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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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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修仙,在王桐看来真的是一件很模糊的东西。

    他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修仙的大世。

    光是在三清观就有数千外门弟子,而在外门之上,还有那些所谓的精英,几十内门弟子。三清观在镇南关附近算是最大的宗门,从五品,宗门排序,一品为极。从五品就是勉强到了五品宗门的意思。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来到了这里,全新的环境,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之前在南林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发呆,因为除了发呆,他感觉自己蠢笨的脑袋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如果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是蠢笨的,那大概他还没有到达无可救药的地步。

    王桐感觉既然自己现在脑子很蠢,身体还被确定是什么绝脉,那他就不应该懈怠。

    于是陈白自然而然的就在卯时被吵醒了,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这一定没有超过卯时一刻,陈白暗自想到,他看了看天色,月亮还没有完全隐去呢,揉揉惺忪睡眼,他就看到了王桐。

    王桐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他捂着嘴巴,瞪着眼睛,另一只手还不住的往身后藏着什么。陈白迷迷糊糊,一般他要是被谁吵醒了,一定会大发雷霆,他的爱好是懒,兴趣是睡觉,这两件事都快要成为他的命根子了。

    可是看到了王桐,他竟然有种没有办法发火的感觉,毕竟王桐现在的样子……有些可爱。

    王桐那么高大的身子,自然是能够藏得住身后的东西的,陈白有些想要发笑:“藏什么呢?”他问道,刚刚问出来,他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因为他看到了王桐身前有一把断掉了一半的斧头——斧头的部分在地上,那么不难猜,王桐手中拿着的一定就是斧柄了。

    王桐自然能够感受到陈白的目光之处,他有些促狭,有些羞赧:“我,我……”他皱着眉头,手指指着地上的斧头,这个时候他用的是伸到后面的那只手,所以手中的斧柄就露了出来。这个时候的王桐有些手忙脚乱:“我不是很懂要怎么弄,而且也不知道要把这些木头弄成什么样子,还怕弄醒你……”王桐一口气说了许多,让陈白笑的更厉害了。

    “没事,这东西多得是。”陈白说了一句话总算是让王桐停止了道歉。

    “啊……那也是弄坏了……”王桐还是很抱歉的样子:“你知道我应该把这些木头弄成什么样吗?”陈白注意到王桐的措辞了。

    “首先你得记住,你要做的是‘劈柴’,还有不用太精细,弄得小块一点就行了,斧子会用吗?”陈白忍着笑,有王桐这样一个人在,他大早上被吵起来也不算吃亏。

    “会……”王桐犹犹豫豫的想了想:“不会。”他紧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不用斧子也能把它弄成小块的,而且快一点。”王桐说着就将一块圆木拿了起来,他的手很大,手指也很长,这块圆木高一尺,宽半尺,他手指只是一用力,就将这木头按碎了。好像这木头不是木头,而是昨晚陈白变出来的雪做的一样!

    “嗯?”陈白立时感觉不对,他这才想起来,昨天在山道上,好像王桐也做出来过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很轻易的就追上了自己的速度,甚至轻易的就能制住自己。加上要是王桐天生是绝脉——他应该不能修行,他绝对不能修行,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桐这个时候还在喃喃:“我不是故意弄坏那个斧子的。”王桐又拿起一块,很轻易的就把木头弄碎:“我只是试试空挥了一下,然后那木棍就断了,实在是东西不够好。”王桐不知道他说出来的话到底让陈白有多惊讶。

    这斧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三清观所用的东西,就算是柴禾房的斧头也不会是凡物,至少在三清观,本身就有聚灵阵法的情况下,灵气浓郁,一般东西在这放上一段时间,也会变得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比如斧头,就会变得更锋利,斧柄,就会变得更坚韧,衣服虽然不会变得更加光鲜亮丽,可是至少能够有一定的避尘作用。

    世俗间流传的故事,仙人所有东西都是好的,有的时候可能是有夸大的成分,可是故事终归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

    于是乎这样的一把斧子,要说进行法术的争斗有些夸张,可是只是空挥就坚持不住了,说什么陈白也是不信的。他扫了一眼地上被王桐扔在一边的斧子,木柄乌黑,可能是南林乌木,年份不高,可是应该在三清观用了有一定时候了。

    而在王桐手中像是豆腐一样的木料,其实也不是什么单纯的木头,南林的树木,很难砍伐,同时也更耐烧,灵气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不只是让修士修炼,还可以提供给树木成长,南林的灵气很适合植物的生长,南林木就算是用那把斧子来砍,也需要用上很大的力气……

    所以说,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陈白见识过许多使用身体战斗的修士,那些用金刚咒的,用罗汉身的,还有用岩术加持的……也没有见过哪个人有王桐这样的力量啊……

    王桐看陈白有些发呆,他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没啥能耐,就是有点力气,可惜我还是不行,速度太慢,我要是能多出来一双手就好了。”王桐自然不知道,要是陈白来弄,要是有王桐一半速度,陈白也不会懒得去劈柴——时间太长,陈白感觉耽误自己睡觉了。

    “给我讲讲修行什么的成吗?”王桐不是很清楚陈白喜欢睡懒觉的事情,他大概是也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所以想找个话题。

    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有关于修炼的事情。

    看着王桐讲一块木头轻易的用手掰开,陈白认真的思考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比王桐强,他感觉自己是打不过他的,术法无效了,灵气洗练过的身体也不是对手,除了自己比王桐懒以外,好像也只有比他知道的多了。

    这么一想,陈白竟然在“讲”和“懒”之间,果断的选择了“讲”。

    “咳咳……”陈白在措辞,他发现王桐的问题很简单,很“小孩子”,可是竟然每个问题都直接的指向了最本质的东西:“修行一途呢,主要分为三个组成部分。”

    “修为,术法,加持。”

    “修为和术法都是自己的,而加持就是外物。”

    “修为自不用说——”陈白正要略过他认为最不重要的东西,一般人都知道吧,听听长桥下的说书人讲故事都能概括出来一个大体的体系。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需要讲的问题,王桐竟然打断了他的话,王桐有的时候很拘谨,可是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不应该打断别人说话,他很着急。

    “说说修为行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桐说道。

    “诶……”陈白听到王桐的提问,一时间竟然不是很好来接口,他思索了许久,整个柴禾房中都是王桐掰开木头,然后扔在地上,重复的两种声音。

    “修为……修为呢。”陈白终于开口,他也能看出王桐的眼睛看向了他而不是木头,他的眼神很认真,陈白刚刚心中想好的东西竟有点说不出来了,他顿了顿:“修为是可以说是我们的身体吸纳灵气的程度,分阶,有程度之分。”这样急忙之中想出来的解释,陈白竟然感觉自己一瞬间对于修炼有了新的理解,很奇怪,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关的事情。

    “修炼之初,便是筑基,这是修行之途的第一个境界,基是基石,筑造基石,是修炼的根本,不过也有人说这是修炼开始的地方,所以用了如此重要意义的词汇。”

    “灵气在体内流动,被我们的经络吸收,然后储存在小腹,那里是气海,世俗中有人行医使用针灸,也有气海一说。”陈白说道:“气海又可以叫做丹田,万变不离其宗,这些名字的意义就是让我们明白这个位置有多重要。”陈白点了点自己小腹的位置:“这里,储存着修炼得来的灵气。”

    “修为的不同一方面在于灵气的储存,另一方面就是不同的境界,身体会有一定的改变。筑基其实就是身体适应灵气的一个阶段。”

    “我是不是没有办法经历这个阶段?”王桐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因为他都很快自己给出了答案:“绝脉就是经脉不通。或有缺损,或有断裂,然后灵气没有办法流经。所以我没有办法筑基。”

    陈白点了点头:“就是如此,从理论上来说,修仙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至少它的境界不是特别的复杂,筑基之后是开光,也叫作开悟。”陈白正说着,外面竟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人的喘息声,还有哗啦哗啦的水声,然后是人们交谈的声音,木桶碰撞的声音。

    “看来是没有办法好好讲了,一些没有开悟的蠢货来了。”陈白说道,然后他看到了王桐好像很受伤的将手中最后一块木头弄碎。陈白无奈的说:“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悟其实和蠢没有什么关联。”

    王桐的心情基本都会写在脸上,他一下子就没有那么沮丧了,可是还是看着陈白,他身后是一大堆已经被弄成碎块的木头,王桐转眼间至少弄碎了数百块圆木,这是好几天陈白的工作量。活干完了,可是他还是很想听陈白说话的样子。

    “不能讲了,有的东西不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告诉你可以,但是屋子外面有些人不行。”陈白解释道,王桐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不能在外面有人的时候说的意思。

    “出去看看吧。”陈白耸耸肩。“昨晚你来得晚,大概是没有看到我们后院是什么。”

    竟然是水缸。

    水缸很大,竟然和身材高大的王桐差不多高,一群青年人身上穿着汗湿的道袍,肩上扛着两个木头水桶,他们在挑水。

    远处晨光所及,能看到有人在挑着桶走,看来水源是在很远的地方。

    水缸不止很大,也很多,九行九列,王桐还在数的时候,陈白就低声说了:“八十一个。”

    这些青年道士用的水桶也很特别,木板很厚,里面能够装得水也很多——因为桶也不小,可是这样一装,全都是满的话,好像重量就有些吓人了,至少要数十斤,而两个加在一起就要上百斤,这样挑着百斤物什满山的跑,自然是极累的。

    很有趣的是,这些青年道士竟然没有一个是气喘吁吁,至多是一身大汗,不过王桐也注意到,有的人的水桶,只是半桶。

    “就算是多跑两趟,也要有一幅还算是体面的嘴脸吗?”陈白轻声的嘲讽,王桐听不懂,可是不代表这些青年道士听不懂,立时就有人反驳了:“总比你这个整天什么都不做的懒道士强!”

    “懒道士?你倒是看看屋里再说话。”陈白双手一叉腰,竟然底气十足,就好像刚刚那些木头都是他弄得一样。

    有好信的道士水桶一扔,真的去到屋里一看,立刻没话说了,因为一屋子木料,都变成了能烧的柴禾。

    “我看,一向懒惰出名的陈白,突然这么勤奋,也是因为我们那位姓林的小师妹吧。”那些挑水道士为首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要不然你竟然能劈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桐脑子转了许久,才隐约的想到,好像说的是林玥儿?

    “诶,还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胡思乱想,首先人家就算是入门晚,可是人家可是天生的木灵体,灵体啊,她一定会成为内门弟子,所以你年纪就算是虚长人家几岁,你还是需要乖乖的叫她小师姐,另外我们的这位小师姐还是个孩子,你们就这么着急在人家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真的是无耻之尤!”陈白展现出来了让王桐瞠目结舌的伶牙俐齿。陈白看着说话那人:“何况你不会不知道这里和那位木灵体最熟悉的人是谁吧,马才英,别在那里上蹿下跳了。”陈白向着王桐的方向努努嘴。

    “那又如何?”被称之马才英的青年道士说道,他的确是有一张马脸,很长,和身子搭配到一起让人感觉有些古怪。“这就是那个傻子?明知道自己是绝脉还要死皮赖脸留在三清观那个?”马才英用最难听的方式说出来了王桐的现状。

    没等王桐反应,陈白先说话了。

    “你要再说一遍吗?”陈白笑了,这可不是他感觉王桐有趣时候的那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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