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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安仪在这个世界里,和葛氏夫妇一起过了一个年。年后,天气渐渐回暖。闲来无事,安仪在春草堂外,搭了个雨棚,置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笔墨纸砚等,每天上午花几个小时在外面给人免费看病。
没病心安,有病买药,得益于此,春草堂的生意好了不少。安仪也渐渐和左右邻居熟络起来,大家见她谈吐得体,人长得也漂亮,还有一手不输给葛大夫的医术,都很喜欢她。甚至在知道她还没有结婚之后,开始热情的给她介绍对象。
安仪每天不胜烦扰的应对着这些邻居,最后不得不把自己已经有未婚夫的事情给爆料出去,这才断了大家的念头。清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葛世明收到了一份来自德国的电报,是他的儿子葛雍连发来的。
之前他们所在的城镇遭到轰炸,举家搬迁到上泾。葛世明去电报局给儿子发电报时,把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对方,但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就是怕对方担心。大概是国内的消息传了出去,葛雍连听说道父母和家乡发生的事情,心中担心,加上他的学业提前完成,所以决定立刻回国。
电报发来的时间是一周前,说他半个月之后将要回国。算算,这半个月的期限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知道儿子要回来,江明珠激动的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好,领着丈夫和安仪三人一同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原先葛雍连的房间现在是安仪住着的,所以就把之前的那个仓库收拾出来,重新装修了一番。
等到了约定的日期,葛氏夫妇盛装打扮,领着安仪一早就到码头等着。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从渡口走出的一群人里,一个身穿浅灰色格子西装,带着圆框眼镜,梳着偏分的男人笑着走向他们。他身材颀长,体格纤瘦,容貌清俊不凡。在一大群归国的学子当中,显得鹤立鸡群。
葛氏夫妇立马迎上去,双双将他簇拥在中间。三人几乎是热泪盈眶抱在了一起,享受着长期分离后重聚的喜悦。安仪默默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等三个人叙完旧,这才走到他们旁边。
“这是安仪,是爹娘收的义女,以后就是你的妹妹。”江明珠拉过安仪的手,向葛雍连介绍道。
安仪走到葛雍连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大哥。”
她一身月白色荷塘月色图案的旗袍,外面搭着一件厚实的卡其色风衣,身材纤细,几件衣服套在一起也不见臃肿。脚下蹬着白色小羊皮粗跟高跟鞋上,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和她夹在头发上的形成呼应。一阵风扬起她的衣角,宛如新荷初绽般,亭亭玉立。
“小妹。”娉婷婉约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幅工笔描绘的美人图,让人不禁生出几分亲近的心思。葛雍连伸手摸了摸安仪的脑袋,她缩了一下脖颈,委婉一笑,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对于安仪,他心里是存着感激之情的。她能代自己承欢父母膝下,也算是为他自己尽了儿子的义务。毕竟自己作为儿子常年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实在是有违孝道。
“爹娘常在我面前念叨你,现在你回来了,实在太好了。”
“希望他们没有说我的坏话。”葛雍连风趣的说。
江明珠眉目一挑,嗔笑着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说道:“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你的坏话了,居然编排起你老娘来了!”
众人笑作一团,场面十分轻松自在。
“好啦,咱们别站在这儿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笑罢,葛世明说道。
“对对,快回家,你一个人在国外这么久,都没有吃过娘做的拿手菜,今天一定要多吃点。”江明珠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好像自己的儿子离开了自己就吃不饱穿不暖一样。
“好。”葛雍连面露笑容,伸手揽住江明珠的肩膀,带着三人一同走出码头。
回到家中,江明珠霸占了厨房重地,说是要做几道拿手菜。安仪想进去帮她,被撵了出来,实在因为她前科累累,让江明珠感到害怕。这个中医学院的高材生,经历了三个世界的独立女性,却是个实打实的厨房杀手。
无所事事,时间又还早,安仪照惯例坐在外面雨棚下,免费问诊。把地方留给葛雍连和葛世明,让他们坐在春草堂的大厅里闲话家常,享受着属于爷俩单独的时光。
“陈姑娘,你……你今天也在啊,那个,我……”
正在安仪百无聊赖,拿笔在纸上涂涂写写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她。抬头一看,是一个大约十八岁左右的男孩,带着灰色的报童帽,白色中式对襟短衫外面穿着灰蓝色的外套和裤子,脚下是一双黑布鞋,打扮的像一般码头上的工人。
这个年轻人是前段时间那个在春草堂外面撞了自行车的男人,名字叫做谢真。他伤势并不严重,但是却来春草堂买过好几次跌打药酒。说起来,他最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似乎有点多……
“是你啊,谢真,今天需要买点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吗?”安仪如往常一样,态度不近不疏,恰到好处。
“跌打……跌打酒。”年轻人脸上有些窘迫,双手不安的摸着帽顶。说实话他家里的跌打酒恨不得已经有一柜子了,最后不得不全都拿出去送了人。他的伙伴大多都是在码头上的搬运工,有些摔伤擦伤什么的都是常事,所以跌打酒这个东西都是常备的。
只是谢真太过殷勤,让大家看出他的反常,于是几个人合伙逼他说了实话。知道了他有个懂医术的心上人,便想帮他一把。最后谁要是想买些药什么的,都会托谢真去买。
“我记得你这个月已经买了七瓶了,你不是把它当成酒喝了吧。”见他局促不安,安仪笑着说。她在自己的世界,包括之前经历的两个世界里,可没遇到过这样羞涩的男孩子。
“不不,我不喝酒的,也不是,我帮别人买的。”谢真脸色更红,恨不得立马一头插进地缝里才好。
“好的,我开玩笑的,你稍等一下。”
安仪摇了摇头,起身走进大堂里。她在柜台拿了一瓶春草堂独门跌打酒,转身走出门外。
正和葛世明聊着天的葛雍连瞥见这一幕,见安仪脸上含笑,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好奇。他从屋里走出来时,安仪刚刚收了谢真的钱。
但是谢真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站在她给人诊脉的桌子前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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