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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个年代,不管在哪个国家,不管在哪个地方,医院永远是销金窟。随着医疗平水的不断提高,医疗成本也在随之提高,头疼感冒花个几百块不叫什么,只有住进那些重症监护病房,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在京城北某座顶级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里,王天一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在床上躺着一个神色安祥的病人,在床边摆满了各种监测生命指数的仪器。
床上的病人是男的,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两眼紧闭,好像剑一样的双眉中间蹙着两道褶皱,自从王天一见到这人的那天起,这两道褶皱就一直存在着,似是有什么永远化不开的忧虑缠绕在那里。
这是他的师父无明。无明只是师父的一个号,师父不僧不道不俗,外人称他为无明大师,而他叫师父,除此之外,师父再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王天一一直觉得师父的名号起得非常对,在他眼里,师父就是没活明白!
若有人问他天下有好人吗?他一定会回答是师父。若有人问他天下有傻人吗?他也会回答是师父。
古代有侠客,为国为民行走天下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王天一就当是小说中杜撰出来的人物,是小说作者在愤世嫉俗时运用对比手法刻意编造出来的典型而已。然而当他遇到师父后,才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
师父道行很高,具体有多高,王天一无法说清,反正在他心里,像天机子这些所谓的大师,就是拍一百匹马也追不上师父。师父道行高,却从不给人看相、作风水,要知道,在阴阳师这个行当里,看相、作风水是最好挣也最来钱的活计,但凡会背几句易经、道藏的就能靠此吃饭。
师父只干大事,偶尔也做些小事,但无论大事小事,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那一年师父带着还年少的他云游到河南的一处山村,无意中发现村中的坟地有问题,那处坟地刚好处在三阴之地,所谓三阴即风阴,水阴和地阴。是一处两山形成的风口,山体挡住两侧阳光又有地下河的地方,就算是三伏天日头最烈的午时,阳光也照不到那里,再加上地下河潮气的滋补,从两山之间吹过的带着附近水稻田的湿风,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九阴凶地,但时间久了也可能会生出事端。
师父便去找村长想让大家迁坟。坟岂是随便迁的,费时费力费钱不说,在思想守旧的村民心中,是对祖先的不敬,打扰祖先休息。村长看师父身上衣服虽然不伦不类,但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京腔,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婉言谢绝了师父的好意。结果师父又提出一个建议,把坟地两边的山体炸掉,再把地下河打通。
村长脸当时就拉了下来,觉得师父不知好歹,直接让人把师父赶了出来,并扬言再来捣乱,就以宣扬封建迷信的罪名把师父抓起来。
若是换作别人,事情到此也就该结束了。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心意已到,人家不领情,那也算尽足了一名阴阳师的责任。
只可惜师父不是别人,师父知道,这块坟地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若不出事还好,若真出事就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可以了结的。
见明的不行,师父就来暗的,趁着夜色已深,村民都睡着的时候,师父带着他竟然去刨人家的坟。这个山村虽说不大,但也存在几百年,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头有上百个,师徒二人刨了一夜也不过挖了四个坟。而到了白天,师父带着他抱着这四个坟的尸骨,另寻了一处风水地,重新给人家下葬。
就这样,晚上刨坟,白天下葬,说是两人干的活,但王天一当时年纪小力气也小,再加上道行浅精力不够,所以几乎是师父一个人干的,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好在坟地离村有些距离,边续干了几天也没有被村民发现。
然而事情最终还是没能圆满,就在第十天,村里忽然去世了一位老人,村民抬着棺材去安葬时,发现了坟地的变化。后面自不用说,晚上再去刨坟的师徒两人被愤怒的村民堵在坟地,无论师父如何解释也无用,身上反到挨了几锄头,幸好王天一年纪小,只挨了几棍子,不过即使如此,师徒两人也是受伤不轻,眼瞅着越来越激奋的村民大有打死两人之势,师父不得不向祖师诚心告罪一番后,使出点符成兵的道法带着王天一逃了出来。
不过经此一闹,村民怕师父还惦记他们的祖坟,竟连夜将自家祖坟移到另一处隐蔽之地,也算是避过一场不知何时会发生的灾祸。
类似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不少,这也是师父没有朋友的原因。人交朋友无外乎两种原因,一是志趣相同,投脾气,而像师父这种动不动就挨顿嗓,甚至挨顿打的志趣,又有谁和他投脾气?第二种是有所图,可师父不看相,不测风水,不断官财,谁又能图他什么?
如今师父躺在病床上,除了王天一和胖子,也就只有医院的护士和医生来这里看他,护士和医生来是因为职责所在,胖子来是冲着兄弟的面子,可以说,师父是个可怜人,若他王天一不在,师父就算是死了都没人替他收尸。
‘啪啪’王天一正看着床上的师父发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难道真有人来看师父?王天一愣了一下,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外面之人,心中哀叹一声。
一名圆脸小护士站在门外,探头朝着病床上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探视时间到了,该锁门了。”
“知道了!”
王天一点点头,正要关门,小护士的声音又响起。“他的住院费该交了,帐上的钱今天就已经用光了。”
王天一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明天再交行吗?”
“可以,不过明天是最后期限,不然就要停药了,你可别忘了!”小护士看看穿着并不体面的王天一,理解的点点头,随后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一句。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忘的!”王天一感谢的朝小护士露出一个笑容,关上房门重新来到床头,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师父,叹了一口气。“师父,您告诉我,人不能贪财,够吃够活着就行。可是现在呢,您为别人辛苦半辈子,却连个住院钱都没有!现在我不得不贪财了,您可不要怪罪我,因为有钱我才有师父,没钱我连师父都没了!从小我就是孤儿,您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亲人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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