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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犀隼发出尖唳,流线型的双翼切开气流,以最顺畅的姿态翱翔天穹。
风云卷动,地面的场景缓缓向后掠去,变幻成其他模样。
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信使,这头灰犀隼纪律性很强,没有偏离既定轨道,也没有经常停留。
唯有到劳累饥饿时,才会朝山岭俯冲,捕捉野兔山鸡,饮水河溪。
昼夜交替,这头日飞千里的灰犀隼大概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方才抵达南方最雄伟的储恩城。
储恩城墙敦实厚重,箭楼尖塔高高耸立,利剑贯穿雄鹰的旗帜迎风招展,一排穿戴着银灰铠甲的守卫间隔站在城头,神色肃穆。
上百年前,这里不过是一处面积窄小的破落领地,只伫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城堡。
然而随着执掌这里的德尔家族强势崛起,以城堡为中心的周边区域不断往外建设,渐渐演变成今日的宏伟城池。????纵横交错的道路,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灰犀隼偏头向下瞥了一眼,继续朝着建立在矮山上的城堡飞驰。
与嘈杂的外围区域不同,城堡这边显得清幽寂静。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城堡的防御差,从灰犀隼出现略微炸毛的情况,就知道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架弩机对准这边。
灰犀隼不敢直接俯冲下来,环绕着上空发出尖锐嘶鸣。
看到地面有个矮壮的红鼻子男人手中提着装新鲜肉食的铁桶,快步走出外厅,它才缓缓向那边降落。
双方相遇后,红鼻子男人第一时间解出系在飞禽脚上的情报,拍了拍灰犀隼的背部,示意对方不要妄自行动,就立刻折身离开。
过了片刻,城堡门口铁链哗啦啦释放,吊桥还未完全放下,一名轻甲骑士已经骑着剽悍战马轰然冲出。
当情报信件送到南方前线的时候,皎洁的明月已经悬挂在夜幕上,占据了相当广阔的视野,大小不一的月表坑洞清晰可见。
绵延营地中,无事可做的士兵们聚拢在燃烧的篝火旁边聊天吹水,只有在巡逻队伍过来时才有所压低收敛。
最中央的军帐,神情冷峻的中年男人端坐在账内首座,桌案上摆放着的正是来自凛冬城的情报。
浅灰色的短发,标志性的红眼眸,刀削般刚硬的面容,这个男人就是统治联邦南方的德尔家主——恩特!
尽管样貌并不凶恶狰狞,但是在交战的敌国眼中,他就是恐怖的代名词,每次出现在战争前线,都会掀起无尽的腥风血雨。
火光照耀下,一道黑影映到帐篷门帘上。
来者没有擅入,而是停在门口处询问道:“父亲大人?”
“进来!”恩特淡淡开口,声音蕴含着极强的穿透力。
麻布帘子拂动,昂首阔步进入军帐的是一位与自己拥有同样发色、瞳色的青年,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更年轻俊朗,身姿更加挺拔健壮。
列得,他的长子,德尔家的继承人,同时也是一位天资卓越之辈。
从其身上涌动的气息,以及那双异常明亮的虎目,恩特就明白这个让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又突破了。
“十九岁,中阶骑士级.....”
恩特冷冽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指着桌上的情报,示意对方自行观看。
德尔家历代子弟基本都能在二十五岁之前摆脱侍从级的关隘,晋升到骑士级,也就是真正骑士的范畴。
对小家族来说,能拥有这样的潜质无疑已是邀天之幸。
然而他们德尔家作为人丁极度稀少的顶尖家族,处境又十分危险,如果只能做到这样,根本难以应对困局。
除非选择黑戒,那件德尔家传承了十几代的血脉真器。
然而这件真器不止是这个家族的立足之基,也是桎梏他们的牢笼。
通过这件真器,德尔家历代家主的实力都会被强行拔升到大骑士级,拥有坐镇一方的力量。
但是副作用同样很明显,佩戴真器者的生命无时无刻都在流逝,往往只能坚持三十年左右的时间,就会彻底支撑不住而衰竭。
因此每一任德尔家主基本寿命只有五十岁左右,不止英年早逝,还得将家族重担交给还没成长起来的下一代。
另外就是子嗣问题,自从使用这件真器之后,德尔家族的繁衍能力就大幅度下降,即使花费再多精力耕耘,往往也只能拥有一个活着的子嗣。
意思就是即使生出再多孩子,还是会夭折掉绝大部分,最终只剩唯一的一个。
也就这一代出现了意外,那就是次子卡戎,可惜性格不堪重用,等若于无。
何等残酷的事实!
但这也是当年先祖选择黑戒付出的代价,即使现在想要扔掉、破坏这件真器,也无法打破这个诅咒。
对于先祖的选择,恩特可以理解。
当年德尔家不过是小有名气的小家族,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根本不可能趁乱崛起,更没有今日的权势滔天。
而且列得的出现,已经让他看到跳出怪圈的希望。
以往每一代家主都是没机会成长,就匆匆戴上黑戒继任,每况愈下的身体条件让他们难以在残存的时间里晋级为大骑士。
但是列得不同,这个孩子在这个年岁已经是中阶骑士级了。
也就是说再给对方几年时间,很可能就达到高阶、甚至巅峰骑士级了。
跟大部分低阶骑士级就戴上黑戒的历代家主不同,列得有很大机会成功冲击更高的大骑士级,摘下要命的血脉真器,等到面临恶战时再使用它。
这样可以保证德尔家主不至于早逝,下一代也有充足的时间朝大骑士成长。
那时候的德尔家,也就不会面临这种没有血脉真器就无法立足的恶劣局面了。
尽管脑海中头绪纷飞,恩特还是渐渐回过神,对青年淡淡说道:“从这份调查结果来看,你觉得卡戎被刺杀是哪边的手笔?”
列得明白这是父亲大人对自己的考校,略一沉吟便回答道:“我认为是俱保罗家族主导,卡莱尔可能有参与,或是冷眼旁观。”
“哦?你怎么不怀疑是敌国间谍的手笔?”恩特继续问道。
“凛冬城是联邦国都,又盘踞着三大顶尖家族,敌国想要掺合进贵族圈聚会里搅风搅雨,又不想被察觉,根本难如登天。”
“反观本地势力,他们可以轻易将其他贵族弟子当作提线木偶,用完就灭口,这也是线索彻底断掉的原因。”
列得侃侃而谈,武勇的他并不缺乏头脑智慧。
这也是恩特听完满意点头,并继续问话的原因。
“为什么将主要目标锁定在俱保罗家族这边?”
“俱保罗虽然在两百年前的变革中被推翻,但骨子里还是自诩皇室,妄图有朝一日能够复辟,根本看不得德尔与斯图亚特强强联合,这三家里面就他们动机最大。至于卡莱尔家族,虽然一向喜欢浑水摸鱼,但是从不喜欢出头,所以嫌疑比较小。”
看到儿子没有其他想说的内容,恩特这才略微皱了皱眉头,突兀地说道:“斯图亚特家呢?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们这个所谓的‘盟友’没有问题?”
“德尔与斯图亚特的合作,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不要因为距离接近,就放松自己的警惕,历史长河中被盟友捅刀的例子数不胜数.....”
恩特目光幽冷,严肃地提点着自己的继承人。
列得神色一怔,眼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德尔家能够磕磕碰碰走到今日的地步,就是因为没有出过愚蠢的家主,恩特宁可列得时刻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也不愿意对方太天真。
何况这一次他并不觉得自己冤枉了斯图亚特,这个家族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暗中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
斯图亚特家擅长使用联姻手段为自己攫取利益,不少家族被笼络渗透,包括其他顶尖家族。
此次为了双方合作,对方提出联姻意向,他这边只能让步。
不过派出的人选是可有可无的次子,这样的做法显然糊弄不了斯图亚特,经过这么长时间观察,他们已经十分清楚次子的底细。
虽然容易掌控,但是完全不堪造就的本质,注定斯图亚特无法支持次子在德尔家扩大影响力。
失败的生意自然不能做,但是斯图亚特又不甘心完全放弃,于是暗地搞起小动作,譬如让自己的次子出现意外。
那样的话,德尔家这边能拿出来的联姻对象就只有长子列得了。
只要没有证据确凿,斯图亚特放低姿态赔罪,再追加合作的财富物资,这边就算有所怀疑,难道真的能翻脸?
这样的思路确实是正确的,如果被成功算计,他也不可能因为那个流着德尔家血脉却根本没有任何勇气的次品,就与斯图亚特彻底翻脸。
只会尽力争取更多实质利益,为长子开拓更良好的局面。
“....父亲大人,我明白了。”
看到列得诚恳地听取教诲,恩特这才微微颔首,询问起对方修炼的具体情况,交谈的两人有意无意地略过情报上另一件事。
那个家族耻辱有很大的改变?
不是惊吓过度的反常,就是老管家在帮忙说好话吧,根本不值得花费他们的心神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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