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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愣神,手中便停了笔,贴身太监必成见状,忙见缝插针地将温了多时的一碗银耳羹捧到武宗面前:“皇上,这是丽妃娘娘命人送来的银耳羹,请您润润喉吧。”
武宗合上了奏折,揉了揉眉心,接过那银耳羹喝了两口,感叹道:“这么精致的汤羹,也只有出自丽妃宫中了。”
“丽妃娘娘兰心蕙质,向来懂得体贴皇上,这份心意实属难得。”必成觑着武宗的神色道。
“心意是难得,不过朕早就命各宫禁了夜宵糕点,偏她敢违例。”
“听丽妃娘娘派来的宫人说,这不是御膳房做的,乃是娘娘自己在宫中熬的。”
武宗听了不置可否,一面喝着银耳羹,一面出神。必成也不晓得他心里是个什么心思,不敢乱搭话。半晌,武宗忽地问道:“必成,依你看,今日那个解忧公主是真是假?”
必成一愣,半天才道:“这个,奴才也说不准。若说她不是吧,看那神情气派,哪里像个舞娘?竟是一位贵人!可若说她是吧,奴才想弥国太子应该也不会说假话。况且哪有堂堂的公主,竟扮成舞娘上台跳舞的?”
武宗点了点头,倏地却又烦恼道:“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朕是要听你这些废话吗?”
必成吓了一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皇上您别急,奴才虽看不出真假,可是咱们大周有人认得出啊!而且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武宗一听周朝有人认得楚国公主,忙问:“是谁?”
“皇上怎么忘了?去年您曾派冠英大将军赵瑾怀和定远将军曹纾出使楚国啊,而且恰逢楚国公主生辰,还曾入宫赴宴。他们回朝后,曾向皇上禀告过此事。只不过他俩现今正在攻打白玉城,一时半会恐还回不来。”
这一语提醒了周武宗,是啊,他顿时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当日赵瑾怀回来后曾向自己禀报过他在楚国的种种见闻,期间确实提起过楚国公主寿宴一事。还说起了弥卫等国都派了使者前去祝贺,对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丫头的生辰如此重视,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楚国在江南三国中居首,实力不可小觑,因此不仅弥卫两国有拉拢之意,就连北燕这些年也不遗余力地在结交楚国。听说楚世宗很疼爱这个小女儿,这些世子皇子名义上是去贺寿,实则想去攀亲是真。当时自己还曾耻笑这些纨绔子弟,以为政治联姻这么容易,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沟沟坎坎,取舍权衡!那楚世宗又岂是好相与的?统共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攫取最大的利益!又不比那卫国,多的是公主,随便送几个出来也不心疼。
白玉城之战已僵持了一个多月,据前线奏报,栖冰老将严锋始终坚守不出,令周军久攻不下。这一仗却不知还要胶着多久,周武宗恨不得赵瑾怀此刻立时站在自己面前,指认这个解忧到底是不是真公主。
必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劝慰道:“皇上,赵将军行军打仗素有威名,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攻克白玉城,班师凯旋了。皇上您且放宽心吧!”
周武宗在心底深深叹息了一声,将空碗往案旁一放,继续又埋头批阅奏折了。必成识趣地收拾了碗碟,悄然退到门外,不敢再打扰武宗。心里却想:皇上对那个楚国公主似是上了心了,批奏折的时候还想着,可是那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一切只有等赵大人回来,自然水落石出了!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赵瑾怀,正在千里之外屏声敛气,像一头潜黑暗中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的雄狮一样,注视着栖冰的一举一动。
他在二月初春的希望中离开洛州,带领大军浩浩荡荡奔赴边关,誓要夺回被栖冰了数十年的白玉城。可是从初春一直耗到清明,栖冰始终固守不出,白玉城久攻不下,军中上下难免士气低落。然而作为主帅,他始终没有放弃,也没有灰心。他坚信,名将之间的对决,兵法布阵已在其次,拼的只是谁更有耐心而已。为了抓到猎物,哪怕是森林之王也必须耐心潜伏,等待猎物的一丝疏忽。
二月末的边塞,夜晚犹是凉如水,全无白日里的。赵瑾怀紧了紧裹在铠甲外的玄色斗篷,带着数千士兵埋流民营外三里处,等着最新的战报。
忽地听到远处一片喊杀之声排山倒海般涌来,只见流民营那里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空撕出一个大洞,洞中像太上老君的丹炉通红透亮。又听得火炉深处传来战鼓擂擂,战马嘶鸣,煞是热闹。他不由地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栖冰果然中计了!只是他们竟如此下作,就连偷袭都不敢攻打大周军营,只敢对手无寸铁的流民营下手。
转念间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马上系着三绺白丝绦,是周军的标志。那马猛地窜到赵瑾怀面前,一个黑影自马上跳了下来,见到瑾怀倒头便拜:“启禀大将军,栖冰已悉数包围圈,请将军示下。”
“好!”赵瑾怀一紧缰绳,“传令下去,命曹纾固守大营不得擅动,孙达率兵截断栖冰退路,尔等随我支援守信,务必全歼!”
其时天下大乱已久,华夏之地四分五裂,饶是中原肥沃之地犹受战火煎熬,农无良田可耕,民无营生可谋。这边塞之地就更是苦不堪言了,聚集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分男女老幼,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赵瑾怀率军驻扎此地后,见此惨状便决定在距离大营十里外筑流民营,收留无家可归来投奔周军的百姓。起初也不过百八十人,谁知后来消息一传开,不但附近的百姓,就连百里之外的难民都拖儿拽女地赶过来。流民营的人越聚越多,很快就膨胀到数千人,赵瑾怀命人严加管理,由大周军队统一调拨米粮,泱泱千人竟料理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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