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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刘大娘见天絮叨她儿子不好,其实心里骄傲着呢。她儿子刘浩,那可是全村最多的人。从儿子出生那一天开始,她男人就教导孩子要,即使十年运动风声那么紧,他男人也是带着孩子偷偷在家,晚上不敢点灯,便借着月光读,最后把眼都读近视了。
十年运动结束了,刘大娘本想让他儿子去村里教个书,当个先生,没想到人家死活不干。大小伙子在家,农活干不了多少,净研究些连他爹都不懂的书了,这才惹“恼”了刘大娘。
“娘,你刚才跟谁说话呢?”刘浩从心里感激爹娘,从不顶嘴,她娘一数落他,他就转移话题。
不的就是玩不过的,刘大娘次次都上套儿。
“以前住咱家隔壁的老陈的闺女跟小儿子”,刘大娘果然不骂他了,叹了口气说道。
“老陈两口子也走五年了吧,留下一对儿女真可怜人”,刘浩很明白什么样的话题能引起农村中年妇女的兴致,便拣着这些家长理短的说给刘大娘听。
“可不是?他大娘郭春花真不是个东西,就差点没把这俩孩子折腾死!还好大家伙帮衬着,让她们把家分了”,刘氏说起来咬牙切齿的,说起这事儿,她都恨的慌。
刘浩本来只是逗逗自己的娘,让自己少挨几句骂,没想到听他娘这么一说,还被勾出了同情心。
“她们才多大就分家?”刘浩扶了扶眼镜,不可思议地问。
“大的才十六,小的六岁。苦啊,这不刚回来又出去了,八成是出去找吃的了,这大冬天的,难熬啊!”刘大娘整理好了最后一堆草,刘浩则站在旁边若有所思。
这边陈秋带着小勇来到了山上,心想着先挖点能吃的,填饱肚子下午再来拾点枯枝稻草。
山上的蒲公英果然没人要,姐弟俩才挖了小半篮子,就没力气再挖了。陈秋饿的两眼冒星,小勇也东倒西歪的快站不稳了。
陈秋决定先回家安慰一下肚子,不然一定会再度死去。
姐弟两个艰难地走回家,刚进门,刘大娘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半大篮子。
“小秋,我给你送了些东西来”,陈大娘拿下胳膊上挎着的篮子,笑着说。
“啊?”陈秋很不好意思。平白无故的,她怎好白白要人东西?
刘大娘看出来了,赶忙说道:“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你别嫌弃就行,这篮子也给你了,我们家老头子会编”。
陈秋一看,里面有一小袋玉米面,一些盐,大约十公分高的小瓶子里装了一些油。还有火柴!这真是观世音下凡救命来了!陈秋眼睛瞬间蒙上一层雾。
眼瞅着这孩子都快哭了,刘大娘慌了:“小秋,你别嫌弃,我们家那儿子不干活,他见天在家不知道瞎琢磨什么,要不然……”刘大娘语无伦次。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刘大娘,您一家都是好人!”陈秋赶忙摸了摸眼泪,心里也有点乱,不知该怎么感谢人家。
她本来打算,把蒲公英蒸熟了吃了,先填饱肚子就行了。没想到,刘大娘竟然给她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
然而这还不算完,刘浩抱着两捆稻草从外面进来了:“娘,你忘拿稻草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刘大娘一拍额头,“没个草可咋做饭?”
陈秋一看进来的人,心想果然是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真是句名言。
刘浩虽然身穿旧衣,但干净整洁,面容黑瘦,但眼睛里有神,腰身也不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那般佝偻,真应了那句话:主要看气质。
“谢谢刘大娘,谢谢哥哥!”千言万语,陈秋此刻只能说谢谢,但日后必涌泉相报。
“谢啥,还哥哥呢?人家这么大都早当爹了,他倒好……”刘大娘又开始了。
刘浩一看情况不好,赶紧拉着他娘走了,边走边回头示意陈秋赶紧做饭。
看着刘大娘送来的这些东西,陈秋心里暖暖的。
有了这些就好办了,她把蒲公英切碎,跟玉米面混在一起,加了一点点油盐做了一小锅野菜窝头。打开锅盖的一瞬间,白白的水汽混合着香味飘满了屋子,陈秋深刻的体会到了“人间烟火”这四个字的含义。
小勇闭着眼睛在这烟雾里打转,他太高兴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锅窝头可以吃。
“吃饭,小勇,吃的饱饱的,一会咱们还要出去呢”,陈秋盛了一大钵放在小勇面前。
小勇哪里舍得吃?拿起来闻了又闻,仿佛闻一闻就饱了似的。
“趁热吃,以后姐姐还给你做”。
听了姐姐的话,小勇大口大口吃起来,一会儿站起来吃,一会儿躺着吃,一会儿狼吞虎咽了,一会儿又噎着了……兴奋地不成样子。
终于吃饱了!
吃饱饭对他们姐弟来说,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稍一歇息,姐弟俩又挎着篮子拿着绳子上山了,这回篮子可是新的了,又大又结实。
到了山上,小勇卖力地挖着野菜,陈秋就在收拾枯枝稻草。俩人吃饱了越干越有劲,别看穿的单薄,小勇鼻头都开始发亮了。
“啊!”冷不丁,陈秋突然叫了起来。
小勇被吓了一跳,放下锄头赶忙跑到姐姐跟前,“咋了?咋了?”
“鸡蛋!”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小勇也大声地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拍手,一蹦三尺高。
是一窝鸡蛋。小勇眼里放着光,轻轻地走上前,慢慢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表皮有点发白的鸡蛋,用手摩挲着。
“姐姐,真的是鸡蛋”他心里乐开了花,眼睛里也露出几分贪婪的目光。
他已经好几年没尝过鸡蛋的滋味了。
“这哪来的鸡啊?是别人家的吗?”小勇不解地看着陈秋。
“看这颜色估计是野鸡蛋”,陈秋抿了抿嘴,“对了小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这大冬天的,很少有人愿意往山上走。大家基本都是秋季收获了粮食,攒足了稻草冬季用,最多也就是拿着锄头去地里看看麦子。这里有鸡蛋的事,应该没啥人知道,要不然也轮不到她来捡不是?
陈秋数了数,竟然有8个!
她麻利地把这些鸡蛋一个一个地放进篮子里,下面垫上蒲公英,中间放上鸡蛋,上面再盖一层野菜,这下没人能看见了。
陈秋又看了看四周,见这附近散落有几根鸡毛,她忙把鸡毛捡了,扔到别的地方,又扯了几把干草盖挡住了鸡窝。野鸡应该会再来这里下蛋的吧,这里也就能成为她的“秘密小金库”。
赶在太阳下山前,陈秋捆好了稻草,带着小勇拿着篮子下山了。路过村里,正好碰见了在村头晒太阳的胖婶子。
“婶子好”,陈秋打了声招呼。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胖婶子边吐着葵花籽皮边问。
“我们去挖了点野菜,拾了点柴火”,陈秋回答。
“这能吃啊?郭春花这个黑心烂肠子的!”胖婶子看着陈秋篮子里的蒲公英,狠狠地啐了一口!
“没事,婶,能吃!”陈秋没有停下,边走边说。小勇紧随着姐姐。
“可怜的孩子”,胖婶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地道,往嘴里又塞了一个葵花籽儿,接着吐。
陈秋刚进家门,小勇就拿门栓把门掩上了。见状,陈秋先是一愣,又会意地一笑,这孩子,心思还挺多。
他们拿着鸡蛋来到里屋,找了一个小簸箕,先垫上一些破布,再把鸡蛋小心地放上去。每个鸡蛋陈秋都擦得干干净净,这可是精细粮,金贵着呢!今晚就给小勇煮上一个,补补这小身子。
剩下的嘛,陈秋盯着思索了一会,便去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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