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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脸色越来越黑,因为他很快现襄亲王更衣还没回来,两个人同时走丢几乎不可能。
胤禛想起老八那几乎等于没有的武力值,顿时筷子也执不住了。
上次半夜借口跑马哄他出去野合,把他从马背上扑倒,从草坡上一路拉扯着滚下去,一直做到最后他都只有破口大骂的力气,半点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热血上头,迅琢磨着要不要使人去帐子捉人,只是万一老八女身被第四个人看破曝露出来,宗室子弟不能灭口,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这是离开蒙古之前最后一晚践行宴,三个王爷皆在座上对皇帝虎视眈眈,为大局计量他真不好甩手离席亲自寻人,于是草草借口更衣转回皇帐,打算将差事交给吴良辅去办,先探探襄亲王帐子今晚异动。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刚刚离席果然有人立即奏报,襄亲王三刻之前扛了一个人回帐子。皇帝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开始推演毒死襄亲王的后续麻烦,甚至开始计划要不要把贵太妃一起弄死,节省皇家粮饷。
谁知等他刚转过弯,吴良辅已经贼眉鼠目地凑上前来,对他耳语道:“皇上,董鄂侍卫刚刚回来了,好像同人动过手。”
胤禛觉得这个晚上真是惊吓连着惊喜,走失的羊能自己找回羊群?
不及细想他已经自己甩了帘子几步抢入内帐,果然看见胤禩在昏暗灯光下正在更换撕裂的衣服。
胤禛顿时咬牙低声问:“他敢动你?”
胤禩动作一顿,又有条不紊接着动下去:“是静妃撺掇的,当初真不该拦着皇上对她动手。这个女人太不知死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胤禛上前掰过胤禩下巴看他颈后青黑印记:“你总小看女人,上辈子被你福晋拖累多少?这辈子又假慈悲差点把自己诓进去,你怎么回来的?”老八若真在他眼皮子低下吃了亏,襄亲王府连个血脉猫狗花草也别想留下。
胤禩吸一声气,转头让他看得更清楚,口中解释道:“董鄂氏身子太弱没法同人硬拼,幸而襄亲王也顾虑这一点没下重手,我趁他不备拿匕敲晕他出来的。”布库功夫他没忘,趁人不备自救什么他还做得到。
胤禛冷眼盯着他看,一直看到胤禩浑身冷手脚僵硬,扣扣子都在哆嗦。
忽然胤禛伸手一把将人箍紧,狠狠地压着胤禩后背让他贴向自己,死死扣住。
胤禩心里一颤,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没动,闷闷说一声:“爷没事。”
胤禛冷哼一声,胸口跟着震一震:“祸害遗千年,朕知道你命数还长。这次的事你不必出面,朕替你出头。”
胤禩安静一会儿,默默吐槽“爷无须你替爷出头”,最后缠绵悱恻道:“国事为重,无以嫔妾撼社稷。”
胤禛低头凑近胤禩耳边:“别试探朕。你从来不把自己当女人,何来自称嫔妾?”
胤禩吐槽,随便说一句话就是试探,还要不要广开言路了?
胤禛抬手在胤禩颈脖上慢慢收拢,缓缓道:“老八,你从来都是朕看中的人,能动你的也只有朕。你死,也要死在朕手上。”
胤禩没挣扎,哼一声回道:“四哥当年不是已经这样做了。”
胤禛不理会胤禩的回避:“世易时移,朕如今更愿意你陪着朕一起活,你敢是不敢?”
胤禩张张嘴:“四哥也太小看弟弟了,活着能比死更难?”
胤禛勾住胤禩下巴将他头高高仰起四目相对:“别拿你那套对付朕,朕说的你懂。”
胤禩毫不退缩:“那日在夕阳坡上,臣弟已然应过四哥。四哥贵人多忘事,还喜欢翻来覆去地听臣下表白心迹?”
胤禛眼光中有赤|裸裸的意思:“那日你应的是来帮朕共谋河山天下,今日朕问的是敢不敢死生作陪?你应了,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胤禩默,老四这点儿性子真不好,什么事都要闹得一清二楚白纸黑字。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到明面儿上来一再赌咒誓?是不是还要沐浴焚香昭告天下啊?
大家心知肚明不就好了嘛。
“你敢,还是不敢?”胤禛手指收紧,一副不闻真相毋宁死的打算。
胤禩擅长打持久牌,正面对阵却磨不过他。更何况那日瑰丽山河画卷委实美好,烽火狼烟未曾搅扰的无垠草场足以令人甘心折腰。
“敢!四哥有意江山,臣弟作陪天经地义。”胤禩也不再矫情,一笑作答。
“朕意不止江山,你可清楚?”
胤禩亦不扭捏作态,只道:“这辈子你我并未争斗,只要四哥不负,我亦不负。”
胤禛冷哼一声笑道:“这个时候还不忘话里留后路,你可还想着再回那一世,你还要同朕你死我活,一条道走到黑,宁死不悔?”
胤禩不惧他的怒火与质问,直直道:“都是龙子龙孙,争而何罪?当年四哥若非诸多试探刁难,臣弟断无逆来顺受之理。”
也就是还打算死磕了?
胤禛颇有一种有力气无处打的错觉,不过他亦承认老八张嘴敢说真话时更有味道,不枉费他在他身上下过的力气。
当年的事胤禛这个做皇帝的至多承认手段急躁了些,但眼前他却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按着对老十三的态度对付老八,似乎完全行不通啊。一个是审时度势该驯服就自动捧上忠心的弟弟,另一个么别扭闹心各种不服管教,其实老八在这一点上同自己挺像。
他们都不忠于任何人,甚至不忠于圣祖,他们只忠于自己心里眼里的大清江山。
对峙结束,胤禩推一把皇帝:“四哥是借口溜出来的吧,离席久了惹人疑心。”
胤禛低头在他嘴角咬一咬:“你的意思朕知道,朕许你木桃你还朕琼瑶是吧?这笔买卖朕不亏,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若有违背朕让你求死不得。”
胤禩:……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说些甜言蜜语什么的?
漠北草原最后一晚在平和的祝祷声中结束,因为第二日要拔营启程,各位王爷都没有贪杯。皇帝并没有对三旗中的任何一个表示出特别亲切,倒是说了一堆黏糊糊的话供人遐想。
皇驾在回程路上一如来时有条不紊。
这一次所有对董鄂氏抱有质疑的眼光都多添了一分莫测:这位一回京就该入乾清宫做侍卫了吧?说不定隔年就外放出京,再来个三五年就该入职内廷了。
前途无量就是为这种人度身定制的。
各种揣测下,襄亲王从头至尾没露面的事情也没太过引人注目。
一直到御驾回京之后襄亲王不入朝廷直接抱病长期在府中休养的消息传出,才有人留意襄亲王淡出朝野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胤禛第一个念头差不多是让襄亲王在漠北直接恶疾不治,把尸体弄回去就对得起贵太妃了。
他上辈子最郁闷的是没等到老八低头就把人弄死了,这辈子老八若在他眼皮子伤于别人手里,就是对他能力的侮辱。
不过皇帝很快自己改了主意,死太轻松了。人死百业消,不如让他活着看朕与老八如何夫唱妇随,一定要让他好好地活着承受朕的报复。
当然,给他子嗣做点手脚也是必须的。想占老八便宜总该付出点利息,大不了朕过继一个儿子给你做嗣。
不过想到最后一条,胤禛再次默了。能过继的就只二阿哥和三阿哥,皇阿玛不能动,难道要把二伯弄过去——老八不会同意吧?
无论皇帝内心多么诡异而纠结,回到京城的第一件大事是面对太后与贵太妃的质询。
贵太妃还只是抱怨儿子为何又被软禁,太后的意味就深沉地多了。
皇帝一路行程起居饮食太后自有眼线,明面上好听来说是为皇帝安危顾,难听的大家心知肚明。还没到喀尔喀蒙古皇帝与小随侍二三事就摆上了太后案头。
太后身在清河照顾即将临产的皇后,不忘心在朝堂,当然还有耳目跟着皇帝一路北上,忙得不可开交。一开始齐布琛的凭空出现在老太后眼里也不过是又一例鸡犬升天的典范实例,但很快她就现情况远比想象中更恶劣。
于是太后开始用当年宸妃用烂的老一招,装做卧病在床一连数日不起,往来内宫的书信中也暗示皇贵妃若是稍安了便来清河侍疾。
其实以太后对原来董鄂氏的了解这一招倒没用错,没了皇帝撑腰,只要这个女人还有一口气,她装也会想办法来清河扮演贤惠儿媳妇讨好自己。
结果皇贵妃自然没等到,乘着马车来侍疾的是董鄂氏贞妃。
太后该迁怒的还是迁怒,反正他已经闹上了董鄂氏一门:出了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就算了,现在又弄出个齐布琛,这是嫌皇帝荤素不忌的名声不够臭是吧?
太后坐不住了,反正皇后月份也近七个月了,再不回京说不好哪天就要临产。正经嫡子不诞育中宫,反在行宫出生的事情不能生。
太后在六月底回四九城的时候,御驾尚未抵京。
太后这一次摆明了要让颚硕或是皇贵妃解释清楚齐布琛的来龙去脉,皇贵妃不在宫中的消息终于瞒不住,曝露在慈宁宫的眼线里。
这个时候静妃从草原传回来的话也到了,最坏的猜想得以证实,太后气得心口生疼,当日甚至急招了整个太医院。
好你个颚硕,好个董鄂氏!
一介妇人,不安分于室捻针煮茶侍候床榻,手长长地伸到皇帝身边去挑三唆四,偷天换日易装伴游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这已经不仅仅是专宠独宠的问题,这分明是狐媚惑主、败坏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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