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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冲出了文府,一路上我遇到了好些人,因为跑的太快,我都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也没有人拦着我,我就这样一路跑出了文府。
出了文府,我的头脑还十分清晰,我知道现在这个时辰,城门还没有关,而二表哥就在城外的寒山书院,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到去往寒山书院的正确方向。
街上的行人似乎因为雷阵雨的缘故,都没有彻底收摊,只是拿防雨布遮盖了比较贵重的商品,我逮着一位比较和善的大娘,上去问道:“婆婆,您知道寒山书院怎么走吗?”
“哎呦,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大娘被我的样子吓得不轻,担忧的问道。
“婆婆,我很急,能告诉我书院的方向吗?”我强压下心中的委屈,重复着刚才的问话。
“好好,沿着这条道走,你瞧,前面的那辆牛车,就是往书院送食材的,跟着他走就行。”大娘见我问得着急,也不好再打听,说道。
我急忙跟上前面的牛车,赶车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他披着蓑衣坐在车前,正不紧不慢的赶着牛车往城外走,我跟着他一直出了城,路越走越泥泞,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跟不上,便强撑着精神跑了几步,只感到头重脚轻,险些掉进泥坑里。
“我说你这丫头,这雨天的,不在家里呆在,跟着我的牛车干什么?”蓑衣大爷这会儿停了牛车,正看着我。
“大爷,我想去寒山书院投奔我大哥。”我站在雨里,吃力的说道。
“你还是快回家吧,现在书院里,也没几个人,估计你大哥不去聚贤宴也是去京城里其他聚会了。”
“那我到书院等他。”我坚持道。
这时蓑衣里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爷爷,让小姐姐上牛车吧。”
老人看看怀里的小孙子,又瞅了瞅我,递过来一件蓑衣,不情愿的说道:“上车吧。”
“小姐姐,我叫王明顺,大家都叫我芋头。你叫什么呀?”小娃娃好奇的把脑袋伸过来,问道。
“臭小子,女孩子的名字是你随便问得?”老人轻拍了一下孩子的头,呵斥道。
“没事的,大爷,名字就是个记号,我叫陆希源,大家都叫我阿源。”
“姑娘,不是我老汉多嘴,你这雨天的,又是这样的日子,去寒山书院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这样着急?”
“大爷,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我也不会在这样的天跑出来。”我简单的解释道,不想多说。被雨淋了之后,我就后悔跑了出来,其实我可以由着老夫人的意思去关禁闭,反正长公主那边早晚会派人来接我,那个时候即使珉红再能说会道,也拿我没有办法。现在我已经出来了,我实在是找不到回去的理由,更没有勇气去面对那群势力小人。
祖孙二人见我陷入沉默,也就没有再追问,虽然知道寒山书院就在郊外,可没想到这郊区这样远,现在还是初春,刚才跑着还没有觉得冷,这会坐在牛车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就觉得有些发冷,多亏的身上的那件蓑衣多少还遮点风,我觉得整个人就像是筛子一样,开始不自觉的抖,思路却逐渐清晰起来。
见了二表哥我该说什么呢?原主恐怕不会像我一样做出这样莽撞冲动的事情,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如果承认了自己不是真的婉桑,二表哥还会收留我,保护我吗?我忽然没有勇气去说出实情,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小姐姐,你没事吧,芋头我虽然年纪小,可是我很有劲儿,你说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我满面的愁云,似乎感染到了一旁的小娃娃,他也学我皱起了眉头,说着,攥着拳头,在我眼前挥了挥,证明自己很有力气。
“我没事的,其实很多事情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我有点哭笑不得,男生都喜欢挥拳头吗?这么小的娃娃都如此。
细雨中,寒山书院若隐若现,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跟着车走了,我这身打扮,贸然跟着老大爷进去,恐怕会给他惹麻烦,就想着如何告辞,老大爷赶着牛车,却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说道:“姑娘你这样也进不去,你就坐在车上,什么都不用说。”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教训起怀里的芋头,“芋头,听到姐姐说什么了吗?以后也多跟着师傅读点书,别整天个想着打架。”
书院建在半山腰上,门口很是气派,宽阔,不愧是仅次于国子监的学府,这样的正门可不是牛车能进的,大爷赶着牛车,往一条侧门去,就是这样的侧门,也有看门人:“吴头儿,你这车上做的是谁呀?”
“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听说我在寒山书院,就想跟着来看看。”吴大爷有意避开我的性别,含混的说道。
“还挺有志气,进去吧。”看门人没有再多盘问就放了行。
牛车沿着一条窄巷一直通到后面的厨房。大爷见路上没人,就嘱咐怀里的芋头道:“芋头,你带着姐姐去咱们房里换身衣服,”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丫头,我老汉也只能帮你到这了,这寒山书院的房舍分的清楚,东头的住的都是京城里的阔少爷,南面住的是我们书院的老师,西头住的是些来京城赶考的异地学子,房舍的门口的牌子上都写着名字。你跟着芋头去换身衣服,这里都是男人,你穿着男装,找人也方便。遇到了人,就说是我吴头儿的远房外甥就行。”
“多谢大爷。”我心中十分感激大爷的周到心细。嘴上却只说的出这几句。
明顺领着我,穿着蓑衣,一路往他们的小屋去,进了屋,也不掌灯,在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包袱,塞到我的怀里。
“阿源姐姐,你放心换衣服,我出去给你看着。”说着就出去带上了门。
我换好了衣服,头发湿透了,我却不敢完全散开,就学着他们的样子,用一条带子绑了个马尾,衣服有些大,我把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穿在身上还是松松垮垮的,我只把那件外衫给脱了,厚厚的衣服正好也掩盖了我的性别。刚才的雨水已经把我脸上的妆给冲的干干净净,显出了脸上的伤口,我换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的伤被雨水冲的化了脓,不过是因为觉得冷,才没有察觉,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了。
我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遭,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拧了拧,想着就这样把女孩子家的衣随处一放实在是有失妥当,便,走了出去,明顺见了我,直愣愣的看着我发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明顺,我这些衣服怎么办呀?”
“姐姐不必担心。”说着把衣服接过去,放到炉边的架子上,“放在这里,一晚上就干了,没人会发现的。”
我跟着他往南边的书院走去,明顺一边给我带路,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阿源姐姐,你怎么脸受伤了?”
原来是被我脸上的伤给吓得,这小子也真够胆小的,刚才还一副要保护我的样子,这会儿就被这点儿小伤给吓住了。
“没事,芋头,你和我一块去转转吧。”
“好嘞,阿源姐姐。”
“芋头,你得叫我阿源哥。”
“阿源哥,咱们从哪边开始找?”这会儿我已经脑袋疼得不行了,可是理智告诉我在见到表哥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晕倒。之前我听珉琴说过,二表哥喜静,那就不会和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住在一起,南边最好的厢房首先就被我排除了,不过也不会住的太过偏僻,来这里的目的毕竟是为了读书,那自然要靠着书舍,我把二表哥的房间定位在东边的几个院子,就说道:“咱们从东边开始找吧。”
“好呀,我和住在那里的豆官儿关系可好了。”
“你说的可是在文府上当差的豆官儿?”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跟明顺确认道。
“阿源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他就是跟着文府上的二少爷来着。”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要投靠的大哥正是这豆官儿。”
“那还等什么,我领你过去吧。”
“嗯,好”我应道。
明顺一路小跑,我拖着有些发沉的身子,有些跟不上,他跑出去老远,发现我还在后面,就又折回来,顺着我的步速慢慢走,我勉强撑到门口,明顺帮我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明顺有些着急了,刚想举起手来轻拍房门,房门咯吱一声,开启了一道缝,豆官儿伸出了半张脸,往外看,一见我,脸色瞬间变了,刚要开口,我给他使了个颜色,抢先说道:“豆哥,妹妹找你找得好苦。”
“先先进屋吧。”豆官儿听到我这样称呼他,整张脸都吓绿了,急忙把我往屋里让。又看到明顺也想跟着往里走,轻声呵斥道:“你小子跟着进来干什么?”
“阿源姐,那我回去了。”明顺被呵斥的有些无趣,讪讪的说道。
“嗯,谢谢你了。”
豆官儿掩上了门,看着站在屋里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豆官儿,有客来了?”书房里传出一个男声,听起来很熟悉,却不是二表哥的声音,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
豆官儿看着我为难的伸了伸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想到自己现在是一副男装打扮,不用避讳什么,既然进来了,无论如何都得跟人家打声招呼,便学着豆官儿平时的样子,垂着袖子,弓着身子,进了房间,故意粗着嗓门说道:“小的斗胆,打扰了少爷。还请少爷赎罪。”他会出现在这里,该是表哥的朋友,应该不会太为难我的。只是这种姿势弄得我脚有些轻,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飘。
可是这个人出人意料的难缠,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反而从刚才做着的椅子上跳了起来,通过余光,我能感觉到他在打量我,可是我不能露馅,只能祈祷豆官儿听到我说的能有所启发,帮我圆场。
“小王爷,这是我家的远方亲戚,没见过市面,我这就领他下去。”
“等等,你是不是叫二狗子?”这小王爷脑袋秀逗了吧?随便见了个农家小子就叫二狗子?等等,二狗子?我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是我听错了吗?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见二表哥穿着单衣从卧房那边走了出来,屋里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事呀?”是二表哥的声音,这声音不似往日的响亮,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和无力。
“廷秀,你醒了呀。”
“豆官儿,领着你家亲戚下去吧。”二表哥没有理睬那个人的问候,而是吩咐豆官儿道。
豆官儿像是接了圣旨一般,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外走,把我领到了自己平时睡的房间,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刚才那人称二表哥为“廷秀”,果然没错,那原主珍藏的信件,都是二表哥写的,跑出文府时的那满腔热血顿时都化作了一声长叹,我是没有插足的余地的,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靠在简陋的床板上,这样想着,晕晕乎乎的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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