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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今日瞧着似乎不大高兴？”武宗瞅着棋盘对面的梦灵，满脸肃穆的神情，不由笑道。
坐在一旁观战的清河公主微笑道：“皇兄眼看就要赢了，梦灵自然高兴不起来啦。”
“没想到皇上不但下战棋厉害，就是下象棋，梦灵也讨不到半分便宜呢。”梦灵怏怏道。
武宗笑道：“你能跟朕对弈这么久，棋艺已是不俗了。这后宫里，还没有一个能和朕对弈的呢。也不必为这个生气啦，便是你输了，朕也照样赏你就是了。”
“不知皇兄要赏梦灵什么？听者有份，岚儿可也要一份呢。”
“好啊，你们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清河公主和梦灵相视一笑：“改日再告诉皇兄！”
武宗摇摇头：“你跟着灵儿，如今也学坏了！”
“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与我什么相干？我可没说要皇上的赏赐呢！输了就是输了，纵然得赏也无意趣。”
武宗见她噘着嘴，一脸娇嗔的模样，益发可爱动人，不由心软道：“纵然不为下棋赏你，就只看在你替宁柔公主解毒的事上，也得重赏你才是。”
“你替宁柔公主解毒？不是说她身中奇毒，连太医都不能解吗？你怎会知道解毒之法？既知道，又何不早说？”清河公主一怔。
武宗自悔失言，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尴尬地望着梦灵。
梦灵嘟起嘴，嗔恼地觑着武宗，也不言语，似有感叹之意。武宗越发窘迫起来，脸上也微微有些烧红。
“难怪那位宁柔公主消息如此灵通，居然会晓得夏侍卫有解毒药方，三番四次上门来要呢。害得我七哥不明就里，我又不在馆中，就赶紧地问夏显扬要了药方给她。”梦灵哼道，“我还犯嘀咕呢，许是如意馆的人走漏了风声？如今看来，便是皇上，也未能做到守口如瓶呢。”
武宗讪笑道：“不管这药方是谁给的，横竖是救了宁柔公主，如此大恩，她自然感激涕零结草衔环。”
梦灵白了武宗一眼：“我可不敢要她结草衔环，只要别说我们藏着药方不给，怨恨我们就好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她若真那样想，就实在是小人之心，以怨报德了！别说灵儿不喜欢，朕也不喜欢那样的人！”武宗见梦灵脸色稍霁，忙岔开话题，“太后寿宴，灵儿可曾准备了什么节目？”
“舞娘们日夜练习，跳得已大有所成，届时一定能让太后高兴的。”
提起跳舞，梦灵信心十足。楚人好歌舞，别说是那些自幼学舞，刻苦练习的舞娘，便是楚宫里随便找个宫女，也能跳上两下子，唬唬门外汉的。《菡萏曲》已献过，这次自然不能再跳。幸而舞娘们早就预备了四五支舞蹈，随便挑一支来跳都是极好的。
这回她们排演的是孔雀舞，梦灵在如意馆常见她们演习跳得甚是出神入化，真好似孔雀活了一般。等到寿宴之日，岂止是哄太后高兴，便是周弥卫三国也定会叹为观止的。
谁知武宗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只管痴痴望着她，半日神往地叹了一声：“那在翔龙台上一曲舞姿，才真是令人难忘呢！自那以后，朕便不想再看别人跳舞了”
清河公主从未见过武宗这种神情，心里一愣。她到底十七了，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又一心恋着赵瑾怀，当下便明白了几分。她见梦灵一门心思只盯着棋盘，犹想在败局之中寻找一丝契机，却全然没注意到武宗一脸痴迷暧昧的表情，一时不免又是惊讶又是感叹。
所惊者，兄长这样一个叱咤风云、从不羁绊儿女情长的伟男子，居然也会有这般意乱情迷，情不自禁的时候；所叹者，梦灵若能入宫，永远做了郑家的媳妇，自己自然是喜欢的。可看她的性子，活泼好玩，一心向往仗剑天涯的游侠生活，与宫里这等枯燥泛味的日子相距何其遥远？兄长为人慎肃刻板，全无情趣，又岂是梦灵能受得了的？若强行把她拘了来关在这深宫里，只怕一朵鲜嫩的解语花很快便会枯萎了。
“灵儿”武宗见梦灵全无反应，当着清河公主又不好太露骨，只得拿起一枚棋子在她眼前的棋盘上轻轻敲了一下。
梦灵这才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咳咳，上回太后没瞧见你那支舞，一直心怀遗憾。这次寿宴，你可以愿意献舞一曲，让太后欢喜欢喜？”
梦灵一怔，尚不及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便只听清河公主笑道：“皇兄还提梦灵跳舞的事呢，前次庆功宴上，就因为丽妃提起了此事，惹得好一顿训诫。说女子当以妇德妇功为要，歌舞奇巧殊不端庄，不应为之才是。如今皇兄却还要梦灵当众跳舞，岂不是为难人吗？”
梦灵忙顺势道：“是啊，只是听说已是如此，倘若再亲眼见了，岂不是要好好给我上一课了？”
武宗微微皱眉：“皇后为六宫表率，庄重些自然是要的。但是也不必把人人都拘得跟她一样，琴棋书画一无所好，人生也实在是无趣得很。”
梦灵心道：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不也是如此吗？除了打仗和处理朝政，还有那如行军作战图一般的战棋以外，也没见你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啊？宫中连彩绣华服都不许，进点宵夜补品都会挨骂，还怎么指望后妃们有闲情逸致学些琴棋书画？只怕她们闲暇时还要养蚕喂桑、纺织缝衣吧？
面上却不好露出来，只含笑道：“皇后既喜欢庄重，梦灵就不讨那嫌了。况且我也未加练习，岂敢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呢？”
可武宗却不答应，他实在是爱极了那舞姿，也爱上了这个人。他不只想要一饱眼福，还想让太后和朝臣们心服口服，这女子是多么美丽，多么灵巧，多么招人喜欢因此倘若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也完全是情之所至，合情合理的。
因此他不管不顾地，甚至有些不讲理地说：“那你就还跳那支荷花舞就是了。反正不管你跳什么，朕都喜欢。皇后若有二话，让她回佛堂诵经念佛去就是了。”
清河公主暗暗心惊，这还是她那个稳重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兄吗？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梦灵，竟难以自拔了？照这么下去，恐怕他这份心意藏不了多久了。可是早起才听说那个宁柔公主就要进宫了，连娶两个公主，这后宫里只怕要掀起不小的波澜。
她有心提起宁柔公主的婚事，又怕触怒武宗，想来想去只得忍住不语。
武宗也不管妹妹在侧，只盯着梦灵道：“今就别回去了，横竖夏侍卫也醒了，宁柔公主的毒也解了。内外皆宁，你正好可以留在宫里好好陪陪岚儿。”顿了顿，又轻笑道，“若得空，也能陪朕再下两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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