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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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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仲举三言两语将那行凶之刺客引到了西梁萧氏身上,所言也并无心中所思意外之举,陈蒨也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便向陈顼看去,语气也颇为平和的相问:“绍世,此事你看如何?”

    陈顼闻言,慌忙起身自案后迈步而出,陈蒨见状已是阻止不急了,陈顼站定后躬身答道:“陛下,到大人和孔大人皆有此怀疑,以臣弟看,怕是如此了。臣曾在江陵任过直阁将军,江陵陷落后与西梁萧氏仇怨颇深,他们行刺于我,怕也是常理之事。”

    陈蒨闻言微微点头,说道:“绍世回坐,朕曾说过多次了,你我兄弟之间,勿需如此多礼。”

    陈顼赶紧躬身回道:“君臣之礼不可废也,大殿之上乃陛下临朝重地,臣弟自当谨守君臣之礼,不敢稍有懈怠,怕不得中丞徐大人又要参臣弟僭越之毫无行状之罪,臣弟可是真的有些怕徐中丞了。”

    文帝陈蒨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牵动了气息,又是一阵咳嗽,一直立于龙椅边上的陈伯宗见状赶忙上前用手帮陈蒨顺胸舒缓气息,陈顼见状,面露焦急之色,直等到陈蒨咳嗽稍歇,这才懊恼的说道:“臣弟惶恐,万不该以话语引兄长发笑,臣弟万死。”

    陈蒨急忙先摆摆手,接过了太监端来的雪梨汤喝了两口,等着胸中气息平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无关你事,不过你也不要埋怨徐大人,他身居御史中丞之位,弹劾朝政是他的本份。你这性子,焦躁了些,徐大人弹劾朕的次数也不比你少,他性子耿直了些,可开不起玩笑,说不准今日回去,明日他弹劾你的折子便放在朕的案上了。”

    陈顼闻言笑笑,却不想一直未发话的御史中丞徐陵突然自案后越步而出,大声禀奏道:“臣下也却有一事需王爷为下官解惑一二,如若王爷解释不了,那下官这里有一本,正是弹劾王爷的。”

    殿上众人闻言哑然失笑,都侧目看向徐陵,陈顼闻言也转身狠狠地瞪着他,只是众人见他脸色郑重模样,知道又要开始了。龙椅上的陈蒨见此情形,面带无奈的说道:“孝穆,你也不必多礼,只是今日绍世遇刺,若是无甚大事可否改日再说。”

    徐陵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下官所奏也是大事。”

    见他这模样,知道不让他说出来必定是不会罢休的了,无奈的说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徐陵闻言躬身一礼,说道:“下官正有一话想问王爷。”说罢转身面向看着他脸色阴沉的陈顼,朗声问道:“下官想问王爷膝下可无子嗣乎?”

    面对徐陵之时,陈顼向来是无任何好脸色的,黑着脸,冷声回道:“本王膝下现有十一子,徐大人问此话是想要羞辱本王吗?”

    徐陵摇摇头,继续问道:“下官从未有此心思。既然王爷膝下现有十一子,那敢问王爷为何迟迟不立世子?”

    陈顼黑着脸,冷声回道:“吾儿叔宝在外未归,他乃本王嫡长子,这事情徐大人该是知晓的。”

    听了这话,徐陵不为所动,继续问道:“天嘉三年,王爷自大周被陛下救返归国,那时王爷与柳王妃皆称长子叔宝因落水致寒症发作昏迷不醒,王爷得陛下诏令回国,平息五王之乱,功在千秋。王爷长子叔宝在周醒来之后去了天门将养,至今已有四年,为何还不见王爷的嫡长子叔宝入京,王爷迟迟不立世子,难道是心存废长立幼的心思?”

    徐陵语不惊人死不休,殿上众人闻言俱都大惊失色,徐陵这话分明是想将安平王陈顼往死里整的节奏,什么叫心存废长立幼的心思,这分明是意有所指,什么叫功在千秋,这分明是功高震主。

    陈顼已经如火烧屁股似的跳将起来,他已是狂怒,涨红了脸大怒喝道:“徐孝穆,竖子小儿,怎敢血口喷人,如此诋毁于我,我今日定要与你不死不休。”说罢,攥起拳头抡起胳膊便向徐陵锤去,徐陵猝不及防之下,被陈顼一拳正中面门,左脸上结结实实硬挨了陈顼一拳,张口吐血,仰面跌倒,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陈顼已经骑在了他身上,咬着牙憋着劲发着狠,左一拳右一拳如雨点般落下,尽皆往徐陵的脑袋上招呼。

    作为武将出身的韩子高和孔奂反应最快,急忙上前去拉陈顼,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去拉,虽然有那么两三个人恨不得安平王爷真个的把徐陵给打死,但这却不是能表露出来的。在众人的努力之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暴怒的安平王爷给拉了起来,只是他嘴里还不停的喝骂着,问候着徐陵上十八代的祖宗,污言秽语喷薄而出,在这大殿之上很不协调,但出身武人的安平王向来如此,众人都也习惯了。

    被众人拉了起来,陈顼还不解恨的又在徐陵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几脚,这才转身跪伏在地上,脑袋杵着地面,一动不动,等候文帝陈蒨发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文帝陈蒨不知何时抬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陈顼发怒动手开始,便一直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一直看到众人将陈顼拉了起来,陈顼转身跪地不起。看着徐陵此刻正狼狈的站起来,口中吐了一口血,那血中还夹杂了一颗后槽牙,这才开口向身边的陈伯宗说道:“即刻去召太医来。”陈伯宗赶紧躬身一礼,急急退下,向太监吩咐去了。

    文帝陈蒨这才脸色发狠的对陈顼喝道:“绍世,你这脾气,到底何时才能改了?当朝殴打朝廷重臣,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

    陈顼闻言头也不抬,瓮声回道:“臣弟之错,请陛下尽管发落,徐孝穆欺人太甚,言语之中深藏利剑,离间臣弟和陛下兄弟之情,臣弟忍不住。”

    陈蒨闻言立刻骂道:“做为御史中丞,这是他的本份。况且朕也曾听妙容提及,弟妹时而在府中以泪洗面,思念黄奴儿,可是真有此事。”

    陈顼瓮声回道:“确有此事。”

    “那你为何不招黄奴儿入京?”陈蒨怒声问道。

    陈顼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哭着回道:“兄长,非是臣弟不想,臣弟也日夜思念黄奴儿。天嘉三年,臣弟还在北周为人质,得兄长相救,奉兄长诏命南归,恰巧黄奴儿落水后昏迷不醒,臣弟无法,只得把他留在了北周。那时,我那黄奴儿还未过黄口之龄。后来黄奴儿醒来,我与敬言得知后立即派人接黄奴儿进京,可不曾想黄奴儿南归之路遭到杀手追杀,不得已改变了路线,逃到了天门之后因久病之体甚是孱弱,又是一病不起,将养了两年,才渐渐好转。兄长不知,去年臣弟曾派自己的车驾打算接黄奴儿进京,可是竟又遭遇了追杀,臣弟所派侍卫只余四人逃回,黄奴儿为了摆脱杀手不得已返回了天门,他今年才一十三岁,可怜我那苦命的孩儿,他遭遇之事,俱都因我这父亲而起的。”

    陈蒨闻言之后愣了半晌,这才沉声问道:“果真如此,为何不早说?”

    陈顼此刻已是涕泪横流,哀嚎道:“臣弟所言,俱皆是事实,怎敢欺瞒兄长。这徐孝穆,臣去年就曾对他解释过,他也是知道此事的。”

    陈蒨听了这话一愣,看向徐陵,见到正捂着脸,吸着冷气,眼泪溢满了眼眶,很显然是疼的。徐陵见陈蒨看向自己,微微的一躬身,疼的呲牙咧嘴的回道:“陛下,安平王于去年确实对下官说过此事,于今日所述也并无出处,但安平王迟迟不立世子,不合礼法,臣也自有弹劾之责。”

    陈蒨闻言微微皱眉,转而对陈顼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我皇族子弟,怎可如此任人欺凌。”

    陈顼哭着摇了摇头,说道:“臣弟也曾多方探查,一直未有结果。臣迟迟不立世子,也皆因黄奴儿不在近前,废长立幼之事,臣宁死也做不得的。”

    陈蒨闻言沉默,许久之后才对陈顼说道:“你先起来,收拾一下。今日之事,非你之过,但也绝非孝穆之过。你动手打了孝穆,也暂且为你记下,但孝穆那里,你这安平王爷,也当亲自上门赔礼才是,知道了么?”

    陈顼闻言爬了起来,整了整衣衫,试了试眼泪,红着眼睛很不情愿的看了徐陵一眼,这才满脸不情愿的说道:“臣弟知错,自当亲自登门请罪。”

    皇帝亲自说情,徐陵黑着脸不发一言,只能自认倒霉,这顿揍是白挨了。但御史中丞这个前途窄窄又高尚无比的职业特性也是如此,有时候只有挨了揍,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所在。不过挨皇帝的板子和挨王爷的拳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前者能使人更为的高尚,青史留名。后者也能使人高尚,青史也能留名,但不比前者更有吸引力罢了。

    小太监自殿外匆匆带着太医进来了,在陈伯宗的招呼下,在众人的冷视下,麻利的给徐陵的脸上了药,并嘱咐了几句这几日千万不要近水后,这才跪拜而退。

    小太监带着太医退出了殿外后,陈蒨这才开口对陈顼问道:“绍世,黄奴儿现在天门如何了?不如朕下诏宣他进京,着沿途州郡派兵护送,自可保他安然无恙。”

    陈顼闻言摇了摇头,面带悲容的回道:“怕是浪费了兄长好意了,黄奴儿去年刚刚逃回天门,却被一女刺客持短剑刺入胸膛,伤势严重,生命垂危,所性抢救及时,侥幸活了性命,只是这人,怕是废了,直到如今,藏于天门山内,怕是连床都下不来,又叫他如何动身?”说罢,又补充道:“兄长,元秀此事臣弟未曾告知敬言,还请兄长担待一二。”

    陈蒨闻言沉默,脸色很是不好看,殿中众人也尽皆屏息静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明真相的几人心中都是有数的,四年前安平王陈顼奉召回京,平定了五王之乱,杀人盈野,仇家无数,得罪了多少高族门阀,他的嫡长子能得此待遇,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包括文帝陈蒨,大概也是如此认为的。

    侍立在陈蒨龙椅之侧的陈伯宗眼色游离不定,却也隐藏的极深,他心中知晓自己的叔父安平王一定是得知了自己曾在淮南所做之事,但今日叔父始终未曾看自己一眼,这让他心中很是焦虑不安,但这焦虑,被生生的压制了下来,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

    “你们说,今日之事,怕也是与黄奴儿遇刺之事脱不得干系吧?”过了许久,陈蒨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殿上至今从未开口说话的几人瞬间明白了陈蒨的话中之意,都不禁纷纷点头称是。

    中书舍人刘师知首先说道:“陛下,臣以为定是那西梁余孽无疑,安平王能征善战,西梁萧氏刺杀王爷,乃是要斩陛下一得力臂膀也。臣下认为,这伐梁之事,该当尽早而为的好。”

    国子祭酒王固也出班奏道:“臣下也深以为然,西梁萧氏占据荆州之地久矣,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尽早攻伐西梁,灭江陵萧氏,夺回荆州要地,我大陈北伐之期则指日可待也。”

    尚书仆射到仲举闻言立即附和道:“陛下,如今北周宇文护擅权,与宇文邕相互牵制,无力出兵。北齐高湛刚刚传位太子高纬,内外倾轧,也无力南侵。此时也正是我大陈出兵伐梁之最好时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请陛下下诏吧!”

    听了这三个文官的话,文帝陈蒨拿眼看了一眼直到如今都未发一言的右卫将军韩子高,韩子高见到陈蒨眼神,正欲起身,却不想陈蒨眼神一瞪,目色中带着些警告,韩子高心中一凛,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也未有开口的意思了。

    陈蒨又看向陈顼,见他脸色也颇为的郑重,沉思不语。便开口问道:“绍世,你久经战阵,西梁胆敢如此相欺我大陈,你看如何?”

    陈顼闻言,定了定心神,心中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便沉声回道:“陛下,该当杀进江陵城,夺回荆州之地,将西梁余孽尽皆杀净,方解臣弟之恨。”说罢,郑重的跪拜阶下,向陈蒨拱手禀奏道:“臣弟愿领兵出征,先行收复长沙巴陵两地,攻克江夏,杀进江陵城,灭西梁萧氏。”

    御史中丞徐陵、尚书仆射到仲举、国子祭酒王固、中书舍人刘师知、右卫将军韩子高见到此情形,心中顿觉畅快,今日安平王爷陈顼此话一出,伐梁大事定已,再也无任何转圜余地。

    陈伯宗突然间觉得,叔父安平王陈顼刚才的话有如天籁,伐梁事成,五兵府的众位实权将军必将是要出征的,那这建康京中的防务和周边的卫戍所屯之兵,便俱都空闲了出来,这便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御史中丞徐陵虽然被陈顼刚才的拳脚打的不轻,这时候却是极为迅速的奏禀道:“陛下,安平王爷怎可亲自领军出征,此事万万不可,王爷乃国之柱石,坐镇京中,方可震慑宵小,以微臣看来,五兵都督吴明彻作为领军大帅,最是合适不过。”

    到仲举也急忙上前禀奏道:“徐大人所言甚是,吴都督乃开国重臣,先帝之结拜兄弟,能征善战,多年以来南征北战,鲜有败绩。天嘉元年,更一度率军攻陷寿春,臣下以为,这伐梁之事,无须安平王爷,吴都督即可。”

    国子祭酒王固也上前奏道:“两位大人所言甚是,伐梁之事,无需安平王亲行,由五兵都督吴大将军领兵,最是合适不过。”

    陈伯宗听了此言心中更是畅快,吴明彻亲自领兵,这更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心意所致,抬眼偷偷看瞥了这几位说话的重臣,又偷偷的看了一眼身侧龙椅上的父皇,便收紧了神思,面无表情的侍立在侧,不敢稍露丝毫异色。

    心中早已有预料,陈顼按下心神,抬眼看向陈蒨,此时陈蒨也正向他看来,陈顼心神微动,直视陈蒨开口说道:“陛下,伐梁之事,以吴都督领兵之能,自然最为合适不过。臣弟也曾思虑,如若臣弟离京,久不得见兄长,兄长久病不愈,日夜挂念,怕是于攻伐之事不利,遂不敢领统兵之事,还请陛下恩准。”说罢,深深地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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