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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山脉曾有大江横亘其中,如长剑拦腰,将山脉一分为二,天云宗成立后,便在大江出口垒石筑城,是为天运城。
五百年前道魔大战,已经不知名的万里大江被上代血魔三掌劈断,地下水脉根基被毁,大江渐渐干枯,成了狭长的平原地带,是天风国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但现如今,道修式微,天云宗弟子撤出城池,以及魔修联盟的持续逼近,天运城内的秩序迅速崩溃,沦为一座无主之城,经过两年的血腥纷争,城池慢慢建立了自己的规矩,在这里拥有堪称三国最复杂的脉络,也许哪个乌烟瘴气酒楼内的迟暮老人,曾是某国的天潢贵胄,可能每日袒胸露腹游荡在街上的地痞,就是昔日手握大军的将领,或许那些能与摊贩讨价还价的酒鬼老头,就是某个家族的失意老祖。
除了这些不复奢华的豪门大族,城内更多是那些流窜至此的亡命之徒,人人做着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有常年呼啸周边城镇,闲暇时来此买醉的劫匪,有貌不惊人却杀人如麻的杀手,有人名义上是商贾其实是某个势力的探子。
如此鱼龙混杂的天云宗咽喉,几乎每天都有人死掉,但是他们的死,都很讲规矩,像是养蛊,若是入了某人的眼,就会有人接他们上山,但若是有人不讲规矩地死了,天云宗就会派人下来,把事情给规规矩矩得收尾。
一辆略显破旧的马车,正慢慢的向城门驶去,车夫是个粗犷而精明的中年汉子,正唾沫四溅的说着天运城最近增添的规矩,身边坐着个衣着华贵内敛,气质超俗的年轻公子。
黄昏中,汉子抬头看了眼雄浑壮观的巨大城池,随后眼角余光忍不住打量身边这个出手阔绰的雇主,有些惋惜。
天运城内大多数人的生死,虽然都遵循着某些规矩,但规矩总归是人定的,若是不幸遇到了山上人,他们讲不讲规矩,就只看心情了。有人会因此一夜富贵,给山上大人物相中后,在聚居着数百万人的城池内一步登天,也有人因此沉寂,再没了消息。
车夫半个月前曾经载着四人入城,两男两女,修为皆是凝神境中期,是某个神玄境散修的弟子,据说在东阳国南部颇有威名,师尊惨死后过来投靠天云宗,结果还没送上拜帖,就被上百人围住,车夫不愿多事,连忙驾车离开,事后得知那四位年轻俊杰的头颅,被制成了酒器,送到了地下拍卖行,被几个想要登山的散修买走。
原来,四人在十二年前,曾欺辱了一位天云宗真传弟子的族弟,当初随手团捏的小角色,背靠大山,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炙手可热的权贵,虽然修为不过灵海境,但手下护卫众多,不过折损了四五十人,便将他们全都杀了!
这类惨剧,其实每个月都会有好几桩,归根结底,这座城谁都可以来,唯有与天云宗有过仇怨的人不能进。
不过车夫没有说这些,生怕吓走了身边的年轻雇主,没有了西边的牵制,魔修又休养了一年,已经做好了全面攻城的准备,平静的时日无多,多赚一块灵石,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
入城后,年轻公子在车夫推荐的客栈下车,多给了车夫两块晶莹圆润、色泽闪亮的中品灵石,看着就让人欢喜,这样车夫觉得先前的好话没有白说,好人有好报啊!只不过,当他看到年轻公子毫无心机的走进客栈,车夫心里有点复杂。
其实,自己那些话终归是白说了,外地人进了这家客栈,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天意了,就算能侥幸走出,也要掉好几层皮。不过想到事后客栈会按照客人的身家给自己一点分润,车夫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这可是他隐私收入,不用上报给魔修中的某个长老的。不过就在此时,年轻公子突然回头,对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车夫的笑容顿时僵硬在那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容就恢复正常,还朝那个羊入虎口却不自知的可怜虫挥手告别。
在车夫扬鞭离去的时候,大概不知道这座城池如果是一条盘踞在天云宗脚下的地头蛇,让人敬畏恐惧,那么,他则亲自送来了一条足以轻松吞蛇的过江蛟龙。
走进二楼的上房,杨天推开窗户,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叹息道:“整整两年的时间,与其去求山上的一线机缘,就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这座藩篱吗?”
一阵敲门声响起,酒楼小厮来问他要不要点些酒菜,若是不愿去楼下,酒菜可以送进屋内,还很直白的询问需不需要美人侍奉,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就算想要几位有助修为的炉鼎,客栈也不缺,而且价格不贵,凝神境修为的媚奴服侍一夜,也不过三千块灵石,若是以丹药宝器作为报酬,还能再便宜点。
杨天笑着婉拒了,只要了两壶浊酒,一盘寻常烤肉,一碟灵果,没有半点打赏。
小厮磨蹭了半天,见杨天是个吝啬的家伙,当场翻了个白眼,悻悻走了,嘴里嘀嘀咕咕埋怨起来。
之后,杨天喝了一壶下有剧毒的浊酒,小厮在门口来回走了许多趟,都不见杨天倒下,就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这在他们这类黑店并不算多么稀奇的事情,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明着来,客栈背靠天云宗某位长老,护卫死侍多得是,如果真遇到软硬不吃的强者,那就痛快认栽,赔几块灵石就是了,要是不服?嘿嘿,那就等着大军围剿吧!
很快,客栈阵法开启,一位身穿兽皮的矮胖汉子推门而入,四五个喜好热闹的小厮聚在走廊拐角处,坐庄下注,赌屋里的年轻公子能熬多久。
然而,赌注还没下完,在城内小有名气的杀手就颤抖着走了出来,一巴掌拍碎坐庄的小厮脑袋,快步下楼,不见了踪影。
杨天吃过饭,等夜幕降临,就趴在窗台上眺望满城灯火的夜景,此城从无宵禁一说,如今三国最后的道修精锐又都聚集在此,自然不缺繁华喧闹。
杨天拎起剩下的浊酒,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轻声道:“师尊,你从来不知道跟弟子索取什么,但我这个受您庇护,受您遗泽的弟子,总要做些什么,您为三国生灵铺了一条路,很难走,但有一线希望,他们不愿意走,只愿意当狗,那我就让他们知道,当狗,是要比主人先挨打的!”
对面不远处的屋檐上,藏着一对身材曼妙的蒙面人,身材娇小的一人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姐姐,那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都坐那儿三个时辰了,又哭又笑的,等下坏了咱们大事怎么办?要不然我去把他杀了?”
梦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梦玲美眸精光闪过,嘀咕道:“陵越派出的奸细果然混进到了城里,二长老要拼命把他们引过来,前面也已经埋伏了十几位神玄境武者,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嘛,难道真要咱们姐们上阵厮杀不成?听说为首的奸细可是有半步涅槃的修为,就算垂死重伤逃到这里,谁敢保证没有一两张压箱底牌?我说姐姐,真的要在这里等着?”
梦欣解下蒙面丝巾,怒声道:“若非你创下大祸,我又何必非要拉着你来将功赎罪,再敢胡说八道,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梦玲伸出手指,点了点靠窗的杨天,梦欣连忙噤声,举目望去,心里有些不忍,掺和到这场伏杀里面,这位公子多半是难以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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