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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七王爷一样生闷气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杝忙完了青杏受伤的事情,已然是华灯初上时分,她叮嘱柳绵几句,又与拓跋朔客气道别,再爬上马车见范阳王仍是躺在马车里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她不敢出声,对唐管家指了指皇宫的方向示意他赶紧回宫,小心翼翼守在马车中。
李束樘的火气一直没消,林杝也就保持沉默,省得自讨没趣。
御书房内,穿着明晃晃龙袍的男子用犀利的目光射向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赵福贵。
他银牙磨得嘎吱响:“让、你、带、回、来、的、人、呢?”晌午出宫至今未归,某些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赵公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奴才这就去找!”
“当时你怎么有胆子滚回来?”
“这不是,这不是被范阳王赶……”
一本奏折猛地飞射而来,砸在赵福贵的脑门上,生疼。那人吼:“朕是你主子,还是范阳王是你主子?!”
赵福贵居然还有胆子,缩着脖子怯怯回了一句,“反正奴才都是奴才。”
又一本奏折砸下。
其实赵福贵跟着承恩帝这么久,哪里不知道他的脾气,这皇帝该心狠手辣的时候毫不含糊,但正常情况下还是个十分明理的帝王。当承恩帝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皇子时,赵福贵就经常守在他身边。如果今日把他拦下来的七王爷,赵福贵是定然不敢回宫见皇上的,但若是范阳王的话就另当别论,尽管承恩帝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很喜欢这个病弱的四弟弟。
有小太监轻叩门声。
赵福贵立马跪爬过去打开一条缝隙,“何事?”
小太监跟在赵公公身边多年,亦是个识时务的,悄声快答:“人回来了。”
“到哪儿了?”
“已过隆宗门。”
赵福贵泪目转向承恩帝。“皇上,奴才去接林大人?”
“不必,让她自己滚过来。”
但承恩帝没明白,所说已过隆宗门,其实不是穿过,是路过。
马车直直往北六所而去,范阳王有特权,因为身子不便,进宫不用换软轿,马车随意出入。只不过范阳王自从离开这皇宫。这还是第一次利用这个特权。
他没看窗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却是算得出马车此时刚过隆宗门。忽然开口对林杝说:“林大人不去见皇上?”唐管家死皮赖脸也赖在马车里,听到李束梼的话连忙附和,“是啊,林大人公事要紧。”
林杝这时才想起来还有承恩帝这么个人来,右手拍在脑门上一阵懊恼。“我怎么把皇上给忘记了!”
唐管家趁机朝外面的小厮一喊,马车停下来,她还亲自出来给林杝撑起门帘,笑眯眯:“那林大人赶紧去吧!听说咱皇上脾气不太好哦。”
“这便告辞。”
匆匆跳下马车,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
小太监通报林执笔求见时,比承恩帝预计的又晚了半会。皇上的脸色有些迷茫。林执笔怎么总能出乎他的意料,连走路都不再他的算计范围,以至于方才准备好要慢慢喝的茶都凉了。
“让她进来。”郁郁说了一句。换成认真批阅奏章的样子。
“微臣参见皇上。”林杝现在也挺忐忑,的确如唐管家所说,咱们皇上的脾气不是个好的,无法预料等会他会说怎么样的话,或者提出怎么样惩罚。
承恩帝没让起来。连回也不回她一声,于是林杝只能继续这么跪着。
御书房里诡异的气流涌动。安静之余有沙漏流沙的细细声,时光寂寞。
林杝跪在那儿眼珠子乱转,承恩帝打算冷处理了她,可她这会儿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想要回报,“皇上……”
承恩帝只当没听见,合上一本奏章,又拿起另一本。朱砂笔在那儿是不是圈一下,好像十分认真的样子。
“皇上,微臣晚归,是有原因的。”
林杝抬头偷看了一眼承恩帝,正巧他也抬眼去偷看她,两厢目光相撞,颇觉尴尬,李束权冷哼一声,不算回应也没打断她。
她便继续说下去,“微臣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大夏国来的商人叫木果儿塔,无意中打伤了臣的婢女,臣送婢女去医馆疗伤,顺便发现那个叫木果儿塔的人十分可疑。”
“哪里可疑?”承恩帝终于问了一句,他也是被“大夏”这词刺激了。
林杝不能直接说此人就是小可汗的义子拓跋朔,一个常年深居闺阁的小姐如何会识得大夏国的贵族,只能旁敲侧击道:“那木果儿塔与人过招时失手将一截木头打飞,正中臣婢女的手臂,竟是能将手臂打折,武功了得。且见他身边跟着的四人虽是随从打扮,可目光锐利,举止有素,总觉的与瑞木将军的从军气质相似。不知是臣否,当下庆国公主来瑞昭,见他国人亦在京城走动,便觉不妥。”
承恩帝当下不再生那小孩子气,认认真真思索起来,后问:“那个木果儿塔长何样?”
“高壮,络腮胡子,三十岁模样,举止豪迈,有弯刀配饰,未见其使过。”林杝尽量把人描述清楚,可靠说的毕竟十分抽象。
书案前的人皱眉,这就是普通大夏人的打扮,一点没特征。
“皇上,不如微臣画下来给你看。”
承恩帝看了林杝一眼,随后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林杝犹豫,上到龙案前?!其实她是想回自己房间画啊!
“你画不画?”承恩帝眯眼。
“画……”
龙案上点了龙麝香,炉烟袅袅,林杝慢慢挪到桌子边,不小心瞥见了被承恩帝摊开着的某本奏章,以及奏章上朱砂的墨迹。脸不由瞬间黑下来,皇上!您刚才真的是在批阅奏章吗?!!但见那可怜的,用纸极贵的折子上,被承恩帝的朱砂笔涂鸦凌乱,圈圈叉叉无数,倒也写了两个字,“已阅”。试想大臣收到这样的奏章,该吐血而亡的吧?
李束权也发现林杝临近奔溃的脸色,“啪!”地合上那本奏折,从边上抽了张宣纸,“赶紧画!”
“是。”
宁静的时光,案前女子右手执笔,仔细勾勒着一副画像,鼎炉里的烟丝弥散,伴着迷人的香气。龙袍加身的天子在书案那头悄悄打量,他觉得自己与眼前人相隔不过是一张桌子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却不知实际上在两人之间横着一条跨不过的鸿沟。而像今日这样宁静的时光,也只能在他的一生中显得弥足珍贵。
有一缕发丝散落,遮住林杝的视线,她无奈举头,想把要那发丝挽回去。本来不用那么麻烦,谁叫现在她的左半身被李束樘那死人占据着,左手不听话,只能放下握着的笔拿右手去弄。谁想笔还没放下,对面袭来一只净白如玉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葱,林杝被承恩帝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没顾得上躲避。
正在龙爪子即将触及发丝之际,四小姐的左手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承恩帝之前把那缕青丝扣回了右耳后面。
承恩帝顿时愣住,
林杝也是傻愣无语。
方才,发生了啥么?!
只有七王爷像没事的人一样,左手稳稳放回身侧,没了声息。
“林执笔……”承恩帝幽幽唤了一声。
“臣在……”林杝怯怯回了一声。
“画完,赶紧给朕滚!”
“……是。”
承恩帝后来对着林杝画的木果儿塔画像研究了半天,却并不告诉林杝结果,只问:“你与他关系可好?”
“尚可。”
“继续保持,这几日你随便出宫吧,随时给朕汇报情况。”
“是。”
林杝躬身,这算是皇上不生气了吧?于是就准备滚。谁料承恩帝那阴晴不定的,突然又出声把她喊住,林杝正疑惑地回身,谁料直面而来一本奏章,砸在了林杝的脑门上,然后摔落在地上。
好疼。
林杝抽口气,直接跪在地上,平静道:“皇上息怒。”
承恩帝本来不打算给她看这本奏折,但委实还是没有忍住,所以没肯好好递给人家看,而选择了用粗鲁的方式砸在林杝面前,“自己看!”
她仍跪着,疑惑地伸手把奏章拿到自己跟前,快速扫了两眼。扑面而来的感觉是这写的人辞藻华丽,天花乱坠,感觉就是写错了地方的一篇辞赋,再仔细一看当中涉及的人名和内容,瞬间崩溃。
这奏章的内容翻译成白话文其实意思就一句:臣在郴州与林执笔已发生肌肤之亲,万望皇上赐婚,修百年之好。
申请人:孙青眇。
李束樘在林杝奔溃凌乱之际,还冷笑三声,十分有看好戏的心情。
承恩帝也在龙案前捉摸四小姐的表情,他摸摸下巴,怎么看林杝都不觉得是欣喜的样子。
最后林杝咬牙回:“皇上,此事有误会,孙大人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并未与下官发生任何关系,还望皇上明察。且下官心有所属,并非孙大人,不可能与孙大人结白头之盟。”
承恩帝挑眉,悠悠然答曰:“哦……朕倒是险些忘了,你与瑞木家的公子还有一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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