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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晚风在摇晃枝叶，沙沙作响；稀疏的杂草轻轻摆动，虫鸣不绝；水井传来咕咚的声响，家鼠在水中游曳；野猫在围墙顶上叫春；掌柜踢翻了一张椅子，吸着凉气骂骂咧咧；伙计叫醒了另一个伙计，前者很疲倦，后者不情愿；客房中有人的鼾声与低语，不同的种族与语言各有不同，对比十分鲜明。
有人在楼顶行走踢到了瓦片，滑落了四层后停下，楼顶的人停了下来，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天井中，随后继续在夜色中潜行。
“我我我，我跟你说，我，我当兵那年，抓过一个贼……”李叔在吹嘘还是个好人时的事迹。
“说过了，说过了，换一个。不就是在大冬天伪装成乞丐逮住了在风原城四处盗窃的贼嘛，还是无缚羽的人，下一个下一个，听腻了。”同行的伙伴在数落李叔已经毫无谈资，但对其他的事情很感兴趣，“说说你当人贩子的事啊，当兵的事吹了十年了，也没见你吹过当贼的时候的事。”
李叔的声音具有一种神奇的效果，似乎具有魅惑性，他的砍价水平并不怎么样，但总能以极低的价格买到东西。这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引导性，路尘需要过滤掉李叔的声音，他对李叔已经足够了解，李叔已经没有“有趣”的部分了。
“隔壁那帮土鳖真够吵的。”
“去教训他们一下如何？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素养。”
“一群妖怪，谁教训谁？咱们都落魄了，忍着点吧，去风原城碰碰运气，指不定能还混个小官。好歹当年和风原亲近。”
“够了，若不是我家族传承的圣剑被那些蓝皮肤抢了，我们能活下来更多人。”
四个男人的抱怨，并没有什么意思。
路尘翻了脑子里储存的信息，关键词是圣剑，他找到了上万把圣剑，其中确实具有力量的圣剑不足三成，而其他的大多只是象征意义……他放弃了，他对华肖尼亚的了解太少，只对涅普勒斯·劳伦斯这条龙有较多了解，涅普勒斯·劳伦斯是一个优秀强大的战士，但绝不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君王。
他只知道华肖尼亚已经被灭了。
“该死，这都多少天了，海因里希，我要急疯了，就没有新的消息吗？”
“赫威戈，别急，根据情报才出发没多久，再等一段时间吧。”
“你也好意思跟我说别急？你都指着别人房门骂脏话了。”赫威戈略显焦躁。
“确实很吵闹，我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睡。”海因里希叹了口气。
“你该来上一针了。昨晚有什么收获吗？”赫威戈说。
在这些细微繁杂的声音中，路尘找到了陌生的口音，对语言却还算熟悉，他跟磐城学过。虽然其中有不少偏差，但并不影响路尘的联想。
“这些天我发现夜神教的人常常相互械斗，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进行巷战训练，也许他们存在多个派别，相互之间并不团结。”海因里希说。
“嗯，那么查到凶手了吗？可以确定是谁杀害了普拉斯特吗？”赫威戈的话语中多了些许焦急。
“没有，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查夜神教的组成结构，才能慢慢推断出是谁抢走了普拉斯特的情报。”海因里希略显无奈。
“我忽然有个想法，也许不是夜神教干的。”赫威戈说。
“夜神教的敌人在嫁祸？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塔尔洛斯上，夜神教的名声就好坏参半，他们的势头大，掌握了很多资源，会有人想打压他们来抢夺这些资源的掌控权也不是不可能。”海因里希说。
“我们该重新思考这次事件是否只是普拉斯特不走运，毕竟我想不通普拉斯特如此完美的伪装，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遭到杀害，收集而来的大量情报也全数被劫走，辛苦了这么多年的铺垫也被搅得混乱，无法继续推进，神是在考验我们吗？唉。”赫威戈叹气。
“我想应该不是不走运那么简单，如果是有人嫁祸，凶手没有必要将普拉斯特的整个住处都搜刮得干干净净，大量与夜神教相关的痕迹太过明显，这嫁祸未免做得太到位了，反而像是在明摆着嫁祸。”海因里希说。
“嫁祸不都是这样吗？”赫威戈说。
“不……我说不清，我觉得还是把这件事当做确实有人发现了普拉斯特的行动为好。”海因里希说。
“那么凶手如何破译我们的密码？这里满是未开化的野人，他们连只有三个按钮的对讲机都不会用，更别提他们会调频道了。”赫威戈轻笑。
“你还记得自诩革命军的反政府组织吗？”海因里希问。
“你在开玩笑，那群异端大多都死在了虫子的利爪之下，逃走的余党也被我们歼灭，你忘了他们最后的一艘战舰，因动力系统和武器库被炸毁而沉入大海吗？我和你都参与了那次行动，茫茫大海，远离陆地，即便有异端能在那场歼灭战中活下来，他们也无法在这片土地上存活太长时间，这里可不乏华肖尼亚人。”赫威戈有些激动。
路尘心说，你们隔壁房间就有一个。
“万事皆有可能，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蠢到拥趸一个外乡人呢？只要嘴巴够伶俐，颠倒黑白并不是难事，只要把我们丑化成邪恶的存在，未开化的人很容易对我们产生敌意，而现在塔尔洛斯对我们的态度本就不友好。”海因里希说。
“这种事情的概率太低……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下次开会时我会提一提。”赫威戈冷静了下来。
“把这个可能性作为前提列入调查范围吧，也许会有收获。”海因里希提议。
“可别在这个可能性中迷失了。”赫威戈说。
“那当然。稍微安静了一些，我该去休息休息了。”海因里希说。
“别忘了给自己来上一针。”
“会的。”
对话结束。
路尘磕掉烟锅中的灰烬，“无聊的战争，与荣耀完全不沾边。”
（36）
更夫敲响铜锣，吆喝道，“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酒馆老板微微醒来，听到远处传来疲软的锣响与疲惫的吆喝声，迷迷糊糊间又闭上了双眼。
他坐起身扶着发疼的脑袋，倒吸了两口凉气，他昨晚真的喝得太多了，更夫的吆喝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了，外头已经频频传来伙计们进行工作的骚动。
老板洗漱后来到账台前，小老板正埋头算账目算得入神。老板有点恍惚，小老板平日里总是拧着眉头，算账时脸上总是挂着不耐烦，而老板看不懂小老板现在的表情，他努力回想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他想不起来，只觉得头还在疼，脑子有点晕。
“爹。”小老板从账本下抽出一张纸递给老板，“昨晚……”小老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位客人？那个白毛妖怪？
“路先生留下的吗？”
“嗯。”
“这没能当面道谢可真是没礼貌了。”老板接过纸条细细一看，是一单药方子，又是简单得不起眼的方子，有的药材背后还提醒无法在药材店买到，需要去田间或郊外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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