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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夫的“八卦之心”偶尔沉睡,从不熄灭,听到“公主抱”这种新闻当然要好好审问一下当事人。孔南五是肃王的侍卫,性格沉闷话不多,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可不容易,要知道“j□j”,还是要从寒枝处下手。
寒枝少年自打跟了他家公子——现在是“夫人”——没少被各种调/戏作弄,大约是日久成习惯,对这位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主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无所适从,见到董宁宁两眼闪闪发光地问他和南五到底怎么回事,寒枝非常淡定地回答,“回夫人,小的和孔大哥没啥事。”
董宁宁会相信才怪,再说,要是表示相信,岂非就没有下文了。
“没啥事无端端的他抱你干嘛?”
“……”寒枝对董大夫露出一个控诉的眼神,“还不是因为……”嘟着嘴嘀嘀咕咕把自己为什么不好走路的原因说了一遍。
董宁宁听罢,撇过头假咳,肚子里暗暗把肃王先抽打一百次,要不是那家伙随地发情,自己又怎么会在寒枝面前出丑。
“不过,咳,那个,话说回来,我看你明明对南五有意思,上次王爷要给你们做媒,你为什么说不愿意?”
寒枝没料到话题突然转到这件事上,怔了半晌才回过神,低着头不说话。
董大夫循循善诱:“我看南五对你也挺上心,就是顾忌你们俩年纪差得大一点。其实我和王爷不也一样?所谓年龄不是问题……”
“夫人,不是那样的。”寒枝少见的板下脸,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忧容,“我不……小的只是不想害了孔大哥。其实,小的能在夫人身边伺候就很好,别的什么也不敢多想。”
董宁宁上次就没听懂,这回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叫“害了孔大哥”?为什么处个对象结个婚就是害了对方?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和人结婚的诅咒巫术?亦或是寒枝做舞姬那会儿练过什么腹上死的绝技,一个不小心就会搞死对方?
在自己越想越歪,越想越离谱之前,董大夫觉得还是问本人比较好。
寒枝起初并不愿意提起,但他不似小泰那么油滑,也不会像铁子那样缄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借口开溜,便只低头不语。董宁宁不怕他不说话,反正两人有的是时间,慢慢耗着呗。
耗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寒枝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眼神放空想着什么,忽而抿嘴傻笑,忽而皱眉叹气,忽然又露出灰心麻木的神情,变化之丰富叫董大夫越发好奇,更发誓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寒枝回过神后见董宁宁还瞪大眼瞅着自己,暗暗叹了口气,他和董大夫虽然相处得不算久,但脾气已经摸得了七八分,别看自家主人万事随意的样子,真的固执起来那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他犹豫了一下,道:“不是小的不知好歹,只是……小的命不长久,与人结亲未免害了别人。”
董宁宁凭借多年来值班室小说和电视剧情节的熏陶,已经编排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只是十数种可能性里就是没有预料到寒枝说的那个。
“怎么叫命不长久?”他自然要追问,“是你有什么先天疾病?还是……”中了毒?巫蛊?当然这些话即便是亲身经历了穿越的董宁宁也问不出口,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寒枝低垂着头道:“小的……和其他一些歌姬舞姬一样,从小受到特别训养,每日都要服用药物,保证体态轻盈,皮肤白皙,男孩儿尤其要服药,身上才……光洁,不长胡子,也不长个子,一直是少年样貌……服了那种药后……活得到四十岁便算很长寿了……”
董宁宁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那个世界里,同样有这种大量服用异性激素,呈现与自己性别不符合的性特征,然后以此为卖点,坦胸露背地搏生活的一小群人。因为长期内分泌紊乱,这种人通常都不会很长寿,二十刚出头就夭折的也不在少数,和寒枝所说的情况大同小异。
见董宁宁面有异色,寒枝又连忙道:“不过小的托夫人的福,回到王府以后,顾总管给小的配好调理的汤药,这段时间一直在吃药,已经比以往好得多了。”
“……”董宁宁是医生,对寒枝的话不置可否。从小开始服用那种扰乱内分泌的药物,长大以后就算调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补得回来的,对身体的损伤很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寒枝恭敬地对董宁宁行了个礼,道:“小的从贱籍脱身就很知足了,至于成亲的事,实在不敢痴心妄想。还有就是……请夫人和王爷下回不要提起这事儿,孔大哥好像不大高兴,小的看到他也不自在。”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董宁宁还能如何,只好点点头答应他。
待寒枝离开,他便把两人方才的对话告诉给肃王。肃王听了个开头便问:“我叫雪贤给他调养调养,难道没有效果?”
“原来你知道?”董大夫话一出口,立刻想到这里只有自己是“外来者”,其他人估计多少都知道些歌姬舞姬那档子事,然后他又立刻想到,会不会南五避着寒枝,也是因为晓得他身体不好,活不长?再不然,就是嫌弃他出身不好?
肃王殿下最是护短不过,听到董宁宁如此怀疑,自然要为孔南五辩驳几句:“那小子我知道,嘴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说了是怕年纪差得太大不相配,大约就只想在这个上头了。”
纵使孔南五真的嫌弃寒枝,董宁宁也无话可说。本来就没有多少情谊的两人,明晓得其中一个注定短命,还非要另一个接受他,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现在用药慢慢调理,能够调理到什么程度?”
中医用药董宁宁是真不懂。
肃王想了想,摇摇头:“不如你去问问雪贤,他或许知道。”
“……”
顾雪贤,肃亲王府顾大总管。
董大夫听到此人的名字就有种淡淡的无力感。
想当初自己只是看到肃王和顾雪贤并肩行走便吃了一顿飞醋,虽说那事儿后来不了了之,肃王没有死缠烂打追问到底,顾雪贤对此更是一无所知,但是董大夫自己心里还是记得的,偶尔面对顾大总管总是有着一股微妙的心虚和不自在。
顾雪贤无论是按照哪个时代的标准,都算得上美男子,只是作为男人来说实在太过消瘦单薄,缺少了几分阳刚之气,有时候看过去实在太过阴柔美貌,叫人浮想联翩。
董大夫在样貌上还是颇有自信,不怕被这位美人总管比下去,只是据说对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天文地理博古论今也不在话下,他这个“医学博士”未免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吧……董大夫得承认,哪怕自己一向标榜很洒脱很大度,可是有时候小脾气上来也会想:肃王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他身边不就有一个长得非常出众,还知书达理能操持家务的理想型配偶么?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以前从未有过,董大夫对此颇感无力,为了避免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小气吧啦还无理取闹的恋人,他只好绕开顾雪贤此人。
这回为了寒枝不得不单独面对曾经的“假想情敌”,董大夫特意早早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换了套比较新的衣服,整了整仪态,让人请他过来。
顾总管长得美貌,却是不折不扣的冰山脸,和董宁宁这种伪面瘫不同,据说他连外出应酬都不笑,而且处理事务果断毒辣,以不近人情著称,被肃王府的下人们称为“顾阎王”。王爷几个亲随能和王爷说说笑笑,对着顾雪贤却是尤为恭敬规矩,唯一对总管大人百般维护的就是寒枝,毕竟他能摆脱不堪身份全是顾雪贤的功劳。
董宁宁对着顾总管放不开手脚,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寒枝的身体调理得怎么样,平常服用的汤药是什么汤药,能不能抄一份方子给他?
顾雪贤中规中矩地答了,甚至直接从袖子里拿出药方来,显见得早有准备。
董大夫其实看不懂中药方,不耻下问道:“照如此调养,寒枝的身体能好转多少?能……延寿多少呢?”
顾雪贤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回夫人,寒枝根骨受损,伤害极大,所幸他尚且年少,慢慢将养总能养回一些。只是个人体质不同,能够养回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体质问题董宁宁自然了解,同样的药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可能大相径庭,一定要追求怎样的效果,即便是在西医精准的用药下,也是无法控制的。
顾总管顿了顿,道:“其实,太医们开方太过小心,只求安稳,虽对身体无害但也不能指望多少效用。小的知道城中安顺堂的贾大夫当年曾是太医院中的翘楚,只是用药太过剑走偏锋,不容于众人,若是能得他开方诊治,想必又能有不同凡响之处。”
他只字不提贾宗徳和董宁宁这对“名誉师徒”的关系,仿佛只是无心一句。不过董宁宁一听就明白了,马上就说要准备出门。
顾雪贤一边应下,紧接着道:“有件事……虽然余侍卫叫不必知会王爷夫人,不过……”
就算董宁宁和他不太熟悉,也晓得此人说话一向干脆利落,还从没听过这种欲言又止的调调,便顺着他的话头问了句:“什么事不必知会我们?好事坏事?”
顾总管的表情没变,不过语气听起来有些笑意:“今日一大早便有官媒上门,说是要提亲。”
“……”董大夫忍了忍才没当场大笑三声,“给又恒说亲?!”
“是。”顾总管弯腰道,“说是对方十分诚恳郑重,必定八抬大轿迎娶余侍卫。”
“……”
董大夫的八卦之魂又熊熊燃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俺脚的大家都能猜到来提亲的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