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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寻没有进文府之前,总是和母亲在家中等着父亲的归来,人家的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一到晚上就听到全家人围着饭桌热闹的声音,凛寻羡慕邻居家的热闹,就总是缠着母亲问:“父亲何时归来?”
而得到的总是母亲不变的回答:“快了。寻儿,你好好读书,等你会背《礼记》的时候,你父亲他就回来了。”
凛寻就真的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背书上,他背熟了四书五经,母亲就让他背《尔雅》,时间流逝,家中的书几乎都让他背完了,可是母亲就是不让他背《礼记》,书读多了,他也渐渐的明白了母亲的无奈,学会了静静的等待,既然母亲说父亲会回来,那就会回来,母亲可以等,他就可以等。等待磨练了他的耐性,不知不觉间他也形成了一个等人的习惯。他终究是等到了父亲,却不得不与母亲分离,而他所向往的邻居家的热闹团圆,也只能是一个幻影。
这天是他们约好一起去聚贤宴的日子,他习惯性的早早的到达了约定的地点等候,为了不妨碍路人,他牵着马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候着,谁知不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被十几个女子团团围住,对他问东问西,什么他的生辰八字啦,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呀,一开始他还礼貌性的回应几句,可是她们越问越过分,还有意推推搡搡的,往他身上蹭。他便索性拉下脸来,与她们拉开距离,对任何问题都充耳不闻了。他这时真真是有些佩服起那个在女人堆儿里十分享受的庐陵起来了,这样叽叽喳喳的吵闹他都能应对自如,果然是个人才,可他哪里知道他今天这身打扮根本就是诱人犯罪的节奏,只见他简单的将头发束成马尾,上身穿着一件银丝白面短袄,下身一条灯笼长裤,陪着一双黑色短靴,更显出他的高大挺拔,干练利索,面上不见一丝瑕疵,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反而显得晶莹剔透,杏眼高鼻,眉宇线条柔和,唇红齿白,任由谁都想多看一眼,若不是他一副冷若冰霜,一个眼刀就能冻死人的表情,估计那群女子早就将他扑倒了。京城里长相英俊的公子哥不在少数,风流好色的端王爷,骁勇善战的武王,低调温和的恒亲王释,都是名声在外的英俊潇洒。可他们都是皇族,不是这群凡俗女子能够奢望的。就是在路上见着了,也丝毫不敢靠近,更不用说将人家团团围住了。可是这文二少爷不同,他爹的官职再大,文家的势力再胜,也和他们一样,是天子的臣民,还是有机会的。
他听到远处传来庐陵的招呼声,像是得了救般,纵身上马。周围的女子见他上马,却丝毫没有要让行的意思。庐陵见此,骑着骡子故意扯着嗓子往凛寻靠近。“让让,让让。”那骡子似乎见着了同类般,也扯着那破锣嗓子,一路叫唤,围着凛寻的姑娘们才如梦方醒般,开始往周边散开。
庐陵和释像是约好了一样都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两人都看出今日的凛寻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
见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恒亲王和文二公子这样近亲的走在一起,姑娘们多少起了放肆的心,走了没多久,三个人就又被团团围住,缓慢前行,武泉因为要护送母亲和妹妹们,现在估计已经在穆府门口等着了,他们这样的龟爬速度,眼看着就要迟到了,凛寻第一次参加就迟到,岂不有失礼术,庐陵心生一计,赶着自己那头骡子走到释和凛寻前面,边走边轻轻的拍着骡子的屁股,说道:“罗儿,罗儿,你快些行,别让这些个美人儿把魂儿勾走。”
被拍着舒服的骡子,听着这押韵的呼唤,撒起了欢,跟着节奏随声扯着嗓子应和,倒真有模有样,还不忘一蹦一跳的往前快步前行,给他们开出了一条宽道,释和凛寻在它这个开路先锋的带领下,也紧随其后,终于到了穆府,武泉果然在门口等着他们,他僵硬着柱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像个门神似的,穆府上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去招惹他,若不是认识他是五小姐未来的夫君,估计早就去把穆学士请来一探究竟了。
“我说你,文若,你在你老丈人家门口,站着像个门神一样,也不怕人笑话,至少也该笑一下吧。你看你把底下干活的人吓得。”庐陵故意逗他道。
“我有些紧张。”武泉对庐陵的调笑不为所动,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自小和岚月相熟,订亲之后,反而别别扭扭起来,明明见不到人家,却还是紧张兮兮的,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庐陵知道他是害羞,就故意欺负他。平时若是庐陵这样说他,他早就用胳膊钳住他的脑袋一阵爆揍了,今天意外的没有理他。
“咱们进去吧。”释他们把马交给马官儿,准备往里走,就看着庐陵那匹骡子怎么都不肯听话,硬是要跟着庐陵,骡子挣脱马官,朝庐陵奔过来,不断的用头去蹭庐陵那华丽的外褂,庐陵便把外褂脱了下来,交给马官。
“你拿着这个,它就跟着你了。”庐陵说道。骡子看了看庐陵,又瞅了瞅马官手里的褂子,果然跟着马官走了。
“平原,这是怎么回事?”释对骡子的行为有些不解,询问道。
“我那褂子里装着麦饼,出门前我喂了它一半,另一半装了兜里,它呀饭桶一个,还惦记着那块麦饼呢。”庐陵说道。
释以前就知道这庐陵主意多,门路丰富,不想对这畜生的心思都了如指掌,倒是让人有些吃惊。
“他呀那是将心比心。”武泉突然补充道。和他们走在一起,武泉似乎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突然冒出一句来。
“好呀你个武泉,您老丈人给你起个‘文若’的字,我看是白起了,改不了你那莽夫的习性。”庐陵听武泉将自己和畜生一并而论,气恼的说道。
“那你那‘平原’的字怎么讲?也没见你少长了一点儿弯弯肠子。”武泉反唇相讥道。
“我说不过你,廷秀,你帮我说说他。”庐陵见自己说不过他,搬救兵道。
“你都说他是莽夫了,你都惹不起,我哪里还敢惹?”凛寻被他二人的欢乐气氛所感染,开玩笑道。
“对呀,你个莽夫。我不和你计较。”说着就快步往前走,以免武泉追上去打。
“廷秀,你怎么老帮着他,他可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儿,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就跟着追了上去。
释和凛寻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两人后面,也只是会心一笑,这两个活宝,只要一见面就吵,什么事情都能引爆两人的“矛盾”,吵起来却像是一对夫妻拌嘴,庐陵嘴笨,却总爱招惹武泉,不过他脑子转的快,也不总是劣势,武泉平时看起来闷骚的很,嘴上却不饶人,说不过庐陵的时候,他就放大招,下手打,也正是如此,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片笑声,估计到老都不会有多少改变,今天也多亏了他们,释再见凛寻的时候才没有觉得尴尬。等他意识到两人单独走在一起时,凛寻已经是一副轻松的表情了。
穆青山听到下人通报说他们四个一起来了,心中乐开了花,也不顾自己的主人和官职身份,其身到门口迎接,就见着自己的女婿和衣着花哨的那小子一前一后打闹着往他这里来,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不会太好看。
眼尖的庐陵见了门口站着的穆青山,赶忙收起笑容,正色道:“穆叔叔,多时不见,越发的精神了。平原有礼了。”说着就行了个大礼。
“贤侄不必多礼,快请就坐吧。”穆青山语气缓和的说。庐陵抓住时机,像个泥鳅一样,滑进了厅室。原来这庐家和穆青山还有点儿姻亲关系,虽然是远亲,却也在庐陵父亲的经营下,两家走的比较近。跟在后面的武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文若,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男人要稳重,稳重,文质彬彬,才有君子风范。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安心把爱女托付给你。”穆青山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是,孩儿知错了。”武泉一听穆青山提起岚月,顿时老实了起来。低着头一副认错的表情。
“行了,进去吧。”穆青山也不和他客气。
“穆公,晚辈文凛寻,给您……”不等凛寻将身体弯下去,就被穆青山扶正,“凛寻是吧,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我比令尊妄长几岁,你叫我伯伯就行。快进屋坐。”穆青山一见凛寻,心中自是欢喜,他穆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奇事没遇到过,可是如今见到这传说中的美男子,这样知书达礼的给己行礼,还是有些激动,若是能把自己的爱女嫁给他,做自己的女婿该多好。
“穆公,别来无恙。”释说道。
“恒亲王能来,是穆某的荣幸。”前一阵子在长公主的央求下,皇帝总算是给了这个孙子一个爵位,可在他心里,释始终是太子的儿子,他见到释多少还是有些惋惜,他以前给禄荣当过老师,深知禄荣的为人,能教出禄荣这样的学生,是他作为老师的骄傲,而眼前这个眉眼和禄荣有些相似的俊朗少年,却让他有些愧疚,为师,他没能救学生于危难,为臣,他没能将他辅佐登基,为长,他又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个孩子,不过多亏着长公主的拼死相救,他如今才能看到眼前这个眼里充满阳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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