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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是什么?你相信命运么?”
陈浩抬起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道士,想不明白这个笑眯着眼睛的的家伙要说什么。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你说说是什么道理?”
老道士捻着下巴上仅有的几根胡须,也不看陈浩,自顾自的胡言乱语。
陈浩恨恨的将手收了回来,站起来,瞪了一眼这个不修边幅,一身油腻道袍,背着桃木剑的道爷,低声道,“道爷,地上就五毛钱,你老人家大人大量,还是高抬贵脚,做个好事,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老道士并不松脚,呵呵一笑,“年轻人,你这是要和我比惨么,老道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你听这肚子都在咕咕的叫唤呢!”
说完,还故意的抖了抖那宽大道袍下的大肚囊。
陈浩无语,见过无赖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家伙。
同时也恨自己慢了一步,没能抢到地上的硬币。
要是用自己半个多月的城市生存经验来看,五毛钱可是和五个易拉罐等价的,也和自己两小时的工钱是等价的!
老道士看着对方的吃瘪表情,哈哈大笑。
“年轻人,不要以为捡到钱就是好运气。别人丢钱了那叫倒霉,你捡起来就是承接了这份因果,霉运也因此传递到了你。老夫我今天做个善事,帮你度过一劫,你该感谢我才对!”
随即脸不红心不跳的弯腰将踩在麻布鞋下的硬币捡起,揣在了兜里。
陈浩皱了皱眉头不想答话,暗道这个家伙抢走自己的一天的饭钱还说的这么有理,当真是无耻至极。
老道士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依旧哈哈大笑着,一扬袍袖,潇洒而去。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陈浩目视着这个一身疯癫落脱,麻屣鹑衣的老道士离去,恨恨的咬了咬牙,随即又加入捡矿泉水瓶的大军中。
老道士说龙生龙凤生凤……
老道士说皇帝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太子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老道士说有钱人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富二代,鲜衣怒马一掷千金……
可陈浩却没有这样好的命,生长在八十年代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初中还未毕业,便从家中跑了出来,偷偷的爬上一路向北的火车,来到了这个热闹繁华的大城市----天府。
以往念书的时候迷恋超级玛丽、俄罗斯方块、坦克大战等,十岁不到便离家出走,和村子里的二狗子蹬着祖传的的飞鸽自行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镇上,玩了一天的游戏机。
起因是二狗子从家里拿了十元钱,而自己和他是好兄弟,有好处从来都是对半分的;结局是二狗子被他父母来了个双人接力赛混打,而我却迷上了小霸王游戏机。
至于学习成绩,陈浩从来都是倒数第二名。
倒数第一名是二狗子,性格不赖,就是有些傻,老喜欢抄陈浩的答案,重点还是一字不差的抄。
终于混到了初中,青春期的荷尔蒙开始分泌,陈浩开始好奇班里的异性,而二狗子依旧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坐在自己前排的杨小花长得挺好看,白皙的皮肤如同牛奶一般,圆圆的脸蛋上,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的琼鼻,还有一张樱桃小嘴,每次都是微微的嘟着,很是勾人心魄。
每次上课时,陈浩总喜欢摆弄她落在自己桌子上的发梢,只不过是偷偷的。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杨小花对这个略微矮胖、又有些贪玩的家伙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班里的学霸。
学霸成绩好,关键人还长得帅气,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陈浩却很讨厌他,因为学霸除了学习成绩好外,尽然游戏机也比自己打的好,这让他很受伤。
争夺杨小花失败,游戏又没情敌玩得好,成绩也差劲,陈浩自感无颜面对家中父老和辛苦教育自己的老师们,便辍学回家。
在自己村子里,能读完初中的孩子很少。
很多人到了十四五岁,便离开了学校,去沿海一带打工。
过个四五年回家,争气得就能挣点钱在家里盖个房子,买一头老牛,娶个隔壁村子里的媳妇,生几个娃,生活过的还乐呵。
陈浩也想出去,但是手里没钱,也没有熟人。
离家前的半年时间里,父母安排陈浩跟镇子里的一个老铁匠打铁,几天下来,就烦了。夜静人眠的时候,陈浩放下铁锤,仰望星空,就开始迷茫自己的未来。
书是无法回去读了,和杨小花也从此没有未来了。
跟着老铁匠打铁,陈浩总是不由的想起他的“豪言壮语”。
“你打铁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
“赚钱为了什么?”
“为了娶媳妇。”
“娶媳妇为了什么?”
“为了生孩子。”
“生孩子为了什么?”
“接替自己打铁赚钱。”
……
这便是轮回。
陈浩不甘心过这样的生活,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一个铁匠或者一个农工。索性在大年初一,给父母留下一张歪歪扭扭的“离家书”,怀里揣着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再次离家出走。
大年初一,车站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陈浩怀揣着八十八块钱,爬上运煤的火车,一路兴奋的到了天府市。
城里,年味正浓,燃放炮竹声不绝于耳,五彩的霓虹闪烁不停,远处的房子里还回荡着阖家欢乐的幸福场景。
陈浩转了好久,方才在一处巷子里长了一家可以住人的旅店。
……
这一天晚上陈浩刚从游戏厅回来,就看到小旅店的老板娘站在门口大骂,“你两天死哪去了,连房租都不交,还要老娘念着,要是再拿不出钱来,立马滚蛋!”
陈浩摸着口袋了仅剩下的几个硬币,讪讪一笑道,“老板娘,我马上就找好工作了,你宽限两天……”
身材肥硕的老板娘单手叉腰,伸着涂满殷红指甲油的手指吼道,“你这种谎话老娘见多了,没钱立马滚蛋。!”
很快,陈浩就看到自己的帆布包被扔了出来,里边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哐当……”
老板娘狠狠的关上门,趿拉着赤红拖鞋,头也不回的离去。
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刺耳欲聋,也像一根刺扎进陈浩的心里。
满眼繁华过去,陈浩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
有钱吃喝拉散都没有问题。
没钱却是难倒英雄汉。
几天过去,八十八元钱就剩下八毛八分钱了,连吃饭都够呛,更不要说住店了。
想到这里,陈浩欲想哭,离家之前,想好先找个管吃管住的工作,工资拿个三五百就行,有时间了再去泡个漂亮的小妹子,过一把传说中城市人的生活。
但是在事实面前,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真该出去找份工作了,管吃管住再给点工资够打游戏钱就好了……”
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陈浩拖着帆布包走在苍凉的大街上。
坚硬的城市没有柔软的生活,当夜幕低垂、饥寒急迫的时刻,就会感同身受。
陈浩默视着千家灯火,万家炊烟,想象着以往与家人围坐,共进晚餐的温馨时光,才发现自己距离这个城市还有很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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