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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梅血盛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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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经阁内, 又被贴上了修缮维护的公告。

    洛桑子的魂灯被秦慎独涂满了油脂, 其中盛放着夺舍未遂的魂魄残骸,黑漆漆的一片带着腐朽的异味。

    沐樊取出些许晶莹剔透的火引,在干燥的梅树枝上化开。

    等到一切就绪,窗外风雪行行停停。

    “准备开始了。”

    秦慎独点了点头, 一改刚才偷玩终端时的懒散, 将藏经阁上上下下走了一遍,确认四处密不透风。

    沐樊一声轻叹, 走到那一处香案前,行了一个长长的跪礼。

    “沐家第六十二代子弟沐樊,携族内后辈祭拜先祖尊灵。”

    “望先祖允沐樊一借魂火。”

    那一排魂火微微摇曳, 连带着系着的红绳都在轻轻晃动。从两人的方向看去,几十盏高高低低的魂灯肃穆排列, 如同在有意识一般沉默的看着两人。

    每一盏魂灯, 都有一模一样的姓氏。

    那飘动的红绳表明, 每一朵魂火的主人,都一样死于非命。

    一炷香烧完, 魂灯里焰光大盛。

    秦慎独随沐樊起身, 依次取下每一盏沐氏魂灯,用蘸了火引的梅树条分别去引出一缕魂火,且小心翼翼不伤及魂灯本身。

    每一缕分出的沐家魂火随即都被置入事先准备好的火盆内,随着七十六盏魂灯取完, 火盆中幽幽蓝光将整整一层照亮。

    秦慎独将洛桑子的残骸递给沐樊。

    沐樊最后望了它一眼, 接着毫不犹豫的将其投入火盆之中。

    瞬时间, 七十六道火焰暴涨,带着彻骨的仇恨将那残骸吞噬。洛桑子的最后剩余的魂魄很快被撕扯干净,然而那七十六道魂火仍旧如同不放过他一般,在破损的魂灯上扑出火星迸溅。

    秦慎独心道,他还是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沐家的先祖,竟是过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放过了那已经烧灼成焦炭的洛桑子,心满意足的归入他们原本的魂灯之中。

    “走罢。”沐樊一挥袍袖,漫天的灰尘化为虚无。火盆中只剩下一小块焦灼扭曲的物事。秦慎独将火盆收好,下楼时冷不丁却是又有几盏魂灯飘来。

    “啃完了,没得剩了!”秦慎独挥挥手。

    “慎独,毋得不敬!”沐樊警告的看着他,言罢向那几盏魂灯微微行礼:“洛桑子已死,越前辈大可放心。三位施障人中,仍有清珏未得伏诛。若得清珏开祭,定会记得向前辈请魂火。”

    为首那盏灯悬浮了半晌,才默然离去。

    这盏灯叫越鸣渊。

    而“越”正是魔族的王姓。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魔族。

    在越家叛门之前,天水剑阁的元婴、返虚大能就是依仗梅花障,踏着沐越两家的修为与尸骨一路进阶,畅通无阻。

    之后,便只剩下沐家。

    没再等到其他魂灯拦路,两人沿着阁内破旧的楼梯走出。秦慎独忽然问道:“沐越两家同为梅花障的受障人,为何越家敢叛出天水剑们,沐家却不敢?”

    沐樊望向他,眼神淡淡:“大概,因为沐家太大了。”

    秦慎独怔然。

    “沐家先祖之中,修仙之人累累千百,又岂止这七十六人。”沐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家之昌盛都依托于天水剑阁,这其中总要有人做垫脚石。”

    半晌,秦慎独才开口:“他们……是被沐家自己送进去的?”

    沐樊点头。

    “用来换取宗门的资源?那他们——自己知道吗?”秦慎独咽了一口口水,他忽的发现,自己竟从未想到过这一茬。

    “你是问,他们被送进天水剑阁的时候,可知道自己是用于梅花障的炉鼎?”

    “他们不知道。”少顷,沐樊答道:“我被送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

    秦慎独忽的感到寒冷彻骨。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又沐樊,却见他依然神色如常。

    好像只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下雪了。”

    沐樊忽道。

    秦慎独一愣,才想起是在提醒他撑起灵力。

    被冰冷的雪花打湿了许久,他竟是恍然未觉。

    “师叔,清珏会出现吗?”

    沐樊点头:“他会。按清珏一贯的风格,谋定而后动。他能在现在动手,就是算准了万全的时机。”

    秦慎独道:“那他究竟想要什么?”

    沐樊答道:“也许是想要御虚宗,也许是想要另一个魔族,也许只是想让我身败名裂。”

    望着秦慎独担忧的眼神,他却是微微一笑:“无需担忧。自从五百年前机缘巧合逆转障法,他就杀不了我。施障人若是身死,受障人也活不了。”

    “那若是玉石俱焚——”秦慎独脱口而出,转瞬又是后悔。

    “他不会,”沐樊道:“他能罔顾因果,滥用梅花障法,还不止一次夺舍,就是因为他惜命。”

    剑峰的细雪缓缓飘荡,沐樊进了竹舍,才撤开禁止。

    终端里,消息如潮水用来。

    陆梦机在昨日给他打了不少通讯,再回拨时却是忙音。

    其余大半来自宗门刚给他开的星博账号,沐樊扫了一眼,才发现是那日影视城中不慎被狗仔偷拍。

    他微微有些失笑,却是没有再理会,自然也就错过了不断上升的热搜。

    他关掉终端,静静坐在桌案旁,一遍一遍擦拭着琉光佩剑,面色沉静如水。

    而当天色渐晚时,他终于等到了神识里的轻微波动。

    清珏,就在不远之处催动魂火中的梅花印记。

    沐樊微微眯眼,顺着那印记一路探去,接着骤然睁眼。

    s市。

    红绸星。

    赶在那一溜子妖都御前侍卫到达之前,陆梦机已是找了架轻型机甲代替星船,悄然在一处荒无人烟的丛林着陆。

    他小心控制神识扫过玉简的定位点,紧接着面色微沉。

    二十来位修士,其余皆可忽略不计,其中一人却是元婴中期。

    看骨龄,应当不过三百岁左右,解决起来稍有麻烦。让他惊讶的却是,看那人灵力运转,竟是与昔日天水剑阁弟子如出一辙。

    据他所知,无论剑修还是魔族,皆是从未踏出过蓝星一步,六百年来更是连一个突破金丹中期的都没有,这里却是有个元婴修士。

    陆梦机悄无声息拔剑出鞘,匿息在附近盘桓。

    这里是一处基地。红绸星本身并无智慧生物,他们不知为何在此处驻扎。逼近之后,陆梦机更是微微皱眉。

    这些修士,皆非纯血人类。

    他毫不犹豫的打昏一个,然后无声遁入原始丛林之中。

    带着薄茧的双手在那人的骨骼处摸索,与妖修略微近似的体态结构,经脉中灵力却更像剑修。这人正是筑基巅峰的修为,丹田灵台却只有筑基中期一般狭隘。

    像是用灵石丹药堆积出来的速成废物。可经脉中又分明没有丹毒。

    他踹了一脚,那人茫然转醒,在看到陆梦机之后骤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然而在结界里只化为一声闷哼。

    “说说看,你的主子是谁?”陆梦机问道。

    那人却只是愤恨的看着他,口中叽里呱啦不知是何方语言。

    陆梦机的眼神锁在一处——在他□□的肩膀,虬结的肌肉上,正有黑色的纹路在逐渐蔓延。而他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异化,双眼变绿,手掌有黑色的硬毛凸显。

    “兽人?”

    他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这几个修士并非剑修,也并非妖修,而是被传授了粗浅功法的异族。

    眼见无法交流,他毫不犹豫把那半兽化的人打了个半残扔在一边,伸手向他的终端摸去,却不知触及了什么警报,那终端忽的开始高声鸣叫。

    陆梦机手中用力,将那电池部件径直捏碎,把终端扔进芥子袋。接着他好整以暇的回头,正对上那一群刚刚赶来的修士。

    “会说通用语吗?”陆梦机挑眉。

    为首之人紧紧盯着他,正是那元婴中期的修士。他长发过肩,被一根麻神扎住,五官俊朗而粗犷,是一种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相貌。陆梦机尤其注意到他的烟灰色竖瞳。

    “问你话呢,灰眼睛。”陆梦机毫不客气。

    那灰眼睛有些戒备的看着他,接着拿出终端,在和什么人交谈,用的显然并非星际通用语。

    陆梦机拿出玉简:“我找它的主人。”

    那灰眼睛瞳孔蓦地收缩,眼中怒火如有实质,他身形如电,伸手抢夺那一块玉简,却是被陆梦机堪堪避开。

    “既然不能好好说话,就打到服为止。”陆梦机随手将玉简抛入芥子袋,狠狠一拳锤在他的下巴上:“听说你们兽人就喜欢这么玩?”

    s市,大雨如注。

    市政厅已经是第三次橙色警报,能通车的主干道上拥堵无比,不能通车的小巷则雨声瓢泼一片。

    这一片都是废旧的待拆迁房,连路灯都坏了大半,灰暗、破败,似乎与整个城市隔离。

    雨水快速打在平房的屋蓬上,发出诡谲的“啪嗒”声响,在一片漆黑之中毛骨悚然。

    却有一人着玄色长袍,在雨中穿行。他的步伐明明不快,却让人捉不住身影,若走近些,只能看到淡青色的剑芒一带而过。

    他终于在一处停下,对着昏暗的灯光,眼神锁在一处背影。

    “沐师弟,好久不见。”那人转过身来,对着他一笑。

    沐樊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道:“清珏。”

    “还记得这张脸吗?”清珏忽然变了个表情,两只眼睛故作好奇的睁大,故意模仿少年音色:“沐师叔?”

    那是几百年前,被他夺舍的那位御虚弟子第一次见到沐樊时的表情。此时依然是同一副躯体,由换了芯子的清珏作来,显得乖觉而诡异。

    沐樊不答,只是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我没想到,你竟然敢一个人过来。”清珏倒是不觉得没趣,继续自顾自道。

    “你难道敢杀我?”沐樊反问。

    清珏低声一笑:“师弟你倒是算的不错。可是你要知道,你也杀不了我。”

    言毕,黑暗中蓦地出现四个身影,无一不是金丹左右,身形高大异常,眼神肃穆如死士。

    回应他的,是骤然出鞘的琉光剑。

    “沐樊,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清珏低垂着眼,轻声道:“无论是五百年前串通一尘逆转梅花障,还是设计引我来取洛桑子魂灯。可是我想错了,你敢来,我就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沐樊却是勾唇:“你确实想错了。”

    清珏打了个响指,那环绕在他身边的黑影骤然出动。

    黑沉沉的夜空中乍一声惊雷,将逼仄的巷口照亮,倒提的剑锋映着电光,在飞溅的水花中惨白如练。滂沱的雨声盖住了拔剑时的嗡鸣,几道身形在老旧的拆迁区飞驰如鬼魅。

    这听命于清珏的四人中,拎出任何一人修为都与沐樊不相上下。沐樊没有犹豫,直接纵身急退,琉光剑劈开雨幕,在巷子里飘忽穿梭,任领头那人如何紧咬,都只能看胡同尽头的一角袍袖。

    “追不上?”清珏拿起终端,还属于少年人的眉眼锁起:“区区金丹初期,怎么会找不到?!”

    “人消失在北六方位,神识还能测探的到。应该还没有离开这片街区。”一人汇报道:“我让他们分头去找。”

    清珏无声皱眉,在他身后,为他打伞的那人壮硕如一座沉默的小山,银灰色的竖瞳紧紧凝视着眼前的人。

    “他难道隐藏了修为?”清珏自言自语:“碎丹重修,金丹初期,不可能再多了。墨羽,你也过去罢。”

    为他打伞的男人却是摇头:“我守在您这里。”

    巷尾,一位死士提着剑,眼神警觉而肃杀。雨声没有淹没他的五感,在金丹期的神识下,周围一切都无所遁形。经过一处荒芜的院落时,他忽的屏息,背对着他的那一面矮墙,其后正有一人隐匿。

    他蓦地灵力暴涨,剑锋血光大盛,向着那矮墙劈去,如有雷霆万钧之势。

    砖墙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将溅起的水花狠狠压住,连带那破旧不稳的路灯都被这冲力掀起。乍然失却光源的巷尾陷入一片漆黑,却又湛湛有一道光亮撕开夹杂着砖灰与湿气的浓雾,直直刺向他颈口。

    这一剑无论是时机还是方位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他毛骨悚然。

    视野混沌之中,有一人卓然腾空,眼中无悲无喜,提起的琉光剑在递出时没有半丝怜悯,狠狠的钻入他的颈部动脉,然后在触及颈椎前向一侧旋转。

    绽开的皮肉溅出喷涌的血花,瞬间没有生息的头颅带着惊疑与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沐樊收剑,深深吸气,面色更显苍白,眼中却是光芒跃动。地上的尸首血液依然温热,在腐臭的血腥味中,有大股大股甜腻的梅花香气溢出。

    “金丹初期修为?”他俯身,快速在尸首上摸索,眼中冰寒凝结:“至少……得是用四十个修士喂出来了罢。”

    赶在清珏发现之前,他迅速拿出那把黑沉沉的匕首,对着与琉光剑重合的创口递入。转瞬间,匕首吸饱了血,凝结出晶莹的梅花。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沐樊立即撤回匕首,再次隐匿在雨声之中。

    这一批过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甚至是金丹中期。沐樊微微皱眉,这一次比他想象中要棘手。然而他却并未停顿,在两人惊异于同伴尸首的空档,他身形如电已然欺到他们身后。

    “小心!”金丹中期那人陡然察觉,转身就与沐樊打了个照面,他修为压沐樊一筹,出剑也更为迅速。

    “人抓到了!”他那同伴惊喜叫嚷,丝毫没有为脚下同僚的尸首而悲戚。

    那修士得意洋洋,沐樊虽然即时闪躲过要害,但贯透了一身修为的剑芒仍是刺入沐樊的右肩,一时间鲜血飞涌,黑夜中陡然传出一阵惨叫。

    那人的笑容忽然凝固,惨叫的不是右肩失血的沐樊,而是与他一同前来、被穿透胸膛的同伴。

    沐樊收回剑势,半边身体浴血却恍若未觉,好像痛觉与他不过尔尔。他竟是硬生生的受了刚才那一剑,以看不清轻重的伤口换取了旁人一条性命。

    剩下来那人陡然一个哆嗦,气势竟是无端被压住,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人间修罗。他忽然想起清珏所说,沐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电光雷鸣之中,沐樊毫不在意右肩的伤口,改换为左手持剑。溢满梅香的琉光剑被雨水冲刷,映出修罗的面容。

    原本清冷姣好的五官因为血色的晕染而秾艳,在剑光中倒映的瞬间如惊鸿一瞥。

    人间绝色。

    那死士猛地面色一拧,他一声暴喝向沐樊袭去,剑势铺天盖地如白练。沐樊则迅速后撤,用灵力强行压制右肩的创口。他修为不如此人,却是在躲闪之中凝神探究。这人与先前斩杀的两人一般皆是灰色竖瞳,身上也有着明显的异族标志。

    骨龄,一百来岁。剑路与清珏当年如出一辙,修为看似磅礴实则虚浮,无疑也是同先前两人一般,用梅花障强行堆积而出。

    他心中一叹,终于摸清了清珏的路数。

    夺舍了那御虚弟子之后,这几百年中,他藏身于异族,用梅花障的血腥手段,活生生堆出了这几个金丹修士。

    死于他手下的,怕是有千人不止。

    转瞬之间,两人对招已是三十有余,沐樊狠狠咬破舌尖,用于抵抗右肩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那人见他不过勉力支撑,当下面有喜色。一剑裹挟万钧之力向偏离他胸膛寸余的位置刺入——

    只要人不死,能带回来,半残也行。

    刺啦一声,剑尖没入沐樊玄色长衫,那人眼中更显兴奋,清珏祭祀所允诺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等把沐樊交上去,那与他同级的几人就会成为他的修为炉鼎,一身灵力皆会被祭祀充作奖赏予他……

    眼前却是蓦然一片漆黑。

    小巷之中,两人轰然倒地。只是沐樊在脱力时一膝撑地,琉光剑更是心切的将主人托起。沐樊深吸一口气,有蜿蜒的血迹从他嘴角留下,少顷又被袖口轻轻擦拭。

    地上的三具尸首皆是保持着死前的惊惧。那用百千人修为堆积出的梅香炽烈而糜烂,随着绽放的血花而不断溢散,宛如一场盛筵。

    沐樊的视线在他们惨白的脸庞上一扫而过。

    梅花障得来的修为虚而不实,空有灵力而不得其法。虽是金丹初期,却远远弱于同级。

    至于越级绞杀那人,却是动用了他最后的手段。

    碎丹重修,修为虽是金丹初期,神识却可比拟金丹巅峰。

    沐樊简单将两处创口做了简单处理,好在只有右肩深可见骨。紧接着,他又拔出匕首,依次顺着另外两人的致命伤沾取精血。

    暴雨打在拆迁房灰蒙蒙的砖瓦和塑料棚上,仿佛刚才的恶斗从未存在过。沐樊挥袖,冉冉火光升起,将那三人烧灼。浓郁的梅花香味很快被遮掩在带着泥土腥味的湿气里。

    与此同时,胡同的入口。

    清珏狠狠的捏碎了那一片忙音的终端:“死了?养他们到现在,竟然如此没用——沐樊,你给我等着!墨羽,我命令你现在就过去——”

    墨羽依然静立撑伞,言语低沉:“您修为尽失,需要保护,我在这里守着您。”

    “墨羽,”清珏不气反笑:“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墨索脱吗,因为他比你更听话。”

    墨羽在听到墨索脱的时候眼神微微不悦,却开口:“他最听话,但我却只想保护您。所以他被您留在基地,我却可以在您身边。”

    正在此时,墨羽的终端响起。他一手接通通讯,哪怕半个身体打湿在雨里,为清珏撑伞的手却纹丝不动。

    紧接着,他神色陡沉,将通讯交给清珏。

    “什么?!”清珏的声音尖锐而愤怒:“有人闯进来了?谁?”

    基地的监控图像传来,他深吸一口气。

    “是陆梦机。”清珏的声音低沉,让人毛骨悚然:“朱雀竟然反水了。墨索脱,你现在听好了。记得我给你的那把匕首吗,那个就是障引。现在基地的人全部供你所用。陆梦机是元婴后期,你拿着匕首,去取墨安、墨成他们的修为,方可与他抗衡。”

    通讯另一端,墨索脱的面色陡然惊喜。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珏祭祀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他那里。

    “墨索脱,”清珏轻声道:“你愿意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去取你孪生兄弟的性命吗?”

    墨索脱的眼神光彩熠熠,那开封的匕首转瞬之间,就把跟在他身后的一人头颅割下。

    “墨索脱愿意。”在他眼中,痴迷于炽烈的爱意交加。

    “乖。”清珏赞许:“他们虽然死在你的手下,却是为荣耀而死。你取了他们的修为,就能到元婴巅峰,就能替他们活下去。若仍是杀不了陆梦机,要优先保全你自己。你只要告诉陆梦机,沐樊在我们手上,他就会立刻回撤。”

    言罢挂断了通讯。

    “回去。”沉默许久,清珏才从牙关里吐出两字。

    守在身后的墨羽点头,御剑将他揽入怀中。

    “派出去四个,死了三个。剩下来那个,等回去就喂了吧。”清珏的眼中怒火中烧,低头看到墨羽环住他的手臂,怒斥:“墨羽,你好大的胆子!”

    “别气,”墨羽低声道:“你说过,我们这次只是来探探虚实。”

    然而下一秒,清珏却是又燃起滔天怒火:“最后一个人——被沐樊找上了。”

    原本以为安然盘中的猎物,竟是反过来变成了猎人。

    “他果然隐藏了后手。”

    清珏的脸色极其难看。

    “别气。”墨羽的声音却是依然冷静。

    “您所有想要的,我终有一天会为您取来。请您信任我,就像我信任您,终有一天会把墨索脱的修为给我一样。”

    红绸星。

    陆梦机冷冷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那个灰眼睛,消失不到一炷香有余,竟是变得无比难缠。

    空气中有炽烈的梅花香气,陆梦机用脚想想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说,”他讥讽道:“那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是你孪生兄弟?也被你杀了?你们这些玩梅花障的。啧,贵圈真乱。”

    墨索脱一言不发,猛地向他扑去。元婴巅峰的修为让陆梦机不敢轻错其锋。然而在路数上,却明显还是陆梦机更为老辣。

    两人势均力敌,来回之间很快就抛弃了佩剑。陆梦机是妖修,墨索脱是兽人,两人最擅长的都是最原始的打法。

    也是最血腥的打法。

    因着墨索脱修为不稳的缘故,一炷香后,陆梦机明显占了上风。墨索脱被逼一声爆喝,不敌化为兽形,原是一只全身漆黑的豹子。那豹子一对竖瞳中怒火喷薄欲出,只恨不得立刻就与陆梦机拼个鱼死网破,然而想到清珏的交代,却只能暗自忍耐。

    “哟,这是要夹着尾巴跑了?”陆梦机嘴上说着,灵力又是暴涨。

    找不到玉简的主人,倒是可以捉了这手下先充数。

    察觉到了身后的危机,墨索脱向一个方向慌忙不迭跑去。陆梦机微微眯眼,那一处明显有阵法的痕迹。他毫不犹豫上前,正待与那阵法硬抗,蓦地听到墨索脱开口。

    他果然会讲通用语,虽然说起来并不熟练,这句话还是让陆梦机神色骤冷。

    “沐樊在我们手里。”

    “胡扯。”陆梦机瞳孔一缩,下意识去摸肩膀上的剑芒印记,心下只稍安,神情危险至极:“果然是你们在设计阿樊。”

    然而这么一顿,却是给了墨索脱逃离的契机。陆梦机再回过神时,那铺天盖地的阵法已是向他压来。

    他一声冷哼,元后修为运转到极致,一面与阵法抗衡,一面仍不放心的摸出终端。

    三秒,五秒,二十秒,陆梦机的脸上乌云密闭,呼吸逐渐粗沉,直到通讯接通的那一刹才终于落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绪终于平复。

    “怎么想起来打电话?”沐樊的声音很轻,背景带着杂音。

    以陆梦机的性格,向来是直接视讯。

    “信号不好。”陆梦机面不改色道,随手将那阵法中凌厉的剑气阻断。方才因为担忧过重。那原本近不了身的剑芒在他手背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风大。”他又补充。

    他怎么舍得说出实情,让阿樊费心。一面想着,他破阵的速度愈快。那几个搞梅花障的龟缩在这破基地不出来,回头就找人炸了,他现在要立即回到阿樊身边。

    “你那里,是在下雨?”陆梦机问。

    剑峰从来不会下雨。

    “嗯。”沐樊轻声应道:“雨大。”

    s市的暴雨依旧在肆虐,趁着那一声雷电霹雳,沐樊将琉光剑从最后一人的体内抽出。骤然亮起的巷口里,雪白的电光衬得他脸色益发苍白。薄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浅淡发青。

    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是闹市区。

    最后一名死士,与曾经的清珏想的是一模一样的套路——挟持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逼他就范。

    只是沐樊栽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六百年前,天水剑阁内,无数未筑基的外门弟子死在清珏剑下。

    六百年后,琉光剑化作一道青芒被飞掷而出,将那只剩一步就要冲入闹市的死士斩于剑下。

    清珏已经不在蓝星,与跟在他身后的那金丹修士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迹。而沐樊脚下,尸首无声无息,唯有暗香浮动,像是s市今晚绽开的最后一朵梅花。

    沐樊脱力的坐在巷口,右肩的疼痛已经麻木,持剑的左手因为过于用力,五指指尖一片血肉模糊。他是用右手在拿着终端。

    沐樊深吸了一口气。

    “阿樊?”长久的沉默让陆梦机隐隐担忧,他挥剑劈开一只面目狰狞的巨兽,沉声问道。

    沐樊靠堆满碎砖与水泥的矮墙上,努力在眩晕中辨识陆梦机的声音。脑海里有一个注意的焦点,总比没有要好。

    “雨大,信号不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梅花障是沐家与天水剑阁的私事,他永远不会让陆梦机牵连其中。三千年,如同一个死局。多少大能填进去再不能抽身。

    沐樊又坐了少许,用剑撑起身体的重量,几步之后,除了过于苍白的面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重伤之人。

    他需要一个人不停的同他说话,让他还能保持意识与警觉,把取得的梅血带回御虚宗内。

    “怎么了?”他开口,言语温和如常。

    阵法内,陆梦机这才想起他这道通讯打的没头没尾,难免引人怀疑。他心思电转,忽的想到魏舒前日发来的讯息。

    “阿樊,我们又上头条了。”陆梦机正色道,阵法的出口就在眼前,虚空之中压力倍增,竟是不影响他保持语调平稳。

    “因为——那天在影视城?”沐樊问道。他一直走到路口,望见雨幕中的霓虹灯,眼中才像是忽然多了点生机。他又点开终端,在发黑的视线中叫了一辆车。

    陆梦机点头,又厚颜无耻道:“下次给这种三流小报多塞点钱,再和阿樊去电影院游乐场游戏厅星际游轮的时候就不会被拍到了。”

    沐樊微微一笑:“好啊。”

    一两悬浮车停在路边,沐樊报了地址,用最后的意识坐了进去。

    那厢,陆梦机简直兴奋的无以复加。

    阿樊同意了。

    电影院游乐场游戏厅星际游轮,阿樊全都同意了。

    “ybb大厦,c座。会有人在外面等。”

    陆梦机听到沐樊和旁人说道。

    “阿樊还在s市?”他微微皱眉,按照小周所说,他应当还在御虚宗内。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通讯主动挂断的声音。

    一瞬间如电光石火,陆梦机猛地反应过来,神色陡沉。

    出租车内。

    暖气驱散了s市雨夜的寒冷。

    雨刷将整个城市的灯红酒绿抹成一片浮夸的光影。

    司机往内视镜一看,立刻啧啧称奇:“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车内,原本低沉的音乐被切掉,那司机换了个台,正是晚间的娱乐星闻。

    “昨日,影帝陆梦机被拍在影视城内与新晋热搜人物……”

    那司机年纪大了,也不耐听娱乐消息,他一面换台一面开口,试图与唯一的乘客聊天:“你说这陆梦机有什么好,我女儿房间里贴的全是他的海报。这两天还天天念叨什么陆沐cp,简直跟疯魔了一样……”

    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才发现后座竟是半点回应也无。

    他又回头看去,才发现那长得特别好看的小青年已经靠在后座上沉沉睡去,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那司机连忙贴心的调低音量。心中却是感叹,长这么好看,素淡点多好,怎么还涂香水。说不上是什么花的味道,但进门的一瞬,乘客侧过右肩,却是尤其浓郁。

    司机又换了个台,继续听音乐。

    收音机里,木吉他的声音缓缓流淌:“做你的猫,对我使坏,在这寂静的夜……”

    沐樊紧闭的双眼微微动了动,却仍是没有能找回意识,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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