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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借之诗经,微表余心。——《知天命》
卫舒窈心跳骤停了一瞬,她再开口时,声音哑得全然不像自己的,带着分明得紧绷感,问道:“姐姐方说什么?”
宋昭宁不答,只望着她,心里原来的那点怀疑逐渐勾勒成型,最后在耳边想起了暮行云时常的唤声,“——摇摇。”
音字叠错在一处,宋昭宁忽叹了一声。她复又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卫舒窈,道:“怪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觉有些面善,原你是同我们见过的罢。那日我们自皇恩寺回来,刚入城中,行云哥哥便拽了一个女孩子,唤道摇摇的,便是你罢。”
卫舒窈不曾知道,原来这样久远的事情,她竟然都还记得,一时只好收回手来,回道:“姐姐说得不错。”
她道:“既是如此,索性我也同姐姐一同讲了。——我们后世同来的,原有十个,庞危、韩怒姐姐是已然知道的,先时死了的那个猃狁统领巴特尔也是一位,加我如今也不过四人。还有六人如今却还不知,望姐姐警醒。只因我们虽同时穿越,落点却各有不同,况若他们不曾流露出后世行径来,便是我也认不出来。只如今鬼王已现,总归有人忍耐不得要动手的,但敌暗我明,终究只能小心为是。”
又道:“实则卫家便是自麒麟末年习得克鬼之术,后来渐补完整,自成了一套功法体系,因而在末世也算得一霸,其中又有一章蝉蜕的功法,能叫人于危急之时保命的。那日我与庞危对上,渐觉力不能敌,危急之下,只好用了这个法子。只因蝉蜕虽能保命,但亦必要施法者与受法者之间自有血脉牵连,我其时也摸不大准,不过孤注一掷,却谁知到了卫家老祖的身上来。她其时已是薄命之身,我到此不过两日,她便撒手人寰,只好叫我占了她的皮囊。”
实则这位老祖在家书记载里便是活不长的,甚至死在卫家入京之前,更不必说同永宁侯府的小侯爷再有别的牵扯。只卫舒窈眼看着她去世,其时多少有些不忍,况又是因她,自己才活下来的,且又不能告诉卫家家人,因也只好自去祭拜,而后回溯了这位老祖从前的记忆,按她平素行事而已。
况卫家传家百年,祖上传承又都以古言写就,卫舒窈自幼强记古籍,与麒麟礼道上自理解更深,不是寻常后世异能者可比的,这也是她寻常行事能同麒麟女儿如一的缘故。
宋昭宁听她细细讲完,倒将后世的事都知了,一时又是想到后世丧尸成灾,又是想到当下战乱难平的,兴亡变迁,俱是百姓受苦,不免又叹了一回。
其后宋昭宁果如言请了瑞王府、永宁侯府、林府、卫府的人一道吃了一遭螃蟹宴,又赏了菊打听得韩怒回去被吓住了不敢妄动,倒叫白宿趁机又下了两城,倒愈发高兴起来,彼此都笑了一遭。
而后不久,竟便到了九月下旬,正是封胥同宋昭宁定下的,成亲的时候。
卫舒窈提了要同日结亲之事,宋昭宁自然也允了。幼帝如今看谢青衣,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况又因他法力高强,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只要谢青衣允了,他自然不会反对,且还想着卫舒窈是卫湛的妹妹,嫁的又是永宁侯府上,因此倒愈发将这场婚礼办得更喜庆了些。
于是,大清早的,宋府便有宫中的嬷嬷入府上来,请了宋昭宁起来,便要为她梳妆。宋昭宁昨夜本睡得晚,这会儿被他们拉起来,倒觉出头沉沉地痛来,因也不肯睁眼,只由着那些嬷嬷们去弄。月笙在旁见了,直笑道:“唉哟我的姑娘,怎么就困成这样?”
外面实则天还没亮,宋昭宁也不回,实是困得狠了,半阖着眼睛养神。月笙见了她这样,也不再扰她了,只低声请嬷嬷们手上愈发轻了些,好歹叫宋昭宁能安稳一些。
嬷嬷们自然都点了头,捏着力道,给宋昭宁梳发。一面梳一面缓声念道: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行好运,出门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还不曾念完十句,宋昭宁却因睡不安稳,听了这句,倒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笙在一旁见了,问道:“姑娘笑什么?”
宋昭宁回道:“只是想起,这话我原是听过的。”
两次嫁娶,竟都是同一人,况他二人经历良多,终能好风凭借力,至于今日之复合,实在是不能不叫人感慨。
但她心中的这点感慨却无人能明,外人只道封胥与谢青衣原非一人,自然见不得她这样高兴,还以为她是想起来那个有罪名的封胥来,因而竟一时只能对望两眼。那嬷嬷自镜子里觑了觑她的神色,勉强笑道:“但今日方是翁主的好日子,况姑娘方才笑的时候,倒叫老奴想起,这些吉利话原不适用于翁主,谢公子自己早是贵人了,自然也不必再去相逢旁的贵人,也不必借登科之言求福。”
宋昭宁听了这话,不免又笑了,只摆了摆手,笑着叫她梳妆。
铜镜里慢慢显出她的容颜。
事实上,自十八年至今,又已过了五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女,眉眼间也少了从前的纯粹,只当她再一次看见自己霞帔加身时,仍会有当年久违的感动。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幼年时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年时的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婚嫁后的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往事一帧有一帧地在她面前展开,是他们过往二十三年来的点滴,甚至连封胥换了一副皮囊,以谢青衣的身份回来时的那些记忆,也竟一并浮现在了眼前。
从前多少事,都到眼前来。
她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她们初知情爱却不明其里的时候,她同公仪互相拉着去问宋母:何以成亲要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呢?若是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都只能对着一个人,那会不会渐渐乏味了呢?况且一辈子,遇见那样多的人,又怎么知道今天自己喜爱的,未来也一样会喜爱呢?
宋母闻言笑了笑,她其时也尚且年轻,眉目间是一片温润的柔情,闻言在她二人的头上轻抚了抚,乃道:“傻姑娘们,一个人的心可以很大,可以放下朝堂,放下百姓,放下天下;但一个人的心往往也很小,尺寸之地,最爱的人只有那么一个。多少人左顾右盼,求而不得,说到底只是不曾遇见那个最爱的人。但其实,当你遇见那个人的某一刹那,你心里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你,就是他了,就是他了。——你们会一同经历世间磨难,也会在世间的枷锁与镣铐下同歌共舞;会一起面对不甚喜欢的人,却也会一起见证子女成长的欣喜……所有的经历都会逐渐塑造你们,并化作生命中最浓重的羁绊,从此后,到白头。”
那是好长的一段话,宋夫人说完,便只是笑着望着她们。公仪和宋昭宁并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宋夫人,但心里却已然记下了。
封胥向死而生,走到绝境时,宋昭宁无比庆幸的想到,还好他回来了。
还好,他回来了。
她看着嬷嬷最后为她贴上的花钿,带上了凤冠。
帘幕低垂,她于红纱之后望向镜中自己的影子,恍惚间,看到十八岁的自己的影子。
炮竹与乐声自外间一层一层地迢递进来,她心中是心花怒放的喜悦。宋母站在旁边,笑着看了半晌,笑得眼中落满了泪花。她摸着宋昭宁的长发,声音轻缓极了。她说:“我的昭宁,你长大了。从此以后,你的未来将与封胥相互扶持,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一段新的人生,会为生活中琐碎的柴米油盐而烦恼,也会一起品尝生命中的美好与甜蜜。母亲没有什么能说的,所言也不过一句,惟愿你们白头到老罢了。”
是了,白头到老。
这一生,她都将与封胥,白头到老。
嬷嬷为她上好了最后的妆容。
她扶着宋昭宁站起身来,笑道:“翁主,可以出去了。”
宋昭宁眨了眨眼。
她眼中有泪光浮现了出来,轻轻“嗯”了一声。
丫鬟推开了门。
有小童朝里张望,见里面已然收拾妥当,连忙跑着朝外面欢呼道:“翁主收拾妥当了,翁主收拾妥当了——”
而外面亦有小童欢呼着喊起来,“新郎到了,新郎到了——”
嬷嬷扶着宋昭宁缓步出了门,宋昭宁抬眼,隔着红色盖头,她看不见左右的情景,只能听到院中的欢呼声一股脑儿地涌入到她的脑海里。而她亦感到有人逐渐走近了,然后,更近了些。
封胥扶住了她的手。
他说:“昭宁,我来了,”,精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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