我想你,每天都在想,我以后好好对你,媛媛……”

    他的声音似是动听而低沉的琴弦。

    汤媛痴痴的望着他的脸,但在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时,几乎不假思索的后退了一步。

    “庚王……”她在贺缄不解的凝视下呢喃了一声。

    贺缄,“……”

    “您,左边的腹肌,这里,有颗黑色的小痣,非常的迷人,对吧?”她的声音很轻,纤嫩的手指在自己腹部比划了一下。

    贺缄身形明显僵了僵,眸色微沉,却点了点头。

    “为何要强.暴我?”她亦深深的望着他,语气无喜无悲。

    一次是在御花园的千秋亭,喝的很醉很醉,但她经历过贺纶,已经变成了女人,如何分辨不出那份醉意下的清醒与荒唐,他是故意的,充满侵略的惩罚。

    还有一次是为她检查身体,连里面也要检查吗?

    一阵风拂过,吹动的她额前的碎发轻舞飞扬,她眸中的泪光像是天上最亮的星子,不管前世今生,他不曾忘记。

    贺缄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