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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香囊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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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竹莹走到那枚脚印前,伸手一比对,便不由地“咦”了一声。这脚印并不大,不过小半个手掌而已,虽然只有足尖的痕迹,但是不难发现,这个白衣人应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双脚极小的女人。

    “方才某见那人动作极快,而且……像是从水池上飘过去的。”官驿小吏看着那脚印,吞了口唾沫,“该……该不是闹鬼了吧?”

    萧竹莹嗅着香灰的气味,只觉得微微有些发眩,她皱着眉头问道:“当时官爷可曾看清,那人向着什么方向离开的?”

    官驿小吏摇了摇头,“当时某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消失了踪影,只知向上飞去了。”随后他又小声说,“娘子还是快些进屋去吧,若是被鬼祟缠上,某可担待不起啊!”

    若是鬼祟,反倒是不怕了。萧竹莹对着脚印轻叹一口气,“官爷无需紧张,鬼神无痕,又怎么会有脚印?此人必定是个凡人。”

    “似……似乎确是如此。”官驿小吏闻言,不由有些窘迫,随即正色道,“这几日城中不甚太平,不知是哪里来了一群流匪,萧娘子需得小心才是。”

    萧竹莹略一欠身,便旋身步入房中,桐香见那官驿小吏抓耳挠腮,轻轻一叹,连忙跟上萧竹莹的脚步。

    “娘子,您说那个影子真的会是鬼吗?”她担忧地将半开的窗户关上,又将屋内的烛台点亮,“此地颇不安宁,奴婢陪着娘子吧?”

    萧竹莹重新在榻上躺下,嗅着慈恩寺香囊的味道,这才觉得心中清明了一些,“那人必定不会是鬼魂,不过此地不太平倒是真的,这两日警醒些吧。”她顿了顿,又问,“方才你们房中可有异动?”

    “并未有什么人进来,奴婢是听见娘子与那位官爷说话,这才起身出来瞧瞧的。”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是娘子不是已经睡下了吗,又是如何听见动静的呢?”

    萧竹莹看了她一眼,心道方才与那官驿小吏说话时,声音确实略大了一些,于是语气中含了一丝歉意,“我也不知为何,突然便醒了。”她望向桐香,“对了,秋娘呢?”

    桐香将安神香重新燃起,笑道:“想来是旅途劳顿,她还在睡呢。”

    萧竹莹若有所思地看着香炉里升起的白烟,过了会儿缓缓道:“这香味道不好,撤了吧。”

    桐香微愣,“往日在府中,娘子便是用此熏香的,今日怎么……”她迟疑了片刻,见萧竹莹神情似有不悦,于是只得将香炉撤了下去。

    萧竹莹看了着她忙碌的背影,轻声道:“今后莫要再用香了,怕是越发安不了神。”

    桐香叹了口气,“想来是娘子今夜受惊的缘故,奴婢闻着但是很舒服呢。”

    “你们房中今夜也点香了?”萧竹莹眼中微闪,皱眉道。

    桐香点了点头,她看着面无表情的萧竹莹,心中突然一颤,刚想开口,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待萧竹莹再次醒来时,窗外天已大亮,她长吁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香囊之上,她缓了两息,伸手将它拿起。

    自从得了这只香囊,她便时常戴在身上。毕竟这称得上是萧十九娘最得体的配饰,其次也是为了让周围人知道她对独孤氏的敬意,也正因为这是萧府内得的赏,因此她从未仔细研究过它。

    萧竹莹将香囊左右查看了一番,便去解它的系扣,同时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这系扣瞧着极为普通,但是将最外侧的几条线抽去后,便呈现出另一番景象。镇魂扣,束魂缚魄之结,虽然不过是丝线缠绕,其威力却等同掌上阵法,唯有精通幽冥之术的人才可制成,因此绝非寺庙庵堂的和尚与尼姑所为。

    她熟练地扯开最后一根丝线,随后便察觉到有一股力量自香囊中溢出,这股力量并不强大,甚至可以用微弱二字形容,然而在它漫过指尖时,萧竹莹突然颤抖起来。

    这是……鬼差之气!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香囊,耳畔一阵蜂鸣,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孟奇玥?”

    握着香囊的手一抖,香囊中便咕噜噜滚出两只圆球,萧竹莹连忙伸手接住,随后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只见圆球皆十分微小,泛着黑棕色的光泽,它们混在慈恩寺的符纸之中,显得十分不起眼,且香囊因夹杂金丝,故而质地略硬,若非将它打开,根本无法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萧竹莹将圆球放在鼻下轻嗅,一股土腥味夹杂着熟悉的气息传来,她的眼中立刻划过一丝讶然。

    这个味道,显然是至阳之人的墓土与刚死之人的血混合后,又加入了鬼差之气所呈现的味道。至阳至阴,得了一分人气,又含了一丝幽冥之息,难怪此前她会觉得这个味道熟悉。

    “她的气息怎么会在这香囊里?”萧竹莹盯住眼前的圆球自言自语道,“又为何费尽心思,做这奇怪的物什。”

    至阳之气……萧竹莹看着房内雪白的墙,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娘子,该起身了。”此时,桐香自房外推门而入,见萧竹莹正坐在榻上,微微一愣,“娘子,原来您已经醒啦。”

    萧竹莹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辰了?”

    桐香笑道:“已是酉时了,若娘子再不起身,怕是晚膳也赶不上了。”

    “酉时?”萧竹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竟是这么晚了?”

    桐香将手中的铜盆摆在案上,随后一边拧帕子一边叹道:“正是呢,想来是昨晚这一番折腾闹的,不过秋娘说,娘子若要睡,还得先用膳才行。”

    萧竹莹接过滚热的帕子,“秋娘呢?”

    “她在楼下布膳呢,先前曾上楼来瞧了娘子几次,可是娘子未醒,这才先寻吃的去了。”桐香嗤笑道,“娘子好睡,可怜了奴婢这一对耳朵,快被秋娘念叨出茧子来了。”

    她顿了顿,又气道:“这里的官驿小吏也是狗眼看人低,秋娘让奴婢去取些茶叶来,好让娘子起身后喝,谁知那小吏竟对我说,此处只有寻常茶叶,可是奴婢分明瞧见他方才将一壶极香的好茶送进了一号房的。”

    一号房的汴州小吏,听闻自前日下午起便不曾露面,所用膳食亦皆由官驿小吏送至房中,因此其他人也并未见过他。

    萧竹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也不说话,她迅速地净了面,又由着桐香梳了个螺髻,便下楼用膳去了。

    一楼的情形与昨晚一模一样,狄仁杰仍旧坐在原先的位子上饮酒,官驿小吏则在他不远处冷视,而司马彦竟然也在角落的位置上喝茶,见到萧竹莹小楼,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萧竹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司马彦,便在昨晚的位子上坐下,谁知还未等她接过秋娘递来的筷子,便看见下一瞬狄仁杰站起身向她走来,“萧娘子。”

    萧竹莹略带惊讶地望着他,于是也起身略行一礼,“狄判佐,不知有何事?”

    狄仁杰清隽的脸上露出愧色,作揖道:“昨夜醉酒,生怕冲撞了娘子,故而并未向娘子道谢。”

    原来是为了昨夜之事。

    萧竹莹笑了笑,“不过小事而已,只是狄判佐也莫要多喝才好。”

    “某并非贪酒之人,只是这酒乃已故家兄最爱,所以多喝几杯,以此缅怀而已。”狄仁杰叹了口气,眼底尽是伤感之色。

    萧竹莹不由想起昨日官驿小吏所言的“歹毒弑兄”,心道凡人之事果然错综复杂,她微微垂下眼帘,“狄判佐节哀。”

    二人略一寒暄,狄仁杰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萧竹莹略吃了几口,就觉得没了心情,她看着官驿外渐渐昏暗的天色,心中微动,当下手在桌下一翻,便有一股冷气自下往上传来。

    果然。

    萧竹莹脸上浮出一丝喜色,刚想开口吩咐桐香和秋娘回房,就听见一个虚浮无力的声音传来,“听闻昨夜官驿中……闹鬼了?”

    眉心微微一跳,萧竹莹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子,心中暗骂:这人来去无声,不做鬼差当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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