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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惊讶地望着儿子:“你要废后?”
“梦灵的美貌、智慧、才情、家世都远胜于皇后,德言容功,皇后一样也比不上她!况且,皇后年近四十,已无生育能力,昭儿虽然可爱,李美人到底出身低微,实非良配!若能有嫡子继位,如灵儿这般聪慧能干,咱们大周的千秋大业才能传承下去!母后您不总是告诫儿臣,要以郑氏基业为重,以传承帝业为念吗?梦灵乃楚国公主,深受楚皇宠爱,若能娶她为后,楚国一定会鼎力支持大周。有了楚国的经济后盾,加上大周的兵力,何愁燕国和栖冰不灭?”
听着周武宗一股脑地将埋藏已久的心声一吐而尽,太后心中悄然升起一股寒意,看着武宗因兴奋激动而涨红了的脸,缓缓道:“她再怎么不好,也终究是你的结发之妻啊,常言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皇上怎么忘了,当初她嫁进郑家之时,也不过十七八岁如花的年纪,她也曾为你生过儿子?那时你初入行伍,新婚不久便随你父亲出征,留下她操持家务,侍奉姑婆,养育孩儿,这一晃便是二十年!”
说到养育孩儿这四个字,太后心中大恸,禁不住流下泪来,口中便呼起“忠儿、英儿、旻儿”来:“若他们三个地下有知,听到你今日要休了他们的娘亲,不知要怎样的痛心难过!”
武宗忙上前扶住太后,讷讷道:“娘,孩儿并没说要休了皇后呀!我,我只是说,换个皇后英娘实不堪皇后之位,但可以为妃,仍然住在宫中侍奉您,安稳度日,一切如常啊!反正她整日只知诵经礼佛,其他事一概不在她心里,当不当皇后,只怕她也不在意”
太后气愤地推开他,怒道:“她为何不问世事?她如今除了诵经礼佛还能干什么?如果你也是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三个儿子被人活活砍死,你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吗?”
“尤其是忠儿,他已成年,跟你一样领兵在外,本可以躲过那场浩劫!只因为,因为他要救我们,冒死杀了回来我们倒是活了下来,可他呢”太后已是泣不成声,想起三个孙子的惨死,心中又是悔又是恨,若当初自己领着一众老小,早早自尽,也不至于拖累忠儿回来救人,反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武宗也红了眼眶,低头不语。
太后哭了半日,抹着眼泪道:“我这条命是忠儿拿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我欠了他,更欠着英娘一条命,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提废后之事!别跟我说什么废后不废妻的鬼话!妻妾有别,嫡庶分明,寻常百姓之家,以妻为妾尚且不可,何况你是皇帝!若让天下人知道你见色忘义,抛弃嫡妻,还有谁会真心拥戴你?头一个梦灵就要瞧不起你!”
武宗一震,忙道:“母后,你,你这话何意?”
“实话告诉你吧,寿宴之前我便悄悄召了梦灵来,与她长谈了一番,将当日皇后所遭遇的经历告诉了她。难为梦灵是个极明事理的孩子,她说,皇后未犯七出之条,倒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英娘的娘家已在三年前被屠戮殆尽,你让她归往何处?你父亲冤死,英娘服丧三年,是为孝媳;”太后止住了抽泣,冷声道,“你娶她时不过是个六品校尉,如今贵为天子,难道只是可以同患难不可共富贵之人吗?皇后遭此不幸,你不能好生安慰便罢,若还执意废后,不但声名尽毁,且不配为天地间一男子尔!”
“这是梦灵说的?”武宗脸色青白,心内如激战过后满地的荒凉狼藉。
“话是谁说的不打紧,只是物伤其类,难免兔死狐悲。皇上今日能负皇后,焉知来日不会负了他人呢?梦灵这样聪明的女孩,不会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的。”
如意馆中,夏显扬经过奇源多日针灸,已渐渐好转,竟能下床走动了。奇源扶着他出来时,连日不见阳光的他,被日头乍一晒着,一双黑眸不由地眯缝起来。
奇源笑道:“怪我不是,没想到今日天气这么好,来来,拿把扇子挡着些。”
夏显扬有气无力地笑道:“先生折煞我了,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怎么还好劳烦你照顾我呢?我已经大好了,不敢再麻烦先生”
“什么话呀!咱们都是楚国人,同为宫廷效力,就是朋友。我有能力做的,岂会袖手旁观?反过来,若他遇着麻烦,相信老弟也会同样施以援手的,对否?”
夏显扬忙正色道:“日后先生若有需要显扬之处,只管开口,哪怕要显扬舍身相报,亦在所不惜!”
“言重,言重了,夏侍卫!”奇源呵呵笑道,“你看,公主在葡萄架那儿呢。”
夏显扬顺着奇源的手看去,果见梦灵和却云站在葡萄架下头,正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他久卧在床,梦灵虽常来看他,但见他气若游丝,也不敢多打扰他,每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会子他终于能下地了,心里便急着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因此也顾不得自己久病初愈,人尚且虚着,便大步走过去。
突然只见却云跳了起来,似在伸手够什么东西。
梦灵在底下看着,连声道:“再高些,挂到东头最高的那根藤上。哎呀,差点就够着了,就差一点了!”
却云跳了好几次,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不由苦恼起来。梦灵对她说道:“给我,我来试试!”
却云吓得直叫:“公主,公主快别跳了,小心摔着”
梦灵却不信邪,使劲蹦了几次,却就是够不着心仪的那根藤条。正气馁时,忽地只觉身子一轻,有人托了她一把,她忙趁势将佛像挂在那藤上。低头一看,自己已稳稳地落在地上,身后竟站着夏显扬。
奇源笑道:“看来夏侍卫真是大好了,身手不输从前啊!”
梦灵大喜,不禁拉着显扬叫道:“你真的好啦?居然能用轻功了?前几日还见你躺在床上动不得呢!奇班主还真是厉害,太医院的太医们加起来也不及你啊!”
“过奖过奖,能得公主这么一句赞誉,真是比金山银山还让人开心啊!”
“你放心,酬劳不会亏了你的。”
“哎,谈钱伤感情,多少都无所谓的!”奇源连连摆手,眉眼间却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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