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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官清了清嗓子,一脸古怪的看向礼单,半响这才吐气开声:“石家!族长石秋岚,率族弟石瑾、家主石星文、定远将军石星海、工部侍郎……”
包正初夫妻与刘公公听得礼官唱出这串名号,耳朵里只感觉嗡嗡一片,如同春雷在心头乍响,惊得心神剧震,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一大帮子宾客同样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石氏家主石星文虽没见过,至少他们久仰其名,但这个族长与族弟又是哪冒出来的?而且看其排名与行走次序也分明是地位更高。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
没人觉得石家前来祭拜,连出行的队列次序也会出错。
更何况石将军与石侍郎两人,一脸严肃,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的模样,即使在皇上面前,怕也难得一见。
这是什么情况?一众宾客个个露出疑惑之色。
直到礼官拖长的声音唱完礼单祭品等,众人这才听明白,石族长今日前来,完全是因为沈云之祖亡故,所以特来吊唁。
于是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先前回礼的小子,此时沈云面色淡然,正和那少女族长说着什么。
众人顿时一个个目瞪口呆,尽管如此,可几乎没人窃窃私语,毕竟人家仅陪客就是朝廷大佬,身份放在那呢。
包正初更是心底一片糊涂,沈云什么时候认识到,如此这般有身份地位的人呢?看上去还交情匪浅的模样。
刘公公双目闪烁,瞬间陷入沉思,脑海里回忆起当年的一幕来:
熊家来了一位年轻的副族长,就在自己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皇帝竟然朝着对方行了礼?皇帝陛下当时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皇帝身边就自己一人伺候,然则事后皇帝令他彻底忘却此事,并且永远不得提起,他当时胆颤心惊,因为在皇帝的眼神中,他明显的感受到了一丝杀机……
从此他知道,皇族的族长并非是皇帝陛下,更明白了族长两字的分量。
这时,上官家也到了,礼官摊开礼单,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大声唱道:“上官家族长!上官正益,率……”
一样的称谓,一样的排序!上官家两名朝廷大员一样的,毕恭毕敬乖乖站立后方,一声不吭。
“包大人,我有急事,先行告辞……”刘公公突然觉得,此事必须尽快奏报给皇上知晓,慌忙和包正初打个招呼,也不等他回话,就匆匆忙忙直奔山下。
包正初夫妻惊诧莫名,呆若木鸡。
在他们印象里,大宁国有身份地位的家族,都是家主说了算,只有小门小户才有族长一说。
如今两大世家,突然一起冒出个不为人知,又年轻的不像话的族长来,而且除了和沈云外,就只和其他族长交流,对别人,几乎不理不睬。这就奇怪了,这小子难道不是他那个落魄的义弟之子吗?为何……
无数的疑问冒入包正初夫妻的脑海,看来只能事后再好好问问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多世家大族都来人祭拜,孙家族长孙恰亲自到来,熊家来了一位副族长,还有……
再晚点,皇家的大王子殿下和朝廷使节联袂而来,更是带来了皇帝陛下赐下的谥号,外加厚葬元老于京都功勋山的殊荣……
沈云不断地还礼叩谢宾客,除了和几名族长、副族长说上几句话,几乎一言不发。
其实,他还是后来才知晓,为何这些世家族长都对他如此客气礼貌。
原来,供奉几乎都是散修,特别有些散修睚眦必报。一旦得罪的狠了,说不定他会辞去供奉一职,脱离家族羁縻。
然后专门从事报复,而且出手更是百无禁忌,这就会对家族发展造成极大的破坏力,假如此人又十分滑溜,抓不上手的话,那就更加麻烦。
于是,大宁国修仙世家中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族长,也不要得罪供奉……
所以,当各方得知沈云成为石家供奉之后,这些和石家有交往的家族都选择前来示好,就是存着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的心态。毕竟他们不了解沈云,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和石秋岚谈过之后,沈云打算等老头子的事了,就正式入驻上凌峰,以后就以修行为主了。
客人刚刚离去,包正初见沈云独坐于客厅,于是赶紧快步走入,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这些族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云沉吟片刻,摇头叹道:“包伯父,不是小侄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有关这些世家族长之事,你知道的多了,实在不是一件好事,还是不知道好一点。”
沈云说的自是实话,一介凡人打探修仙者的消息,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甚至于能撇清关系,他宁愿和包正初划清界线,以免哪天自己得罪了某个家族,人家迁怒于包正初。
包正初也算跑惯码头的老江湖了,闻言眉头紧皱,沉吟不语。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那些族长端坐主位高谈阔论,而身份比自己还高的朝廷官员则肃立其后,显然这些族长的地位极高,但却一个个和沈云平辈之礼交往,甚至连带着祭奠元老的规格都拔高了不少。
而沈云也只和那些族长交谈甚欢,对那些家主和朝廷大员,仅点头致意而已。
还有大王子殿下,倒以晚辈之礼见礼,沈云也不以为怪……
他哪知道,这大王子是名修士,修为还在灵动境徘徊,按照修仙者的规矩,修为低一个境界,称呼前辈并不为过。正因为大王子有灵根,所以并没被立为太子,一旦他能突破到灵寂境,按照族规就要脱离世俗世界。由于沈云是修仙者,皇帝才会安排大王子前来。
包正初虽然依然好奇,但还是心中警醒,这些人怕是不好招惹,看着面前成熟的不像话的少年,这才惊觉自己根本就没了解过他。
沈云见包正初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时间一天天过去!
秋风萧瑟,枯叶飞舞。
这天午餐之后,元来福前来大堂请教回礼之事。
元老早写下遗书,将金银财物送给了元来福,而将一生珍藏的字画、藏书赠于沈云。这些名家字画价值不菲,可惜沈云用不上。
于是想了想,就笑道:“元叔,元老留下的那些字画遗物,你取出一半来代为分配,不要让那些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空手而回……剩下的就转赠于你吧。”
元来福闻言顿时呐呐。
见此情景,沈云哑然失笑,微微摇头道:“元叔不必推辞,我远行在即,这些身外之物,也不想带着,带一点盘缠就行。”
元来福这才应了,又道谢不已。
包夫人一脸不可置信,早先听闻元老的遗产大部分归了沈云时,心里就隐隐后悔当初婚约之事。
后来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一个个对沈云尊敬礼遇,又颇感自卑,不敢再提,只打算回去和丈夫商量商量再说。
这会却见沈云转手间又家财散尽,顿时无比震惊,哑口无言。
包正初倒没太在意,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钱财身外之物罢了。
沈云说完便回去自己阁楼,收拾行李。
包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问:“老爷,沈云要去哪?”
“只说外出游历,具体不知。”
“那雨儿的婚事……”
沈云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将熟睡的雪灵卷入衣袖,眷恋的看望了四周一眼,背上一个装衣物的褡裢,就走入小院。
大堂中包正初夫妻的声音虽细小如蚊蝇,但一字不落的传入沈云耳朵。
“当初夫人收掉信物,硬要拖延,如今如何去说?”
“信物,唉,的确是妾身错了,但相公终究对沈云有恩,何不挽留,寻机再提指腹为婚之事?”
“这个……”
沈云愣愣的站在院子中,当初包夫人收掉那枚印章,他还觉得既然人都认下了,信物自然要物归原主,哪曾想到还有婚约这茬事?
脑海里一名秀气的少女,正优雅的弹琴。
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一行大雁正朝南飞去。
等了一会,果然包正初走来,沈云忙起身施礼。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沈云言归正传,再提离去之事。
包正初眉头微皱,眼神闪烁,开口挽留道:“贤侄何不随我去梁都,将来也好为国家效力?”
沈云微微摇头,笑道:“多谢伯父美意,不过我闲散惯了。”
包正初依然不死心,再劝道:“要不,我将这避暑山庄留给贤侄居住,这样你那些贵客朋友来了,也好有个地方接待?”
沈云闻言哑然,大致明白包正初的意思,摇头苦笑,再次告诫道:“伯父听小侄一言,那些个世家大族,不要轻易招惹,否则恐有大祸。”
见包正初沉思不语,于是再次谢过包正初的照料之恩,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来。
“这有两枚培元丹,就送给伯父大人……”
“培元丹?仙丹?”包正初一脸震惊,接过玉瓶,眼神炙热。
沈云轻轻点头,微笑道:“小侄要走了,将来若遇祸事,可去上凌峰寻找石族长帮忙。如果没必要,尽量不要和这些家族打交道。”
包正初非是蠢笨之人,虽不知道修仙者之事,但见沈云能拿出传说中的仙丹来,又一再告诫,心下大致醒悟过来。
陷入两枚仙丹的震撼之时,忽听得沈云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包伯父保重,小侄告辞!”
忙四处一看,哪有半个人影。
半空中传来雪灵一声清鸣:“啾啾啾。”
抬头一瞧,无数枯叶不知被什么卷入空中,翩翩摇摆着降落下来,除此再无它物。
包正初一直牢牢记着沈云说的,后来还真有一次获罪,于是辗转托至上凌峰,结果那时沈云早就无迹可寻。
后来还是石秋岚找到熊家出面,这才保住包正初的官位与小命,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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