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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女士,精神疾病的诊断有非常专业的参照标准,负责任的医师一定要与医患面对面问诊。单凭你的描述,我不能做肯定的回答。只能说可能涉及心理精神方便因素。”医生取下眼镜,态度非常和蔼,“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将你这位朋友送诊。而且也不要对精神疾病谈虎色变。如今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强烈自杀倾向等心理疾病都是被纳入精神诊治范围的。”
“谢谢您,医生。”丁若棋站起来,面色有些憔悴。
“不客气。”对方点点头,送丁若棋出门。
晓莎等在门外,迎上来问:“问好了?谁得了精神病?”
“你让司机把车开回去吧。”丁若棋戴上墨镜,鼻尖发红,“我想一个人走走。”
晓莎站在原地,看丁若棋独自朝楼梯走去。
六月的天,早已炎热。街上阳光刺眼,香樟树在偶尔的微风里静默。来来往往的路人脚步匆匆。绿灯一亮,斑马线上脚步交错。
丁若棋顺着人潮往前走去,走过十字路口,她突然哭出声。
旁人投来惊异的眼光,她捂住嘴走到了墙边,蹲下,哽咽着揪住心头的衣服。
她心脏疼。
疼得厉害。
“姑娘你没事吧?”胖胖的环卫大妈拿着扫把走过来。
丁若棋摇头,死命咬着唇不出声。
“那你挪下位置吧,我要扫地。”
丁若棋撑着墙站起来,擦干眼泪,重新抬起头,抓紧手包,朝前走去。
她不相信。
绝对不相信。
……
“庄寒……庄寒……”医学院办公室里,丁萱用筷子戳着自己的饭。
“再不吃就凉了。”段律铭坐在桌后,批改着大二学生的课后作业。
“所以庄寒把郑青松搞定了。原本的上下关系调了个头。那么她就一定要另想法子解开自己和郑青松的性命依附关系,毕竟万一郑青松出事,她就被连累了。所以,就盯上了司南。”丁萱把饭盒放到茶几上,趴到段律铭对面,“她是怎么搞定郑青松的?郑青松的能力应该比她厉害很多。”
“她可能有很强大的帮手。”段律铭放下红笔。
“可是该怎么把她找出来呢。”丁萱泄气。
段律铭打开电脑,点开邮箱,“我查了给庄寒资助的慈善基金。等等——”
丁萱立即打起精神。
“这个慈善基金主要是捐助像庄寒一样的心脏病患者。但是,”段律铭眼里透出一抹兴味。
“但是什么?”
“但是除了心脏病患者,还有一个特殊病患。”段律铭把电脑转过来,指着名单上一个叫“苏星”的名字给她看,“苏星,年龄十九,性别女,个人治疗款项已经达到六十万,算是除了庄寒之外接受捐助最多的,但是病情一栏,无。”
果然,在名单上一溜“先天性心脏病”中,苏星这栏空白得突兀而明显。
“能找到这个叫苏星的女孩子吗?”丁萱问。
“可以。”
手机突然响起来,丁萱一看,竟然是丁若棋来电。
“喂?”
“阿萱,你在家吗?我戏拍完了,好久没见你了。”
“哦,我在学校,可以回家。你要过来吗?”丁萱站起来。
“嗯,回家吃晚饭吧。你不用去买菜,我顺路带过来。”
“好的。”
挂断电话,丁萱见段律铭一瞬不瞬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好笑,上前搂住他胳膊。“若棋说要过来,我今晚得回家。”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他坐在椅上转身将她抱在膝头。
“就一个晚上。”丁萱伸出一个手指头,认真道,“不碍事的。答应我嘛!”说完就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说话。
段律铭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抱住她。“我待会送你回家,明天一早来找你。”
……
晚上六点,丁若棋将已经洗好的茭白放在砧板上,“生粉还有吗?”
“什么粉?”丁萱撸起袖子正在冰箱里找洋葱。
“算了,我自己找。”丁若棋打开最上面的柜子,“那个,阿萱啊,你现在和段医生怎么样了?”
“挺好啊。”丁萱说。
“听说……你写剧本把他写进去了?”丁若棋切着茭白。
“你听谁说的?”丁萱立马回头。
“我在网上看到的。”丁若棋不动声色将刀放下,把茭白拨到盘子里。
“哦……之前写的,随便想想就把他写进去了。”
“毕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还是不要乱写。想象归想象,现实归现实。”
“好……”丁萱没有看姐姐,而是转身去了阳台拿蒜,“咦,怎么没蒜了……”
丁若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上洗漱完,姐妹俩依旧睡一起。丁若棋在浴室吹干头发,琢磨着该怎么聊起丁萱的剧本,可是等她一进卧室,就看到丁萱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
丁若棋站在床边,看着丁萱的睡颜,良久没有动。最后她如梦初醒般给她掩好毛毯,关灯脱鞋躺到床上。
段律铭站在窗外,看着屋内熄灯,视线骤然黑暗下来。
他靠着墙站着。
天边乌云过境,露出月亮半张脸。
……
第二天早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丁若棋从房间冲出来,“帮我把背后拉链拉上来。”
丁萱连忙抽纸巾擦擦手,给她拉裙拉链。“真不吃早饭吗?”
“飞机不会等人啊,我得算上路上堵车时间。”丁若棋抓起桌子上的墨镜,撩开窗帘,“晓莎怎么还不来,气死我了。”
“把这个拿路上吃。全部是水果,不会长胖。”丁萱装了一玻璃饭盒的水果,全部洗好切开,放上牙签。
“好好。”丁若棋穿上高跟鞋,一把拉开门——
段律铭正打算要敲门。
丁若棋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这么早就来上岗啊,段医生。”
“你好。”段律铭退到旁边让出路。“要走?”
“对,去赶飞机。”丁若棋说着挎起包。丁萱跟在她身后,朝段律铭挤挤眼睛。
门口正巧停下一辆保姆车,晓莎拉开门跳下来。
“我的车来了,”丁若棋说着就朝外边走,“段医生,下次再见。”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若棋,你胃药忘了!”丁萱也冲出来。
“给我吧——不用送了。”
“到那边落地给我消息啊。”
“好的,再见。”丁若棋匆匆坐进车里。
“再见。”丁萱退到路边,看着车掉头远去。
“你姐姐比起之前好像瘦了不少。”段律铭说。
“拍戏累,还经常犯胃病,最近在吃药调养。”丁萱叹了口气,又问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段律铭和她一同往家走,“我查到了苏星的消息。”
“她在哪儿?不会就是庄寒的另一个化名吧?”丁萱问。
“不,苏星现在在市第一医院,特护病房。”
“咱们现在去找她问问情况吧?”丁萱边开门边说,“不过她是人还是妖?”
“确定是人,可是问不了,因为她已经昏迷一年多了。”
丁萱愕然,半晌没回过神。
段律铭继续说:“看她的成长故事挺简单,普通的小姑娘。只是刚刚考进科大就因故失火把宿舍整栋楼都给烧了。幸好无人伤亡,除了她因吸入过量二氧化碳而中毒昏迷——当然官方是这么说的。而她沉睡一年多直到现在还没醒。的确之前也有因为二氧化碳中毒而变成植物人的例子。”
“那慈善机构呢?”
“基金会创始人是一个很低调的商人,叫官予。市面上消息很少,但是从来有过作奸犯科的记录。”
“从来没有听过官予这个名字……”丁萱皱皱眉,“你刚刚说苏星是科大的?隔壁省那个科大?”
“对。”
“我最小的堂妹是那个学校的,也才十九岁,应该跟苏星一届。”丁萱说着就拔掉充电线给表妹打电话。
千里之外的科大,女生宿舍六栋123室。
早上八点有课,然而直到七点三十分,所有人才游魂一样挣扎着爬下床。
“丁诗婉,你手机响了!”在水池边刷牙的室友吼。
“哦。”丁诗婉作为重症起床困难户,这才下床踮着脚穿鞋,又站在凳子上从枕头边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是“萱姐”。
“萱姐!”她接通了大喊。几个兄妹里她最喜欢丁萱了,因为生日时萱姐给她发的红包最大。
“诗婉啊,”丁萱被她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疼,“起床了吗?”
“起了起了,我早就起了。”丁诗婉一边跳着穿裤子一边说。
“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一下。”
“随便问。”
“你们学校是不是有栋女生宿舍楼被烧过?”
“对啊,就是隔壁栋,大一上学期十一国庆的时候,我正好没回家。当时那火大得啊,浓烟滚滚,整整来了五辆消防车。”
“你知道失火原因吗?”
“就是一个女生用电煮锅时没有拔插头后来就烧短路了。还是大白天的,忒粗心大意了。”
“哦……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说火扑不灭?”
“没啊,”丁诗婉觉得奇怪,“五辆消防车呢!但是因为火势太大,一个小时才搞定。不过那个女生挺倒霉的,被消防员救出来的时候不省人事。应该早就昏迷了吧,要不然一开始疏散的时候,她应该会知道跟大家一起跑出来。”
“好的,谢谢。”
“没关系,不过萱姐你问这个干嘛?”
“我……写剧本,涉及火灾情节,在网上搜资料的时候就搜到你们学校了。”
“这样呀,”丁诗婉不疑有他,还很兴致勃勃,“那你以后还要了解什么,随时问我哦。”
“好的,拜拜。”
“拜拜。”
丁萱放下电话,看向段律铭,叹气的同时摇摇头。“就是一个寻常的火灾事故。”所以,不涉及有妖作乱的可能。
那么,现在线索便全断了。
……
丁诗婉急急忙忙把手机充上电,跑去洗漱。
刚刚刷牙的室友已经站在旁边对着镜子梳头发,嘴里咬着发绳。“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啊?”
“我的堂姐,跟你们讲过的,她是编剧哦,上次咱们看的那个网剧就是她写的。”丁诗婉很自豪地说。
“她要写苏星的故事吗?”室友问。
“谁是苏星?”
“就是那个自己在宿舍做饭把整栋楼烧了的倒霉蛋。”室友毫不在乎地说,语气略带嘲讽。
“……倒霉蛋?”丁诗婉拿着牙刷,听出了室友话语里的不对劲。
“对啊,我跟你说那姑娘从小就挺邪乎的。”室友边说边回到自己桌边收拾课本。另外两个女生也好奇地问起。
“你想想,如果你前一天跟她开玩笑推了她一把,第二天自己就摔跤骨折——你愿意跟她玩么?类似事情没少发生。所以我说这姑娘邪门得很。”
“只是凑巧吧。”丁诗婉说,摸了摸自己胳膊的鸡皮疙瘩,“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一阵风来,丁诗婉倏忽回头。
夏日的风里,女生宿舍六栋旁边一面墙依旧漆黑的五栋,正在叮叮当当的施工重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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