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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凤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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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白嫩的脸上划了几道灰黑色的印痕,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赵瑾怀没好气地一撒手,那少年冷不防没坐稳,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幸亏被瑾怀一把揪住衣领又拽了上来。

    “大胆,你竟敢戏弄本公子,小心我命人砍了你的脑袋!”那少年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威胁道。

    “哼,还挺横!小小年纪怎么不学点好,弄成这副鬼样子?被人当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追打。”

    “你才是老鼠呢!我做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啊?你干嘛上我的马?哦,莫非你,你想打劫我!我可不怕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瑾怀又好笑又好气:“你的马?分明是你抢了我的马,居然还好意思质问我?”

    “呃,这马是你的?真的?”那少年一窒,旋即又扬起下巴道,“你这马还不错,是大宛名驹吧?多少钱,我买了!你说个数,我再加十两,算是给你的补偿,如何?”

    “你懂马?”赵瑾怀听他一语道出此马来历,口气又这么大,不由地有些意外,“那你说说它值多少?”

    那少年拍拍黑马的头,又摸摸它的耳朵,甚至还去戳戳它的鼻孔,那马极不情愿地直喷粗气,一度瑾怀以为它按耐不住要发火了,谁知它却只是继续喷着粗气往前小跑着。赵瑾怀不由暗暗吃惊,这马的脾气可不小,当初他俩第一次见面时,这家伙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平日里除了他,从不许别人碰的,即便是曹纾等亲近兄弟也不敢随便骑它。可它今日居然允许这个少年骑了这么久,还由着他乱摸,真是稀罕事!

    “这相马么,我最在行了。”那少年一边摸索一边念口诀,“无非是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前看胸膛宽,后看屁股齐。当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挤。眼前晃三晃,开口看仔细,赶起走一走,最好骑一骑。一百两如何?”

    “你有一百两?”瑾怀冷眼打量着他,寻常的青布衣衫好像是借来的一般,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明显大了一圈,砖红色的帽巾跟这身衣服搭在一起总透着别扭。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拿出一百两银子的人物。有这么多银子,还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区区一百两算什么?”少年嗤笑道,“我答应另加你十两,一共是一百一十两,你可赚大了!”

    “没想到楚国竟如此富庶,一个小乞丐都出手这么阔绰”

    “你才乞丐呢!我我是,哼,说出来吓死你!”那少年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我是江洋大盗!专门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

    瑾怀笑道:“若说是小贼我还相信,看到官差吓得跟没了魂一样,难道楚国的大盗竟是这般怂样?”

    “你!你这黑炭好大胆子,小心我赐你死罪!”

    赵瑾怀哈哈大笑,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弃于马下,全然不管他吓得哇哇大叫,便策马扬长而去。

    若他当初就这么绝尘去了,倒也罢了,可是当时他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跑出很远之后,看看天雨,竟又折了回去。不想却正撞见几个贼人在抢那小子的包裹,若非他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只怕也没有现在这琴剑和鸣了。

    也因此两人算是成了朋友,他说他叫小鹿儿,他说崇拜他武功盖世,要跟他学武,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他说待他找到家人,要赠他黄金百两以谢救命之恩

    他当时只觉得这小子被人追杀不是没有道理的,开口就是黄金百两,买东西却又不给钱,不被人砍才怪呢,自己也是倒霉才摊上这么个麻烦精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个女子扮的,更没想到她会假冒楚国公主出现在大周,这一切实在是离奇而又巧合,荒诞得令人难以置信。

    赵瑾怀心中思绪万千,手中剑势却毫无凝滞,转念间已行至最后一招,只见剑锋凝定,梦灵指下一曲《凤回曲》恰尽。全场静默了两秒,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叹叫好声,有赞叹赵瑾怀剑术精湛的,也有称赞琴艺高绝、荡气回肠的,独有沈醉叹道:“剑魄琴心,珠联璧合,实乃绝配也!”

    择善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什么见鬼的绝配,简直是心烦意乱!许是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太过深刻,择善也深信这是一首不祥之曲,乍一听到只觉生理上条件反射般的不舒服。连面上挤出一点笑容都十分勉强,哪堪周武宗还一脸痴迷地跟他说:“朕的后宫无人擅琴,此必解忧公主所弹,真是天籁之音,人间哪得几回闻啊!但不知此曲何名?可有来历出处?”

    择善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冷静下来:“回禀皇上,此曲名《凤回曲》,乃楚宫旧曲,很久没人弹了,臣也不知其来历,许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吧。”

    武宗叹道:“贵国地处江南繁华之地,历朝历代都是钟灵毓秀文化荟萃之所,传下此等天籁之曲,绝世舞姿,一点都不奇怪。只是难为了公主,样样精通,实在是聪慧过人,佳人难得啊!”

    择善勉强笑道:“皇上过誉了,她每日闲在深宫里,可不就以此打发时间么?俗话说,熟能生巧,惟手熟而已。”

    武宗笑而不语,只管看着帘内发呆。赵瑾怀听了心里却有些咯噔,难道这个小鹿儿还真是公主?可是曹纾明明言之凿凿,她并非真公主。当日他只认作小鹿儿是个流浪的小混混,却忽略了他能用一根筷子敲出好听的曲子,也忽略了他熟知马性,更未深思一个小乞儿怎么会有一双嫩滑的手

    如今细细想来,的确破绽很多,自己未免太大意了。这幸亏是路遇个小骗子,若是行军打仗也如此的话,岂不要马失前蹄?想到此处,竟不由地后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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