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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落在周朝大本营,周朝精锐部队全部聚集在那里,即便大业城里全部守兵倾巢而出,也讨不了好,而且以赵瑾怀的性格,大本营一定严密防守,绝无懈怠。他的眼睛又飘向孙达所率驻扎在大本营以西的营寨,此处本是为了监视拦截栖冰而设,机关暗坑数不胜数,等的就是栖冰自投罗网,自然也不能去。他举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良久,竟是落不下去。
眼看着沙漏一点点流逝,心里不由有些焦急起来,当着梦灵,若自己输了,这天子的颜面却置于何地?正焦灼时,他眼睛忽地一亮,流民营?此处没有大部队防守,流民又都是寻常百姓,毫无战斗力,正是偷袭最佳之所。
然而他手刚要落下去,却倏地又停住了,半晌竟苦笑起来,将棋子重重地敲到一边:“朕输了!”
梦灵轻笑道:“皇上还未落子,缘何就认输了?”
“帅棋一出城便成了过河卒子,再无全身而退之路。可是这三处皆有埋伏,无论偷袭哪一处都必输无疑!想不到,大业城竟是破在这个高骥身上!”武宗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终于想通了赵瑾怀的计谋。
梦灵也盈盈起身:“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赵大将军设流民营,收容数千流民,看似不智,岂知却是一个大诱饵。也正是因为有了高骥,这个诱饵才有用,若是严锋是断断不会上当的。”
“你似乎很懂兵法?”周武宗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中的犀利和压迫又隐隐而来。
梦灵笑道:“我的兵法正如那赵括,纸上谈兵,书中的帅才而已。若让我上战场,吓都要吓死了!哪里还上得了马?”
武宗挑起疏眉,似笑非笑:“哦,帅才?看来梦灵也是自视颇高之人啊。”
“皇上取笑梦灵,以后我再也不陪您下棋了。”
武宗见她噘着嘴,嗔恼之状愈发娇俏,不由地心中一荡,便笑道:“朕可不敢取笑你,这是在夸你呢!闺中女子,历来只以女红为要,能识几个字已是难得,若能通诗词歌赋更是了得,像梦灵这般连兵法也了如指掌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只怕穷我大周之地也找不出几个来!难道你们楚国的女子,都是这般聪慧美丽不成?”
梦灵不禁脸上飞红:“梦灵怎么听着皇上句句都是取笑之意呢?其实我也不过是识几个字而已,梦灵的父皇和皇爷爷都是爱书之人,宫中藏书颇多,因此闲来无事便以读书为乐。至于兵法,我哪里懂得,只是看了些字面意思罢了。我看书上说,兵之胜败,本在于政。栖冰大败,大周得胜,在梦灵看来是必然之事,盖因栖冰朝政腐败,皇帝昏庸,即便有了良将也不得重用,焉有不败之理?而皇上您勤政爱民,朝政清明,能不拘一格用人才,又岂会不胜呢?”
“你读过《淮南子兵略训》?真是了不得!”一席话说得武宗龙颜大悦,禁不住抚掌叹道,“你父皇实在是高明,这解忧二字用在你身上极为贴切,真真是一朵解语花!朕这一会子的笑容,比这三日都多得多。对了,朕还欠着你一个请求,你且说来听听有何所求?”
“梦灵此时却不想说了,改想起来了再说也不迟。皇上只别忘了今日之诺便成!”
武宗心道:这丫头果然如温子熙所言,伶牙俐齿,狡黠得很,今日朕欠了她一个空白许诺,未知她来日会提什么非分之求!也罢,即便她再灵巧慧黠,承诺归承诺,做不做只在朕!难道她还能奈我何?
当下便点头笑道:“好,朕便应允了!”
“皇上,梦灵还有一事想拜托您帮忙”
武宗见她一副为难的模样,心中一动,这小丫头又要下什么套不成?
“梦灵曾看过一本奇书,里面记载的都是些从古至今的奇事悬案,其中有一个故事,跟宁柔公主所中之毒甚为相像。梦灵猜想,也许公主中的也是漆毒,若真是如此,梦灵倒有个药方”
“漆毒?这是什么毒?”武宗那双时常微微眯着的细长眼睛顿时瞪圆了,他既没想到梦灵会提起宁柔公主,更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解毒之法。
“漆毒就是油漆所散发出来的毒素,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人便会中毒。书上那个故事里,讲的是一个富户人家娶媳妇,新娘子刚过门,新郎便浑身肿胀起斑,头大如斗,十分可怕。眼看着肿胀日甚,药石无灵,人人都说新郎命不久矣,是那新娘子克夫,婆家甚至因此要休了她。就在新娘子哭告无门,欲寻短见之时,却来了一位赤脚郎中,自称能解此毒。他进新房看了一圈,便说此乃漆毒,只因那家娶亲赶着将新房粉刷一新,一应家具都是新漆的,新郎成亲前已在新房住了数日,因此便中了此毒。”
梦灵说到此处,便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下,看着武宗。
武宗果然听住了,追问道:“那郎中用何法解毒呢?”
“这正是梦灵要拜托皇上之处,那书里记载了解毒的药方,梦灵想交给宁柔公主一试,却又怕卫世子”
武宗见她吞吐的,自然明白她与温子熙的过节,遂道:“温子熙那样对你,你还肯救卫公主?”
“温子熙是温子熙,公主是公主,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况且,宁柔公主不是您未来的新娘子么?救她,与温子熙何干?梦灵想请皇上出面,将解毒之法告诉卫国,只让卫国感念皇上之恩便罢,不必提起梦灵,梦灵也不想与横云馆有什么交集。”
“梦灵果然是见多识广,聪慧过人,更难得的是有功不贪,着实令朕惊叹!”武宗先是一喜,但想到纳妃,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脸色也难看了许多,“若朕说其实并不想娶宁柔公主,你会信么?”
“我听说宁柔公主花容月貌,长得很漂亮呢,现在只是因为中毒才会这样。也许用了此方后,毒气褪尽,又恢复美貌呢?”
“朕并非是因为她的相貌才不愿娶,而是她和朕宫中的这些嫔妃们实在是没什么区别,娶不娶都可。朕虽不是擅风情之人,却也希望能得一红颜知己,陪朕驰骋沙场,与朕携手踏遍江山,白首不分离!”周武宗说着,眼光灼灼地盯着梦灵。
梦灵心道:那可还是不一样的,你宫里那些嫔妃哪有人家的美貌,家世和嫁妆呀?这会子又说便宜话!驰骋沙场,那你只能找贺无双这样的,一言不合就朝你脸上甩鞭子因此故意惊讶道:“既这么说,那梦灵倒是不要献此药方的好,免得公主恢复了容颜,皇上却要毁约,叫公主情何以堪?皇上还是让宁柔公主早日回卫国去吧,因中毒而不能成亲听起来还算是个合理的理由,总比无故退婚来的体面些。”
“哎,梦灵,”武宗忙叫道,却又难圆前头的话,只得尴尬道,“你这丫头又使促狭!替宁柔公主解毒之事刻不容缓,她是在我大周中的毒,若传扬出去,关系到周卫两国的邦交朕自然承你的情就是!”
梦灵蹙起俏眉为难道:“梦灵不敢欺瞒皇上,那本书还是我七八岁上看过的,当时只作趣闻来读,药方早已记不全了”瞥了眼武宗惊讶悻悻的神色,又道,“幸而我七哥的贴身侍卫夏显扬,幼时曾为皇子伴读,也曾看过此书,难为他倒还记得药方。被温子熙劫持那日,我们就是跟着他一起去配药的。可惜这药还未配好,他便失踪了!”
“竟有此事?”武宗的心情跟着梦灵的话语忽上忽下,眉头拧成个的川字,心里对魏朝瑰的不满顿时提升了几个档次,“这左金吾卫实在太不像话了,到底是如何办事的!朕让他们负责保护使团安全,他们办事不力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来禀告朕,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日理万机,我们又岂敢为这点小事来打扰您呢,只是实在没法子了,才不得不告诉您。那被劫持之后,他去找我,竟再没回来,生死不知。这几日如意馆上下都在忙着找他。”
武宗沉思了会儿道:“朕定会命人全力搜寻夏侍卫,只是宁柔公主的毒也耽搁不得。既然知道解毒的方子就在那本书里,能否先派人到楚国去取书来救急呢?”
梦灵心中冷笑了一声,天真地望着武宗道:“皇上这个主意极好,只是那本书当年原是夏侍卫带给梦灵看的,看完许是还他了吧事隔多年,也记不清了。要不派人去夏侍卫家找找?书名我恍惚记得是叫什么冤什么经哎呀,看的书太多了,都混到一处了!”
武宗半信半疑地瞪着她,见她一脸拼命回忆的模样,又觉得她不像是在欺骗自己,许是真的不记得了。但不管是真的记不清了,还是假的忘了,看来不找到这个夏显扬,大概也就找不到这本奇书了。因此便道:“你放心吧,人是在洛州失踪的,就算挖地三尺,朕也会把人给你找出来!”
“真的?如此梦灵真是感激不尽!皇上有所不知,若是别人还罢了,夏显扬此人武艺高强,一般人近不得他的身,他这回离奇失踪,只怕是有人想先制住了他,再来对付我和七哥”
“你不必害怕,在我大周的地盘上,没人伤害得了你们!”武宗见她面露惊惧委屈之色,不由心中一软,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安抚她一番。
熟料正在这时,忽然门外有太监进来禀告:“回皇上,丽妃娘娘求见!”
长假最后一天,大家吃好玩好睡好哈,一年就盼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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