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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细微的反应,躲不过冯桥桥的眼睛。睍莼璩晓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艘船一眼,既没有受惊的退出龙战怀中,也没有示威的更加贴靠在龙战身上,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即转过脸去。
船越来越近,那船头的中年男子手臂微动,中年女子已经抢先跨出一步,横出一条手臂,挡住了男子的动作。
龙战低头,“丫头,想回去了吗?”
“好啊,很晚了,回去睡觉吧。”冯桥桥笑了笑,顺便帮龙战捋顺垂在胸前的发丝。
中年女子看着这一幕,长眉微皱,有些不赞同的光芒迸射。
“嗯,是很晚了。”龙战应道,横抱起冯桥桥,足尖一点,从面前大船之上纵身飞过,踏水无痕,回到了罗澜湖边。
这时候,围观探看的百姓,才发现,原来湖心楼台之中是有人的,那男的众人没见过,虽看不太清楚面貌,身姿隐约透露轩昂气势,被他抱在怀中的女子,倒是有些像最近在茶山县很有名的冯桥桥姑娘,百姓不由一阵唏嘘,哦,怪不得冯姑娘十八未嫁,原来早有意中人。
*
秦府云雅阁
“秦云明有没有再对你……”黑衣男人欲言又止,看着坐在桌边的秦云雅道。
“这些事情你都不必关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秦云雅转头,翻看手中账本,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不管怎么我还是没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秦云雅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这事儿不怪你,是冯桥桥太过聪明了。”
男子一怔,皱眉道:“要不,我去杀了她,一了百了。”
“你杀的了她?你以为龙战会让你有机会出手吗?”秦云雅蓦的转过身来,“别做那些自找麻烦的事情,龙战不是一般人,冯桥桥,只怕我们也看轻了她,她太狡猾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现在弄成这幅样子,她倒是很佩服那姑娘的大胆和聪慧,只可惜……
“那……”男人迟疑了一下,道:“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无论是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帮她办到。
“不用了,你走吧。”秦云雅冷淡的下令。
男子僵了一下,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如果秦云明还敢欺负你,我就——”
“滚!”秦云雅尖声呵斥,男人深吸一口气,“不管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对不起。”
话落,只听一阵略风之声响起,窗边已经没了人。
蝶柔小心翼翼的立在一侧,隔了半晌,秦云雅苍白的脸色,才稍微缓和,“没什么事情,就早些休息吧。”
“小姐……”
“怎么了?”
“只是看小姐这样,心里难受的厉害。”蝶柔垂下眼帘,说出口的话像是叹息。
秦云雅一顿,“如今情况已然有了变化,等过几日,我自然有法子对付她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到酒坊去一趟。”
“是,小姐。”
*
接连两日,茶山之上流言成风,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冯家那有本事的大姑娘原来一直是受人保护,而站在她背后的人,竟然是六年前销声匿迹的飞龙战将龙战,百姓口耳相传,都是不胜唏嘘,不过,也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毕竟,冯桥桥的想法太过独特,让人很难相信真的是她自己的主意。
而作为流言的主角,冯桥桥的态度却不咸不淡。
柳嬷嬷睨着跟工匠们学习技巧的冯桥桥,想着这姑娘原来是龙战给做了靠山,怪不得脾气怪异,说起话来都不将人看在眼中,原来如此。
冯桥桥认真的记下工匠们的说法,才出门,却见柳嬷嬷目光莫测,微微一笑,“柳嬷嬷今儿个店里不忙,倒是有时间来看我捣鼓那些小东西?”
“哪里,有了冯小姐以后,自有生意送上门,哪里还需要我每日盯着呢,说起来,这么悠闲我还要感谢冯小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冯桥桥眨眼,“得了,柳嬷嬷,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前几日给你写的单子,东西到了吗?”
“到了到了,就等着冯姑娘说这句话呢,快来人,把冯姑娘要的东西拿出来。”
“是。”丫鬟们应声而去。
冯桥桥摇了摇头,等了一会儿,丫鬟们捧着精致的小盒子到了她面前,冯桥桥上前打开看了看,“嗯,就是这些,送到里面去吧,柳嬷嬷,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手上还忙着呢。”
柳嬷嬷见她要进去,连忙上前,“冯小姐,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帮我留一份,我买。”
冯桥桥愣了一下,俏皮的眨眼,“这可不行。”
柳嬷嬷呆住,“以前总是好说话的,怎么这次倒是不行了,难道冯小姐有别的想法……”想到这点,娇艳的脸上神色莫测。
“没有。”冯桥桥给予肯定答案,心中不由好笑,看来柳嬷嬷现在可是害怕的很呢,“只是这东西是要做了送人的,所以我才自己来,送人的东西怎么能做来卖呢?”
“哦。”柳嬷嬷定了定神,想着也是,这丫头平时可懒得紧,只会画图走人,哪里这么亲力亲为,莫不是送情郎?然后看了一眼那准备的东西,再次笃定,果然,龙战就是冯桥桥的意中人,这丫头眼光不错,运气更好啊,昨儿个的烟花雨,她可是知道的,能让那样一个冷清冷心的男人做到这份上,值了。
这一忙,就是一整日,工匠们弄出的东西总和她自己想的有些差距,不得不亲自去做,不过学习和自己动手到底还有些差距,难免磕磕碰碰的,习惯了半晌,才顺手了一些,待到下午的时候,已然好了。
*
夕阳,山路。
冯桥桥才回到茶山,站在门口,就见面前几步远的大树上,掉下一片黑色衣襟,她唇角带笑,心中一暖,两步走到跟前,“喂,坐在树上等我?”
“看风景。”龙战男的悠闲的答道。
冯桥桥也不生气,揪着那块跌下来的衣襟,道:“我也想看看风景,带我上去吧?”
龙战似乎分神睨了她一眼,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冯桥桥面色不变,扯着那衣襟不松手。
龙战俊眉一拧,瞪着那只作怪的小手。
冯桥桥也挑眉,看着他有些发黑的脸色,手上还拽了拽手中的带子,哈,衣服可是她做的,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她清楚的很,这家伙,真不可爱。
冯桥桥还不知道收敛,作势要将手中带子扯了下来。
龙战的脸黑了一半,手腕移动,腕上的金线缠住她的腰间,将她拉上了树枝,且抱着她几个起落,就回了竹园。
冯桥桥老神在在的瞅着他阴沉的脸,唇边笑意怏然,任他抱着她,放到了软榻之上。
“胆子够大啊!”龙战沉声道,坐在榻边瞪着她。
冯桥桥眉梢一动,“这衣服是我做的,我要抽掉腰带,是我的自由,和你没关系。”
龙战眼眸一眯,冯桥桥却道:“谁叫你当时不带我上去,现在我也要撤掉腰带。”
龙战嘴角抽搐,哑声道:“你想……”
冯桥桥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想哪去了?”混蛋,人家只不过是想帮他换个腰带,他居然能想到……那个上面去。
男人,果然下半身动物!
龙战深吸一口气,难掩失望,让冯桥桥看的脸色越红,却拿出怀中包袱里的东西放好。
她睫毛一动,抬起眼儿瞅着他严峻的脸庞,伸出双手,解开腰间的黑色纹绣腰带,将今日忙了一天所做成的新腰带,帮他系上,双手环抱,扣住腰带,顺便打量探看了一会儿,不由自恋的笑了起来。
这腰带,是用黄琅为底,辅以黑色天蚕丝制作,配上她为龙战缝制的黑衣,贵气却不张扬,英挺俊朗。
龙战浓眉一挑,淡淡道:“不是很爱取名字?这东西有什么名堂?”
冯桥桥白了他一眼,想着取就取,吓唬谁?眼珠儿一转,道:“就叫……星辰之约。”
“星辰之约?”龙战平平的重复着,眼中闪过少许赞赏。
冯桥桥轻哼了一声,歪着头看着他的眼睛,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我把你绑住了,现在你可是我的人。”说完,脸色微红,这次却没埋进他怀中,反而定定的瞪着他。
龙战面色一暖,心中有些激动,低下头,唇瓣碰了碰她的脸颊。
熊震才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外县买了些珍稀药材进来院子,就从窗口看到相拥的二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喊道:“冯姑娘,巧姑娘似乎有事儿找你,我上山的时候见她正要上来。”
冯桥桥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手指把玩着龙战的衣袖,最近这几天,心里总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时刻提防着,也没见到秦云雅有什么动作,那对男女,也没什么动作,反而叫她更是不安了。
“别害怕,我在。”龙战握住她的手,低低道。
冯桥桥深吸一口气,挂上甜美笑意,“没事,只是在猜发生了什么事儿而已,要不你和我回家吃饭吧,顺便看看是什么事?”
龙战身子一僵,“这样好吗?”
冯桥桥从他怀中坐好,看着他冷然之下的一分局促,忽然轻笑出声,两指夹了夹他的鼻子,“有什么不好的?快走吧,以前也是吃我家的粮食,没见你这幅表情过,现在反倒这幅样子,让人看着真是不习惯。”
龙战下颚一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冯桥桥轻哼着小调儿,无视他的瞪视,直接坐起身来,拽着他的衣袖,回家去了。
熊震悠悠叹了口气,这还没成亲呢,已经这样了,要是成了亲,只怕他严峻冷酷的主子会变成妻奴也说不定啊!
*
饭桌上,今日多了两个人。
除了冯桥桥带来的龙战之外,一直不怎么见人的战不屈也在,最近几日跟踪追查,却没得到丝毫讯息,可能是西京在茶山并未和某个女人过多接触,也或许是唯一和他接触很多的冯桥桥,现在已经和龙战几乎是公开的一对,所以背后那人没了动作吗?
满脸的络腮胡子又长了起来,冯桥桥视若无睹,夹起一块清真鱼,放到了白氏碗中,“娘,您吃这个,对您身子好。”
“好……”白氏小心的看了龙战一眼,见冯桥桥来打量,又低下头去。
桌上其余人也是一样,哪里有平日里的有说有笑,都被龙战这副冰雕脸给煞到了。
冯桥桥翻了个白眼,见龙战要进食,赶紧道:“等等!”
众人都是一惊,抬眼瞪她。
冯桥桥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在一桌人的瞪视之中,光明正大的放进了龙战的碗中,“先吃这个在吃饭。”
白氏倒抽一口气,没想到女儿现在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拿莫名其妙的药丸给龙战吃,连忙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以眼神示意,收敛一点。
冯巧巧虽然诧异,不过是早见过了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低头当没看到,冯海一直正襟危坐,像是士兵看到将军的模样,就差没下跪行礼了,想到自己以前居然和他称兄道弟,额头又是一阵冷汗,四爷爷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该吃吃该喝喝。
冯桥桥瞥了白氏一眼,投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转头道:“这是才弄的,要吃半个月呢,你快点吧。”
龙战正要低头,冯桥桥道:“不准闻。”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四爷爷花白的胡子一动,倒是微笑起来,战不屈则是下颚紧绷,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这个女人,胆子大也就罢了,都不看面对的是谁。
哪知,龙战紧紧是眉毛一动,果然不再低头,将那药丸咽了下去,看的大家面面相觑。
龙战拿起冯桥桥的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到了她碗中,没有说话。
冯桥桥还没动作,白氏已经站起身来,将整盘鱼全部换到了龙战面前,见龙战有些疑惑的抬头,面色尴尬道:“龙将军……吃鱼。”
这样子搞的冯桥桥莫名其妙,妹妹冯巧巧却扑哧一声不客气的笑了出来,继而整桌情绪都缓解不少,白氏尴尬的坐下,不发一语。
龙战瞪着面前的鱼,面色莫测了半晌。
冯桥桥莫名其妙的看着妹妹,见妹妹冲她眨了眨眼,然后点了点头,冯桥桥想着,这样也是好的,总比一桌人大眼瞪小眼好很多。
龙战瞪了一会儿,拿起筷子挑了挑刺,将鱼肉大部分放进了冯桥桥的碗中,又是让满桌的人瞪大了眼睛。
这一顿饭,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之下结束,龙战一脸冰雕像,别人即便是笑,也不敢笑的太大声,只有冯桥桥和四爷爷还是如以往一样。
吃罢饭,冯巧巧来找她。
“大姐,本要上山去找你,可是路口见了熊大哥,就让他帮忙带了话。”
“嗯,知道你要上去呢,到底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吗?”
“你来,我带你看点东西。”冯巧巧道,然后拉着冯桥桥转身出了门,龙战顿了一下,回身坐到了院内。
冯桥桥想着,倒是个识时务的,心情更是愉快了。
不过,当她看到冯巧巧领她去看的东西时,心中那点点的愉快,也慢慢转化成了郁闷。
“阮清嫣小姐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交给你。”
冯桥桥瞪着眼前的一堆礼品,眼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拿来我看看。”
“给你。”
冯桥桥接下,拆开一个,只有十一个字,篆花小楷,十分秀丽,“谨祝冯桥桥姑娘生辰之喜。”再无其他。
冯桥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这阮清嫣是真的把她当姐妹了,等着和龙战共事一夫呢,“战不屈呢?”
“我去叫他。”冯巧巧道,小心的看了一眼大姐,知道她现在定然是有些郁闷的。
战不屈,不过一会儿就到了跟前,他当冯巧巧是妹子,自然是很给面子的,来了却才知道原来是冯桥桥那个可恶的女人叫他来,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有屁快放!”他粗鲁不雅的开口呼喝。
冯桥桥眉梢一动,“把这些礼物给我还回阮家去,交给阮清嫣。”
“现在?”
“现在。”冯桥桥给予肯定回答,战不屈却浓眉紧皱,不由想起还了几次礼物都是跳墙进去,虽然他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没干过这种私闯民宅的破事儿,不由厌烦的紧。
“我能不去吗?”他恶声恶气。
冯桥桥只是眼角微眯,战不屈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低咒了一声粗话,一把提起手中这些东西,想着送到阮家之后,一定要告诉那个脑袋少根筋的女人,别在做这种送礼的蠢事,叫他来来回回跑了!
冯桥桥悠闲的看着战不屈远去的背影,忽然起了心思,走到龙战跟前,道:“你带我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看他?”龙战眉毛一动,充分不赞成。
“去吧去吧,好久晚上都没出去了,只是看看而已,况且我也不是很累,等会肯定是睡不着的。”
龙战皱眉半刻,看冯桥桥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有些不自在,道:“好吧,我带你去。”
冯桥桥嬉笑颜开,龙战心中暗暗叹气,这是被她吃定了。
战不屈才进茶山县,身后忽然追上一小乞丐,“战哥哥,你等我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
战不屈烦躁的停下步子,那小乞丐跑到跟前,道:“哥哥,有个姐姐让我送个字条给你。”
战不屈诧异的接过那字条一看,上面写着:亥时(晚上九点)城南罗澜湖亭,不见不散。落款是个巧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将字条一收,往阮家去了。
夜黑,风高。
战不屈从怀中抽出面巾,裹在脸上,一个纵跃,轻轻的落到了阮府院内,他虽身材魁伟,但轻功高绝,两个起落,就来到了阮府库房门口,才要将手上这些讨人厌的礼物丢了进去,却觉转角之处有人影闪动,他心头一凛,纵声飞掠,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西京从转角走了出来,长眉微挑,上前两步,捡起了地上的纸条,打开一看,眼中燃起兴味。
亥时,罗澜湖?
哎,这群人的游戏闹到现在似乎越来越热闹了,每隔几天就来他家一趟,也不问问他这个主人家的意思……
不过,这孤男寡女,半夜幽会,冯家那丫头是想做什么?西京又看了手中的纸条一眼,眉梢微动,握着折扇的手微微一紧。
*
晚风吹过,带起些许清爽的莲香。
龙战抱着冯桥桥坐在阮清嫣的屋顶,神色有些不耐,冯桥桥哪里理会他,小心的翻掉一块瓦片,往下一看,小嘴微张,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龙战。
龙战见她表情怪异,正要低头去看,冯桥桥猛的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看什么看?你不准看!”
龙战莫名其妙,揽住她腰间的手一紧,正要开口,忽然抬起一手,制止冯桥桥说话。
冯桥桥一顿,闭嘴,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跳进了绣楼内,她知道战不屈的功夫不弱,稍微一个呼吸不稳,就有可能被他察觉,当下凝神收心,只是捂着龙战的眼睛,却是怎么也不可以松手,想着战不屈这个莽夫,现在跑这儿干嘛来了?难道——
想到什么,她脸色忽然有些怪异。
战不屈一脸不爽的瞪着楼上闪烁的灯光,从来没想到,他战不屈今日,也会做这种夜入香闺的事儿,虽然不是偷香窃玉,但总之感觉就是不爽,尤其还是被冯桥桥那个村姑欺负成这样,更是不爽快,一定要去告诫那个什么阮清嫣,要她搞清楚状况,别再送礼了。
他一个翻身,跳上楼台,四下探看之后,发现这里守卫并不多,门口站着两名丫鬟,已经被他点穴制住。
他不耐烦的敲了敲门,忽然又一想,妈的!真是疯了,他现在可是个贼,还有什么可敲的?
立刻低咒了一声三字经,一把踹开窗户,飞身而入。
室内,暖香缭绕。
战不屈皱着眉头左右探看,发现没人。
不可能啊,没灭灯,丫鬟也守在外面,怎么可能没人?
阮清嫣听到窗户吱呀的声音,试探道:“荷香,有事吗?”说着,顺便扯过挂在屏风上的柔软衣衫。
那声音,是从内阁屏风后传来的,战不屈眉头皱的更紧,当然没有不识时务的跑进去,抱拳道:“阮小姐——”
“你是谁!”阮清嫣惊呼一声,隐约还有茶杯轻撞之声,“来人——”阮清嫣,平日冷声冷气惯了,没想到这种危机时刻,虽然也够镇定,但毕竟是闺中女子,半夜居然有男人进入闺房,这是多么吓人的事情。
战不屈一听她叫唤出声,哪里还有原来那顾虑?他可不想被人当成采花贼,立刻翻过屏风,行动果决的制住了阮清嫣。
他一手扣着阮清嫣的双手钳制在背后,一手捂住她的嘴,露在面巾外的眼睛凌厉异常,“闭嘴!”
阮清嫣花容失色,哪里说的出话来?早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尤其是此时自己的情况——如此这般和一个陌生男人亲密相贴,绕是以阮清嫣的冷然,依旧羞愤的红了脸颊。
美妙的嫣红,让战不屈呆了一下,暗骂自己神经病,正要开口解释清楚并且说出道歉的话,眼神一闪,看到被他钳制住的怀中佳人,要出口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看直了眼。
阮清嫣羞愤异常,淡色轻纱遮不住她如玉的玲珑身躯,那圆润的香肩上还有点点水珠滑落,昭示着在战不屈闯进来之前,她在做着什么事儿,钳制着她双手的大掌抵制着她的后背,潮湿的头发垂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指尖,还可以感觉的到这女子酥软的肌肤。
真实该死!她居然在洗澡!
战不屈暗暗低咒了一声,自从认识的冯桥桥,他骂脏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但是也怕阮清嫣叫出声来,先是出手制住她的穴道,才闭眼转头,扯过屏风上挂着的衣衫,乱七八糟的裹在阮清嫣的身上,当然不可避免的又碰触到了她的身子,然后抱起面色忽红忽白的天下第一美人,放回了床上。
阮清嫣吓坏了,这个贼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呃……”战不屈清了清喉咙,“对不起。”
这道歉来的太迟了,一个黄花大闺女,都被他看光光了再来道歉,真是……咦?不知道他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忽然觉得有人在笑呢?
嗯,肯定是听错了,战不屈清了清喉咙,看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美人儿,美人如玉,身材姣好,发丝湿透的模样更是充满了诱惑,也楚楚可怜,他眼角一抽,连忙扯过丝被盖好,盖好之后,又觉得头发湿着盖起来似乎是不行的,他那男人婆大姐曾经说过……
连忙弯身,扶起她的身子,不可避免的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把那一头乌黑的湿发捋顺放在枕头边上,才将美人儿放下,盖好被子。
然而,他这被子才要拉到阮清嫣下颌盖好,却见她面色怪异,眼角含泪,立刻心中一震,***!他绝对是疯了,这种情况下还顾得着她头发湿不湿的问题!
连忙收敛心神,他一本正经道:“阮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今晚来,是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说完,却见阮清嫣摆明了不信,闭上了眼,一副生无所趣的模样。
战不屈赶紧道:“我……”现在他还哪里说的出来意,光是她这眼泪就够让他手足无措了,心里不知道骂了冯桥桥那个恶质女子多少遍,他向来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从未做过这种丢人的事情,立刻没法可施,头疼的翻了个白眼,“抱歉,都是我的错,我这就为姑娘解穴,只要姑娘不叫。”
阮清嫣脸色嫣红,眼神却冰冷的看着他。
战不屈叹了口气,在她肩上一点,不由想起冯桥桥说过的那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他现在虽然没死,但已经和死了差不多了……
能动了。
阮清嫣眉心一蹙,眼中闪过凄楚之色,猛的往床柱上撞去。
战不屈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格挡,不得已之下,又制住了她的穴道,“你……你这又是何必?”
转念一想,她是闺中女子,誉满天下,又早就是龙战的未婚妻,守己复礼的千金小姐,被自己看光光了,还能活的下去吗?
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哎……”
“这样轻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然,有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顿了一下,接道:“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是好的。”他道,声音之中多了些许苍凉。
阮清嫣眼神微动,但她到底是礼教支配下的女子,那也只是微动而已,寻死之意不改。
战不屈知她心思,不敢轻易解穴,沉吟半刻,叹了口气:“阮小姐,今日是我冒犯在先,我看了你的身子,这不是你的错,女子清白重于一切,我当然该自刎谢罪,成全你的清白,可在下还有要事需办,不能留下我的命,那便自挖双目,让阮小姐安心吧,等一年之后,我会再来你面前,你可亲自取我的性命,这样,你便不用寻死了。”
阮清嫣一怔,话才落,战不屈已经变掌成爪,往自己眼睛戳去。
房顶上的冯桥桥张着嘴,一脸莫名其妙,手腕一动,腕上银线从瓦片空隙击打而下,没有去打战不屈的手腕,倒是打开了阮清嫣的穴道,间接让阮清嫣又往床柱撞了过去。
战不屈大惊,哪里还有心思挖眼睛,连忙挡住她的动作,“你这又是何必?”他都要自刎谢罪了,难道还不能让她放弃寻死吗?
“放手!”阮清嫣一把推开他,拽着被子挡在自己的下颌,连忙退到床脚去了。
战不屈浓眉一皱,她怎么能动了?视线若有所思的睨着屋顶,凝神细查,他方才看到阮清嫣那副样子,一时之间被惊到,所以未曾细查,此时竟然发觉屋顶有人,而那呼吸的频率和探看的视线,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冯桥桥,现在,战不屈开始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不过,眼下那个不是重点,眼前这女人才是重点,他一走,万一这女人又是寻死,那可怎么办?
哎……
战不屈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铁骨铮铮,到底还是血肉之躯,挖眼谢罪当时是有那个勇气,现在忽然觉得自己被设计,却有些下不去手了,“阮小姐……”
“拿掉你的面巾!”
战不屈怔了一下,被这眼前的千金大小姐跳跃式的思维弄的愣住,不过也依言拉下面巾,显出满脸络腮胡子。
“好,你走吧。”阮清嫣冷冷道。
战不屈愣住了,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当然不可能自恋的以为阮清嫣忽然对他倾心相许,想要看看这个半夜跳进她闺房的采花贼。
“明日我便禀明父母,回京找一庵堂过此残生,你的眼睛我不想要,你的命我也不想要,你走吧。”冲他敢于挖眼的勇气,她便退一步吧,反正,她这辈子从来都是被别人安排。
战不屈再次眼角抽搐,为这女人抽筋的思维方式,却也不能就此走人,怎么说都是他的错,害的人家现在只有出家这条路可走……
心思一动,战不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不嫌弃,我……”他僵了半晌,最后别扭道:“我娶你。”
话音落,忽然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条坠子,不由分说的挂上阮清嫣的脖子,“我叫战不屈。”说完,纵身跃出了窗口,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阮清嫣来不及拒绝,冷冷的看着脖子上的壶形坠子,从上面取了下来。
她并非无知女子,却对礼教之事十分认真,今日在她看来,已是失去了清白,断不会再嫁人,不论是谁,都不会去娶一个失节的女子,今日若不是这男人苍凉之中对于生存的无奈,只怕她早就已经一死以全清白,只是,她见过无数王孙公子,却从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自挖双目,别说是做,就是说,也未必有人有这份凛然气势。
嫁给他?
她看着手中的坠子,向来清淡的面上,第一次笼罩了轻愁,红晕淡淡,是羞愤。
*
屋顶上,冯桥桥莫名其妙的看了龙战一眼,“那个茶壶坠子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战不屈有点来历啊。
龙战眼睛从头到尾被她捂,不过也对下面发生的事情没心思,想了想,道:“姓战,又有你说的那坠子,该是塞上苍梧战家的人。”
“哦,那我们回家吧。”
龙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对她这种三番两次坐在屋顶看戏的癖好不能苟同,抱起她,足尖一点,从阮家飞身离去。
静默的夜。
战不屈闭着眼站在冯桥桥家门口,等待龙战和她到来,没有转身,冷冷道:“今天的事情,是你故意的?”阮清嫣是冯桥桥的情敌,她绝对有理由这么做。
冯桥桥愣了一下,道:“我只是让你还礼物,却没叫你夜入闺阁,也没叫你挟持阮大小姐,这些,都是你自己找的。”
战不屈一僵,忍耐的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刚才是不是你?”
冯桥桥深深的喘了口气,老神在在的道:“是啊,就是我。”
战不屈眼睛一阵抽搐,全身骨节喀拉作响,瞪着冯桥桥的视线恨不得杀了她:“你这个杀千刀的女人,你明明早就在屋顶上,为什么还放任我进去,闹到这幅不可收拾的田地?!”思来想去,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尤其是想到阮清嫣三番两次寻死,这女人就坐在屋顶看戏,更是怒不可遏。
冯桥桥却没丝毫畏惧,轻道:“我为你寻了这么个如花美人,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对我横眉怒目的,看来上次对你的调教,似乎不够深入。”
调教和深入那两个词,念的稍重。
战不屈眼角抽搐不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瞥向龙战的目光有些同情,“你真是忍辱负重了。”
冯桥桥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喂!你这家伙,可别乱说,你搞不定阮清嫣,就来咋呼我和龙战,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战不屈忍耐的看了冯桥桥一眼,无语问天,拂袖而去。
冯桥桥看着战不屈郁闷的背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会有被美女煞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龙战终于忍不住眼角一抽,将她扯回自己怀中,“胡闹。”两个字,说的不像是训斥,倒是纵宠多一些。
冯桥桥嘟囔道:“我哪有?分明是他自己跑进去的,我们要是不去看戏,也不会撞到,事情还是会发展到这份上,说不定他还得自己挖掉眼睛呢,我这是救了他。”
龙战对她这脾气也有些无语,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不赞同的道:“以后不能这样。”
“好好好,不这样。”她知道,龙战说的是忽然出手去打阮清嫣穴道的事儿,毕竟,今天是战不屈,所以才会这样,若不是战不屈,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不过,那茶壶坠子,倒让冯桥桥有了些许心思。
湖边吹来的风有些暖,冯巧巧站在亭子里,暗暗思考现在都快过了亥时,为什么战大哥还不出现?不是约了亥时么?
老实说,她对战不屈忽然约她这个时间来这里,其实也比较迷茫,但是战不屈向来待她和妹妹没什么两样,可能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与她说吧。
她皱眉这么想着,却也有些困乏了,她毕竟有身手,倒不怎么害怕,扶着栏杆靠坐了上去,闭目养神。
西京在一旁的蒲苇磐看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看月色,眉梢一动,想着这丫头还真是死心眼,前段时间不是那么喜欢楚心弦,怎么才几天时间,又跟战不屈有了关系?
老实说,除了好奇之外,他还有些微不舒服。
嗯,是不舒服。
见她靠在栏杆上,似乎打算一直等下去,真要做到不见不散,他狭长的眼眸一眯,足尖一点,落到了亭中,扇柄敲打着手掌,笑道:“风光不错,可惜天色已晚,要不然,我到是可以陪你赏赏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冯巧巧反射性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睛有些涩,她眯着眼,看向眼前人,“你?你怎么来了……”
西京只是一看,面色微变,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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