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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的达官显贵们,近来忙得很。有女儿待字闺中的,都琢磨着怎么巴结宸妃,好让吴王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那有儿子恰逢婚龄的,则削尖了脑袋想求得公主。因此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较着劲地往宫里寻门路。
孔贵妃乐得受了他们的礼,只管模棱两可地忽悠着,暗地里却催促孔世安赶紧行动起来,又在乾元帝面前为孔世安说了不少好话。皇上也不置可否,想了想只说,三日后的庆功宴让朝臣们带了各自的内眷一同来吧。
这道旨意一出,豪门显贵们家家都忙开了。又是赶着制新衣,又是忙着买脂粉首饰,还有的请了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们突击训练礼仪,或者打听宫里各位娘娘和吴王公主的喜好。一时间金匮城中锦缎价格翻倍,脂粉首饰奇缺,那些曾在宫里服过役的老嬷嬷老太监们更是奇货可居,被一抢而空。
夏兰萱自然也在被邀之列,今日她随母亲进宫来拜见姨母,便被宸妃娘娘留宿在了宫里,因此从清箖宫出来,便去凝粹宫见梦灵。梦灵午睡初醒,正斜倚在枕上同却云玩闹,忽见她来了忙起身相迎,彼此携手问了好。
见兰萱穿了一身淡青色贮丝罗纱长裙,并无繁花装饰,只在裙裾上绣了几朵白玉兰,一条粉白织锦腰带将细腰束住,乌黑的环髻之上仅插着一支翠玉雕成的白玉兰簪子,鬓边别着一朵蔷薇花,整个人如一株白玉兰般闲闲盛开。
不由打趣道:“我听说如今整个金匮城中已是珠翠难求,人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怎么还是这般素净?”
夏兰萱白皙如雪的脸上不禁染上了一层红晕,嗔道:“我为我哥的事连饭都吃不下了,你还只是取笑我!他如今连我和娘都不认得了,视我们如陌生人一般,我娘日日伤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梦灵见她笑意里隐着无限的怅然,沉静的眸子里水波微微荡漾,知她是为了夏显扬失忆一事忧心忡忡,又不好说破,只得安慰她道:“太医不是说,假以时日或许慢慢会恢复的吗?况且他只是失忆而已,身子无碍,你又何必这么担心呢?”
“公主,你们怎么会遭刺客袭击的呢?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毒?那些人失了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会不会再来寻仇?”兰萱每思及此,都不免愁肠百结。
“你就放心吧,你哥暂时居于七哥的漪澜殿,乃是皇宫重地,周围有重重禁军把守,刺客哪里进得来?”梦灵笑着劝她道,“此事父皇已命人去调查,不日就会抓到贼人的。倒是你,明日的庆功宴虽是为七哥办的,实是为五哥选妃呢,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夏兰萱越发红了脸,低头羞赧地摆弄着裙带:“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五表哥选妃自然是看他自己的心意,哪里轮得到我说什么?”
兰萱年长梦灵两岁,是宸妃的外甥女,小时候常进宫来玩。宸妃性子冷淡,也不喜娘家时常来往内宫,怕招来不必要的口舌是非。因此她娘家除了逢年过节按制入宫拜见外,很少进宫。只有兰萱是个例外,许是因为宸妃仅生了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的缺憾,也或许是五皇子早早入御书房读书,搬到别宫居住的缘故,宸妃实在觉得寂寞,便常召兰萱进宫来玩。
宫中都是皇子,只有梦灵一个公主,恰好也是寂寞,因此乾元帝便让宸妃留兰萱住下,陪着梦灵一起玩耍。兰萱为人安静胆小,心又细,有她牵绊着古灵精怪的梦灵,正是再理想不过的玩伴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兰萱羡慕梦灵无拘无束、活泼玩闹的性格,梦灵也喜欢兰萱清丽脱俗、静若处子的气质,虽是不同性格的两个人,感情倒是十分投契。
只是如今年岁渐长,兰萱进宫的日子却越来越少,大约是宸妃觉得她已是大姑娘了,眼看着便要谈婚论嫁,宫里五皇子和七皇子也都大了,怕常在一起招人闲话,所以便刻意避嫌。而如今兰萱每一次入宫,惆怅便深一分似的,梦灵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她又总说没事。
兰萱被梦灵看得很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道:“前在大悲寺为你求了道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诸事顺遂。听说那里的灵符甚是灵验呢,你好好戴着,今后定能远灾避祸,平安无事。”
说着便取出一道符给梦灵佩在腰带上。梦灵心中一动,问道:“兰萱,去年我出宫之时,贵妃娘娘不是命你坐在珠帘之后代我受礼么?你可曾见过那个弥国太子沈醉?”
夏兰萱的手一顿,有些慌乱,平安符的结怎么也系不好。
“你别怕,是不是他曾对你有什么轻薄之举?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去!”
兰萱脸上如火烧一般,半日才细声道:“他,他当日趁我离席之时在殿外拦住了我,倒也没做什么,只是硬塞了块玉佩给我。我不敢告诉我娘,更不敢告诉姨母,因此将那玉佩埋在我家后院的一颗老槐树下了。”
“那家伙果然是个登徒浪子!”梦灵皱眉道。
“你这次在周朝见到他了?”
“嗯,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不提也罢!幸而你没被他骗了,不然可就惨了。对了,你来了这半日,可曾见过五哥了?他前些天还提起你呢,说不知你的诗词书法精进了没有?”
兰萱眼中顿时一亮:“真的?表哥真的问起我来?”
“那还有假?他说你潜心诗词、专心练字,所以精进神速!还说你一个女孩家,且是堂堂的伯府千金,居然比那些以读书为业求取功名的秀才还认真,真是了不得!哼,还顺带着把我批了一通,说我整天淘气,要是有你一半用功就好了。”梦灵省去了五哥关于兰萱勤能补拙的评语,只拣好听的哄她开心。
兰萱连脖子都红了,小声道:“我倒是写了几首诗,想请他指正只是他不在姨母那儿,我也不便去找他,不如你帮我拿给他看看。别说是我写的,只让他评评遣词用字可还使得?”
“五哥多半又是在四季亭那儿作诗呢,你正好拿去给他鉴赏,当面请教岂不更好?”
“这如今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再说,吴王的文才举世有名,我这点雕虫小技哪敢让他鉴赏?没的让他笑话!”
“你呀,你有多大啊,就讲究这些?就是他文才好,才要请教他嘛!五哥最喜欢有知音跟他探讨这些诗词歌赋、笙歌曼舞了,平日里总嫌我们是俗人。你去了,他的高山流水便有知音了!你既害羞,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兰萱本就心心念念惦记着择嘉,被她这么一说早已动摇了,想见他的渴望终究还是战胜了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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