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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香茫然地看着自家娘子的脸,有些不解道:“娘子为何突然问这些?奴婢听闻秋娘是茵娘的陪嫁侍者。当年随茵娘一同嫁入府中的侍者共有两位,其一便是秋娘,她是弘农杨氏在茵娘出嫁前些挑来伺候的,另一位名唤春娘,据说是自小跟随茵娘的侍婢,来到兰陵没过多久,就染病亡故了,之后便只有秋娘一人伺候。”
萧竹莹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也有十余年了。”
她的眼中划过一丝疑虑。
“你去瞧瞧,除了上次你们拿来给我看的物件,可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和银两?”萧竹莹见桐香更加疑惑,于是解释道,“下个月就要离开兰陵前往邢州,路途遥远,其中变数众多,母亲想来也不会再赏其他物件给我,若是不将值钱的尽数带了去,恐怕难以应付万一。”
桐香闻言,连忙点头称是,忙忙碌碌地在屋中翻找,不消一会儿便拿了几件东西摆在萧竹莹的榻上,“娘子,东西都在这儿了,旁的就是些许衣物,再无别的物件了。”
萧竹莹见榻上摆着的不过是几两银子,随后就是一把团扇和和几本书,她皱着眉头拿起那把团扇,眼中有锋芒划过。
只见团扇细细的竹柄上系着一只同心结扇坠,丝线如同麦穗一般柔顺地垂落,扇面则是一种翻着淡金光泽的半透明布料,一只鹅黄小蝶飞舞其上,奇怪的是,这小蝶并非是绣上去的,同样也不似画上去的模样,而是由多彩的细线组成,融在布料之中。
“娘子,往日您可不喜欢这把扇子,这会儿倒是瞧了这样久。”桐香在一旁轻笑道。
萧竹莹奇怪地摸了摸蝴蝶,“这黄蝶是怎么弄上去的?”
桐香道:“奴婢曾听茵娘提起过,这种技法名曰缂丝,原本是毛织的多一些,十余年前才开始用于丝织的。据说以此技法制成的织品,正反两面如一,相邻两色的轮廓间并不相连,若是对光而视,便可瞧见其中的点点空隙。原本长安城中也寻不到几把这样的扇子,这几年各坊才有得卖呢。”
萧竹莹将扇子翻了翻,又对着烛光细看,果然如她所说,不由赞叹,“果真精美,我原来为何不喜欢?”
桐香疑惑道:“娘子不记得了吗?娘子曾说这蝶画得不够细致,但当年郑郎君不过十二岁,自然比不得各坊的画师。”
萧竹莹放下手中的扇子,“郑郎君,可是几日前你们提到的,前来府上拜会的那位?”
“正是,当时郑郎君见有蝴蝶停于娘子的襁褓之上,便将此蝶画了下来。茵娘不知为何就求了郎君,请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织娘做了这幅扇面,又缀以湘妃竹,当作娘子的满月礼。当时请郑小郎君前来观看时,他还捧着扇子赞不绝口呢。结果娘子不喜欢,就收了起来。”桐香叹道,“好歹也是值钱的物件,奴婢想着,娘子若是不愿留着,倒不如卖了换些银子。”
萧竹莹看着那只鹅黄小蝶,不知为何心中微动,当下道:“罢了,既然是母亲赠与我的,那便留着吧,也好做个念想。”
她又拿起那几本书,随手翻阅了几页,只见上面尽是一些琐碎文章。萧竹莹在阴司时,也曾听那些被羁押的魂魄颂过其中几句,深知大多是黯然伤悲之类,顿时倍感无趣,便顺手放下了。
桐香又吃惊道:“娘子自醒来后,便于往日大不相同,这些个可是您平日里最喜欢的书呀。”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竹莹已对萧十九娘了解了不少,她看着这些已经被翻得有些破烂的书,不由喃喃道:“还不是被这些书害的。”
桐香虽不解其意,心中却是很高兴。从前娘子总说她不解文趣,为此罚她抄过好几本诗词,以至于如今一想到这些,她便觉得头疼,如今娘子转了性子,想来也不会让她再去抄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句子。
萧竹莹伸手拿起一锭银元宝,她在阴司看得最多的便是冥币,人间的货币倒是从未见过,如今放在手中,才发现竟是这样沉。
“这些银两能买多少书和扇子?”她数了数,一共有六锭银元宝,一些碎银和九贯铜钱。
桐香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心疼起来。娘子平日里何曾问过这些?如今不仅被逼得离开萧府,还得为生计忧虑,但她转念一想,到时若是能做小氏族的主母,这些也是要学的,于是耐心道:“娘子,这里的每一锭银元宝为五两,加上碎银,一共是三十四两白银,而这一贯铜钱是一千文,所以共是九千文,如今兰陵市集中,一斗米是七文钱。”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这些书,其实并不贵,何况娘子的书大多是从族中取的,倒是这把扇子,若说起郎君给过娘子什么物件,能比得上十四娘的那些宝贝,便数这把扇子了。”
萧竹莹重新将那把扇子拿起来,“没想到这小小的扇子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桐香抿嘴一笑道:“自从娘子大好之后,不仅性子变了,就连喜欢的东西也变了。”
“你是说我不如从前了?”萧竹莹斜睨了她一眼。
桐香连忙摆手,“不不不,娘子如今是福星庇佑,怎么会不如从前呢?想来茵娘知道了,也会高兴的……”说着,声音却低了下去,末了又小心翼翼地窥着萧竹莹的脸色。
萧竹莹知道她向来口快,这会儿正担心触着自己的“伤心事”,于是毫不介意地一笑,“你将这些东西全都包在一起,启程时莫要丢了才好。”
桐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她正欲转身,却又被萧竹莹一把拉住,回头一瞧,只见萧竹莹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事,莫要让任何人知晓,连秋娘亦是如此。”
这里不过是一些银子、书籍和一把扇子,虽说是值钱的东西,但远比不上萧府中珍藏着的各类宝贝,且当初郎君赏赐时,也是阖府尽知的,如今为何要如此遮掩?桐香虽在心里偷偷嘀咕,却也并不道出,应了声就匆匆离去。
萧竹莹看着桐香远去的背影,微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那把扇子上……
“郑氏的小郎君么?”她喃喃道,“看来是个人物……”
萧竹莹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一只停于窗前的白蝴蝶上,只见蝴蝶自半开的窗扉间慢悠悠地飞了进来,雪白的蝶翼不断扑扇着,慢慢向着桌上的药碗飞去。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这几日,张齐光日日都来诊脉,因为她身子恢复得快,所以几乎每隔一日便会换一个方子,而静思园和房氏的惠宁院、萧嘉柔的藏珍苑不同,是没有单独的小厨房的,因此她的药一直在府中的大厨房煎制。
当然,尝过几次后,萧竹莹就确定,人间的药物没有一味是好喝的,当下便屡次将秋娘支走,再伺机将药汁倒在后窗下的花圃里。
萧十九娘的身体虽弱,却也不过是一些擦伤罢了,那日让她吐血的,是阴气带来的内伤,而这是凡间药物所无法医治的,故而她更没有必要去喝这苦得令人发抖的药了。
“难道是蜜香味太重了?”萧竹莹见小蝶不断围着药碗旋转着,奇怪道。
小蝶绕了几圈,慢慢在碗沿上停了下来。萧竹莹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禁不住蜜香的诱惑,甘愿去品这苦药吗?然而不过两息,萧竹莹的神色便凝重起来。
只见小蝶原本不断扑棱的翅膀动得越来越慢,渐渐僵硬起来,很快就直直地坠到了碗里。
萧竹莹连忙从榻上起身,快步走到桌前,她牢牢盯着那片漂浮在棕褐色药汁上的雪白,内心不禁闪过一丝不解。
萧十九娘生性柔弱,平日里不喜与他人来往,却毫无先兆地死去,而自己不过来到人间半月,除了那次前往孤院,便没有其他行动。若说是因为那夜的事,让什么人盯上了她,倒是可以以此解释,然而为什么会有人要杀萧十九娘?
她原本以为,茵娘和萧十九娘之死不过是后宅妇人之间的争斗,可是现在想来并非如此。在原主的记忆中,茵娘出身弘农杨氏,是武后之母的娘家侄女,弘农杨氏虽说不如萧氏一般家世殷厚,却也并非等闲之辈,想来后宅之术也是层出不穷,茵娘亦非笨人,纵然不会去加害别人,却也不会任由嫡妻摆布。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丝毫没有起疑,饮下了那杯毒酒?
又是什么原因,让隐藏在萧府中的人锲而不舍地杀她?
萧竹莹皱着眉头回忆着,梦中的情节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
那只腰扣。
萧十九娘的记忆中,她在那个院子里只触碰过那枚腰扣,而数日之前的夜里,她也曾拿起过它,莫非那只腰扣有什么古怪……
突然,萧竹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她微微低下头,只见一根细线已然从她后背刺入,当胸穿过,正在她的眼前发出幽绿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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